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回李竟
霍显回到家里闷闷不乐,霍禹也是深感忧虑,这些人都闲了下来,于是都借着看太夫人的名头聚了过来。到了霍府却是一个个脸色不好看,掩面而哭。
霍山说:“现在丞相执政,受到皇帝信赖,全部改变大将军当时制定的法令,将公田授给贫民,以宣扬大将军的过失。又有诸位儒生,大多是穷人子弟,远道而来客居京城,衣食不保,却喜欢口出狂言,不避忌讳,大将军曾对这些人忌恨如仇,如今陛下却喜欢同众儒生交谈,又让他们自行上书答对政事,这些人就尽说我们家的事。曾经有人上书说大将军在时,主弱臣强,揽权独裁,如今他的子孙当权,兄弟们更加骄横恣肆,恐怕将要危及宗庙社稷,灾异怪事频繁出现,都是因为这个缘故。他的话说得极其痛切,我就压下没有把此书上奏。后来上书的人更加狡猾,全都使用密封奏事,皇上就叫中书令出来取走,不通过尚书,皇上越来越不信任我了。”
霍显问道:“丞相屡次说我家的事,难道就没有罪过吗?”
霍山答道:“丞相廉洁正直,哪裹能有罪?我家的弟兄们和各位女婿大多行为不慎。又听民间盛传说霍家用毒杀死了许皇后,真有此事吗?”霍山并不清楚这件事,他认为与兄弟懒着不上朝,与霍禹嚣张比起来,自己可是为朝廷尽力的。
霍显很害怕,就全部将实情告诉了霍山、霍云、霍禹。
霍山惊慌地说道:“像这等事情,为什么不早对我们说呢?天子离散斥逐我们家的几个女婿,是因为这个缘故啊。这是一件大事,处罚可不会轻,怎么办?”
霍禹却说道:“有没有这种事,他恐怕都要收拾咱们,这只是一个借口。”
这件事,令霍云更害怕,坊间流传的事,天子不可能不知道,而自己原本以为天子对自己另眼相看,只怕自己仅仅是天子了解霍家动静的一件工具,但是往日自己与他还算照顾,他难道也会针对自己?
霍山看他呆呆不说话,于是说道:“云弟,你别被他迷惑了,如今他是天子,我们是什么,过河拆桥的东西,长得漂亮又如何,他的心地歹毒。”
霍云半响才说:“也许我们安耽点,天子就饶恕我们了,我们应该叫下人收敛些了。”
霍禹说道:“你傻了啊,我娘可是杀了他的皇后,那个许广汉的女儿,就算我家妹妹再得宠,那平恩侯许广汉会饶过我们吗?那个死宦官仗着是太子外祖父的身份一定会为他女儿报仇的。”
于是霍家的人惴惴不安起来,就算霍云也没法劝他们。
未央宫里的一切看上去都很平静,霍云他是可以出入这里的,天子刘询现在大多数时候总在批阅奏章,除了正规渠道送上来的还有那些密报,直接由金安等人送过来。
霍云闯了进去,跪倒在了天子脚下:“陛下,这件事本是太夫人做错了,如今您已经调动了他们的官职,现在请您饶了霍家吧,他们已经知错了。”
刘询抬头看见了霍云跪在了自己的面前,这件事本来和他无关,他是霍去病的孙子,是自己曾祖母的亲戚,与自家有着血缘关系,何况霍云一向玩世不恭,这般跪下来求自己真是以前都没有的事,于是他说道:“这件事,朕不是亲口向你说过,要你放心,只要霍禹他们安分,丞相自然找不到错,何来的处罚,为什么如今还来求我?”
霍云站了起来,说道:“你说得轻巧,我平时也不喜欢求人,如今是恐怕他们个个人心惶惶,难以按照你说的做到安分守己,再说现在朝臣们看着霍家倒了,还不踩上一脚。”
“朕就当不知道就是了,我不想杀霍家人。”刘询说道。
霍云说道:“你说的可是真?”
“云,我怎么能骗你,霍大将军对我恩重如山,满朝文武大臣和全天下的百姓都看着朕,我哪能做那么不仁义的事。”刘询说道,说着用手去拉霍云的手,轻声说道,“只要他们不害我。”
霍云却放开了他的手,说道:“陛下,有些事你做得太过分了,我都不知道你说得是真是假。”
“云,在这朝堂之上,你难道分得出真假吗?你知道我现在身不由己,我要保护我身边的人,如果是你,你也会那么做,霍家名声已经败坏,云,不要跟他们在一起。”
“我能选择吗?就像你,你能选择吗?你的祖父是被他的父亲逼死的,这里很难有你所向往的正常的伦理,所以你的话是真还是假,我当初就不该质问,只求陛下饶我兄弟二人的命,使我也有机会过过寻常百姓的日子。”霍云说道。当他看到刘询点了点头,欣然离去了。
四女婿赵平是散骑骑都尉,有个门客石夏自称知晓天文,他对赵平说:“荧惑守着御星,御星是太仆奉车都尉的星宿,他们不是被贬官就是被杀死。”赵平内心替霍山等人担忧。这件事本来还没涉及到他,但是想想霍山他们也是霍家的人,只怕天子还没有消气,会对剩下的人不利,那颗不祥的荧惑星看来多半指的就是丞相魏相了,这种事他也不敢声张。但是石夏却四处向人说起自己观测到的所谓天象。天象应证着什么,病已历来不信,说句实话,那街道上方士糊弄人的方法他清楚得很,至于赵平为什么让那无聊的人四处胡说,他也猜出几分,多半是他家夫人搞得鬼,至从太后住回长信宫,这些人想到宫里来就没了落脚点,难免怨恨。
霍云的舅舅李竟有个好友叫张赦,这天请李竟喝酒。李竟家本来就是靠着两个外甥才富贵的,见霍云家族岌岌可危,难免有些担心,所以这酒也不太喝得下。
张赦就对李竟说:“如今丞相与平恩侯当权,可以叫太夫人告诉太后,先把这两个人杀了。罢黜陛下,就在于皇太后。”其实本来也就是酒桌上的胡话,却被隔壁桌的长安男子张章听到了。于是他告发了这件事,执金吾拘捕了张赦、石夏等人。李竟得知害怕起来,于是来找霍云商量,躲在了霍云府里不肯出去。
霍云很担心自己的舅舅,想去见天子刘询求情,但是舅舅死命拽着他:“你不可走,你一走,他们进来,我就没命了。”
霍云劝道:“舅舅,这种事情讲清楚就是了,那是张赦的想法,你也是听闻而已,那告密的张章与张赦本就有过节,只要如实说了就好了。”
李竟胆小只愿意躲在厨房中,穿着做饭师傅的衣服蹲在墙角,门开了,一个小厮跑了进来:“舅老爷,我家候爷要你回家去,说你不该在这里。”
“我不去,我要被抓的,要丢命的。”
“舅老爷,你只是听一听能有多大事?”
“谁说没事,那张赦怎么会抓进去?”李竟说道。
“如果执吾金要抓人,难道你还能躲这里吗?你不怕连累我家候爷吗?”小厮说道,“你在这里叫证据确切,你回家去才是心无鬼。”
“真要回家?”
“当然,你走了,你家还有老老少少,你不珍惜他们?俗话说得好一人做事一人当,难道你要连累所有的人?”
小厮那通话让李竟呆不下去了,于是告辞了霍云回家去了。
小厮走上了厅堂笑着对霍云说道:“云,你这个舅舅胆小如鼠,也没什么心机,张赦真是糊涂,这种话也可以乱说。”
“你可要杀了他们?”霍云说道。
“我为什么要杀那些无聊的人,难道就说说就杀了他们?这些人不是太倒霉了,以前我在大街上胡说,要是大人们计较我早没命了。”
“可你又搞什么秘报做什么?”霍云说道。
“从密报上可以看出一个人的人品,有人心眼小也特别喜欢告密。”病已说道,现在他看上去就像霍府的一名小厮。不过是长得漂亮的小厮。霍云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三番四次来试探我们霍家,我那些亲戚们哪受得了?”
“云,我没有恶意,只是希望你们霍家能够平安,你知道这朝廷上的事并不是我能做主的,现在是丞相大人他们几个商量了行事的,这些人都是霍大人以前提拔的正义之人,眼里缺少的是变通,所以你叔叔和显夫人千万别再出点事了。”
霍云冷笑道:“你胡说吧,你要对付他们,现在人人都知道,我舅舅才会担心我们兄弟,显夫人利用女医杀害了你的老婆,难道你不恨她?”
天下人都知道了霍显谋害许皇后,病已心中一惊,霍显这个恶毒女人,自己一直忍着,那时是因为霍光在世,如今是应该收拾她了,但是她会连累霍家其他的人,谋害皇后罪名一旦成立,霍禹、霍山霍云还有他家的那些女婿们一个个都要受牵连,说实在,他们一大家子人虽然横行长安多年,但也不应该陪着霍显去死吧,他一直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件事,本想就警告一下这位夫人就是了,没想到这件事长安人人都知道。病已说道:“我如果动了太夫人,霍家也会保不住,霍大人对我恩重如山,我无论如何也不想对付霍家,你可以叫你叔叔安心,如果不信,你可以杀了我。”
霍云忍不住了,抱住了他,把嘴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怎么会杀你,这是我们家太夫人对不起你,其实你已经做了常人难以做到的宽宏大量。”
那几人抓了后,皇帝有了诏令制止了廷尉继续追查此事,不准拘捕这些人,所以这事竟然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可是霍山等人更加恐慌,相对说道:“这是天子看重太后的面子,所以没有深究。但是凶兆已显现,又有毒杀许后的事,陛下即使宽大仁厚,就怕他左右的人不听,时间久了仍然会追查,一旦查清就要被灭族,我们不如先动手。”
霍云说道:“我想陛下是念及叔祖,所以不对太夫人追究。”
霍显说道:“你舅舅的朋友张赦说得没错,如今朝廷是丞相和平恩侯说了算,他们怎么可能饶我,天子他有什么用,不就是个摆设,我只要有地方可以避难就好了,可如今太后那边也开始嫌我了。”
于是就叫几个女儿各自回去告诉自己的丈夫,都说:“哪裹还有地方避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