他弄了一阵,石门不能开启,阴来福脸色一变,立即向另一端走去,另一端有出口,这一点阴来福已经知道,而且也走过,可是他因暗门突然被封,心慌意乱,不加思索地走过去,以致无意中踩到地上的一个机关。
只见“刷”的一声,地上出现了一个活板,活板打开之后,阴来福应声跌了下去!
那陷阱甚深,阴来福落地时,只觉双脚疼痛难当,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时候他已知道自己的双腿断了,心头震惊的程度,实在很难以形喻。
他喘息了一阵,打开手电筒一照,上面的活板已经关上,墙上有一行字:对皇上不敬,罪该饿死!字是隶书体,而且是刻在石上的,显然是建造此墓时便已刻下,阴来福心头一沉,一股寒气,由背脊升起,直升后脑!
这刹那,他忽然想起钟楚雄对他说过的话来,登时呆住了!钟楚雄告诉他,从那里来,由那里去,不正是暗示自己将死在这里吗?
钟楚雄劝自己立即离开上海,也许能避过此厄,也有道理;假如当日自己不计较一切,立即乘夜车离开上海,便不会遇上鲁志生和毕修身,也就不会死在此处!
莫非世上所有的事,都是冥冥中注定的吗?
阴来福全身都是冷汗,心暗道:“我说鲁志生他们是陪葬品,想不到我自己也做了陪葬品!”就在此刻,他的怪病又发作了,他拚命地吹着口哨,心中又想道:“这是最后一次吧……”
钟楚雄在城郊找了一天,都不见有鲁志生等人的踪迹,只好怀着失望的心情返回高升客栈。
那小伙计见到他,堆下笑容道:“爷,您今天玩得高兴!”
钟楚雄心头一动,问道:“这附近难道没有别的古墓吗?”
小伙计抓抓头皮,自言自语地道:“真不明白,你年纪轻轻的,也对墓地有兴趣!”
“我是位考古学家!”
小伙计立即堆下笑脸,道:“失敬失敬!假如你是位考古学家,为什么不去秦陵?”
“秦陵?”钟楚雄在自己后脑拍了一下,道:“我怎地想不起!”
“不过秦陵在地底,你怎样进去?”
钟楚雄不答反问道:“去咸阳,怎样走?”
“只有走路或者坐马车,现在天已快黑,您明早再走吧,我替你叫马车。”
钟楚雄道:“也好,早一点!”他恨不得立即插翅飞去秦陵!
第二天一早,小伙计便替他找了一辆去咸阳的马车;钟楚雄带了一些干粮,携了皮袋便跳上马车,又催车夫急行。
马车到咸阳已经近正午,钟楚雄叫车夫送他去秦陵的所在地,他付了钱下车,慢慢绕着山坡走着,忽然他见到两个人,立即匿在树后,仔细观察。
这两个人十分面善,肯定不是当地人,钟楚雄暗道:“看来他俩便是鲁志生的手下!”
那两个人神色十分焦虑,不断在山壁前徘徊着!钟楚雄心头一沉:“鲁志生一定在里面;好,我就在这里等他们!”
阴来福的遭遇,鲁志生等人那有心思去推测,他们在铁板后面不断地找寻开启的机关,可是找来找去,连一块突出点都没有。
沈斌拍了拍额头,道:“完了,这次咱们完了。”
鲁志生怒道:“你少说这种话。”他又转头向毕修身:“快一点,要不咱们不饿死,也会渴死。”
毕修身在这个时候,也失去平日的学者风度,反唇相稽:“******,你只会催,为什么自己不想办法,你以为我是个无知的人,不知进人类需要水和食物,才可以维持生命吗?”
鲁志生道:“你敢发恶,惹得老子性起,一枪结果你!”
毕修身站了起来,指着胸瞠道:“开枪吧,就打这里,反正大家都要成为陪葬品!”
陪葬品三个字一入耳,鲁志生如遭冷水淋头,态度登时一软,忙道:“好啦,这时候大家理该同舟同济,才可以重见天日,我帮你吧!”
毕修身道:“你早就该这样!”第三把火把也将烧尽,他也十分着急,希望能在火把熄灭之前能打开铁板。
可是他们全失望了,那把火把终于熄了,而铁板仍然纹风不动。
蒋子龙抛掉火把,一屁股坐在地上,颓丧地说道:“咱们四个只能做‘活俑’了!”
沈斌咬牙恨恨地道:“******,都是阴来福那家伙,要是他让我碰上,老子便请他吃一顿‘莲子羹’。”
蒋子龙道:“请他吃‘莲子羹’,不是便宜了他,要是我便一刀一刀割掉他们的肉,让他的血流干才断气。”
毕修身怒道:“你们还不快想办法,啰嗦什么!”
“还有什么办法?”
“这古墓是人建造的,既然能够造得出来,人类自然也可以了解它,甚至破坏它,应用它。”
鲁志生道:“博士,你已经研究很久了,能够应用它了吗?”
毕修身听出他话中的讥诮,可是又反驳不得,只好也坐在一旁,取出烟斗,慢慢装上烟丝,划亮火柴点上。
由于他倚着墙,又靠着铁板,所以火柴光一起,他目光便将周围看清楚,忽然他目光停在一个地方,好像被人点了麻穴般不能动弹,直至他手指被火灼伤才惧然而惊!他忽然站了起来,再抓一根火柴。
鲁志生连忙走过来,问道:“有什么发现?”
毕修身将火柴停在一处,道:“你看,这铁板有三个铁扣,跟山壁之内的机关相连……”
鲁志生截口道:“这个谁不知道,问题是咱们找不到开启的掣!”
毕修身道:“我发现这块铁板全靠这三个铁扣支持,换而言之,假如没有这三个铁扣,这块铁板就会倒下!”
沈斌焦急地道:“你们读书人就是啰嗦,你干脆一点行不行?”
“用枪打铁扣!”毕修身手上的火柴又熄了。
蒋子龙抽出枪来,道:“火柴!”
毕修身划亮第三根火柴,蒋子龙对着铁扣,连开三枪,那铁扣应声断了,伴之而起的,便是一阵欢呼声。
毕修身也十分兴奋,移火将烟点燃,含糊地道:“再来!”
蒋子龙又发了几枪,将另外两个铁扣射断,那铁板向前倒下。“轰”的一声巨响,甬道似天摇地动,有几处山壁及上面的泥沙都陷了下来。
毕修身等四人都下意识地向后一退,避在一旁,甬道余音未了,震得他们双耳嗡嗡乱响。
沈斌大声叫了起来:“咱们不用做陪葬品了!”
毕修身道:“别高兴,咱们还未离开秦陵!”
这句话,使得其他三人登时冷静下来,鲁志生忙道:“大家小心,不要乱走!”他松了口气,耳朵听见毕修身烟斗“兹巴兹巴”地响着,引起他的烟瘾,也摸出香烟和火柴来。
毕修身忙道:“不要浪费火种!”他将烟斗递过去,喃喃地道:“这次咱们没带手电筒,实在失策!”
“走吧!”鲁志生提起铜钟,蹑手蹑脚地踏上铁板;毕修身走到壁前放下铜钟,伸手去摸那大石门。
蒋子龙道:“见到阴来福,老子一定不放过他!”
毕修身在大石门上摸了一阵,忽然蹲了下来,在地上摸索,地上有些石头,在他拨弄之下,都向两旁移动,但其中一块却不能动,他心头一跳,道:“这里有点奇怪,你们退后一点。”
鲁志生沉吟道:“这里机关处处,令人不知凶吉,不用退,说不定陷阱就在背后。”
蒋子龙后背冒起一阵寒气,强自镇定地道:“博士,您请吧!”
毕修身用力扳动石头,不能动之分毫,他想了一下,手指用力,由左向右转动,这次石头有反应了,石头随他的手指转动,旁边一堵山壁忽然升高,露出一个三尺宽,六尺高的门来,他划了一根火柴,走在前面,鲁志生等人战战兢兢地走在后面。
蒋子龙等人虽然杀人不眨眼,但在此处,胆子反不如毕修身,毕修身走进石门,见里面是个大殿堂,但跟放置棺木的那座殿堂大不相同,四周的墙壁都刻着花花斑斑的图案,石色也较暗,看来更加恐怖了。
鲁志生将铜钟搬进来,看了几眼,便道:“这好像是座庙宇!”
毕修身这才醒起,此殿形式果然与庙宇有点相似,正中有一座神龛,里面放着两座黑墨墨的佛像,却看不出是什么佛,神位之前还存一张神案,而神龛还有锦帐,不过锦帐已破烂不堪。
鲁志生忽然跪下,喃喃地祷告着,忽然庙堂一暗,原来火柴已烧尽,当火柴再度亮起,只见毕修身走到会前,引火点燃锦帐。
鲁志生怒喝道:“你干什么?”
毕修身冷笑一声:“这两座石像救不了你,唯一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蒋兄,你赶快拆下神案四脚。”
蒋子龙心头惶惶,颤声问道:“拆桌脚干什么?”
“快,做火把!”
蒋子龙觉得有道理,便与沈斌翻倒神案,三两下便拆下桌脚,锦帐很快便烧尽,但神龛却燃着了!鲁志生连声罪过,在地上叩起头来。
蒋子龙伸一只桌脚过去,把桌脚点着,庙堂十分光亮,蒋子龙拿着桌脚在里面走了一圈,见除了刚才石门之外,别无去路,不由叹了一口气,说道:“还是出不去!”
庙堂的两旁还矗立着七尊神像,这个神像黑黝黝的,也不知是以何物做成,身上穿着铁铸的战甲,其中正中那座神像,手中持着一柄大刀,刀尖斜指一方,毕修身道:“出口可能那边!”
沈斌走过去,伸手在石壁上抚摸,但石壁光滑,并无可以开启的机关;毕修身走到那尊石像面前,仔细看了一下,伸手摸住刀尖,抽之不动,便使腕力旋动着。
忽然神像传来“轧轧”的声音,毕修身连忙退后一步,不料那神像的右臂忽然举起,双眼也似如有异光对着毕修身,饶得他素来不相信神鬼,这时候也感毛骨悚然,说时迟,那时快,神像的右臂又忽然一转,大刀向毕修身砍去!
毕修身魂飞魄散,于急切间,蹲身及时闪开,可是更加奇怪的事又发生了,那座神像竟向他走过去!
毕修身脱口叫道:“救命!”
蒋子龙转身向神像发了一枪,神像分明中枪,但竟然无损,仍向毕修身迫去,毕修身下意识地向后一滚,后背撞到另一尊神像,那座神像也移动起来。
毕修身亡魂丧胆,向旁滚开,那持刀的神像,刀尖刺在对面那座神像之上,第二尊神像向旁滑开,撞向第三尊神像;而第三尊神像也移动起来,衪手上的长枪,笔直戮出,刺在对面的第四尊神像上,而第四尊神像也举足踏起来!
刹那之间,那七尊神像全都“活”过来,不断向中间靠拢,毕修身好像离水的鱼儿,只有等死的份儿,他无望地又叫了一声救命。
沈斌叫道:“快出来。”
霎时间,毕修身灵台倏地一清,在两尊神像将合未合,中间尚有空隙处,飞“射”了出去。
“蓬”的一声,七尊神像碰在一起,发出一蓬火星子,七尊神像的动作忽然停住,接着一阵“轧轧”声响,又再移动,退回原位。
毕修身躺在地上,张口直喘着大气,鲁志生冷笑一声:“我早叫你不得冒犯神明,你偏又不听话,现在该相信了吧!”
沈斌与蒋子龙也被刚才的情景吓呆了,此际仍未定下神来。
毕修身撑着大腿,慢慢站了起来,他像由水中捞了起来般,全身湿透了,一张脸白得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