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回无效的抗议
嫣儿虽在太后宫里,却挂记着病已,这在大殿上见到他,却是担心极了,这好端端就成了皇帝,病已身材不矮,但是嫣儿总觉得还不够,这要是见朝臣,万一气势上压不住,那叫什么皇帝,就说刘贺吧,就比他高丁点,于是她想了半天,做了一双靴子在上朝前给病已送了过来,穿上那靴子,病已足高八尺二寸,原来这鞋底衬了轻木底一块,大约也有三四寸高。就这三四寸使人看上去又挺拔多了。原来的礼服是为刘贺准备的,所以略显长点,穿上这双鞋子竟然比刘贺还高点。
嫣儿很是满意,病已说:“我都不知你会做鞋子。”
嫣儿说:“这哪是我做的,我的主意,太后的针线活。”
“她还好吗?”
“有我陪着,还好点吧,如今她是舍不得我走,我却掂量着该回家了。”嫣儿说。
“你们年纪相差不大,看来她真心舍不得了,其实这件事你做得很好,等她身边有合适的人,你再回去吧。”病已说道。这可是皇帝的旨意,嫣儿岂能不答应。
严延年的确没发觉,霍光让他去接女儿罗絥去了,他们刚回到京城就发觉不对,大街上贴着布告竟然是废帝的布告,另外还有新君即位的布告,才一来一去两天怎么就变天了。
新帝叫刘询,听都没听说过。不过说起刘病已,倒是认识。在众多刘家子孙中,他的经历充满了传奇,看上去也是一位挺好的小伙子,至少比刘贺像样。现在抗争还有用吗?但是霍光的做法实在不属于光明磊落,这样一来霍家就会更加权倾一时。他是个硬汉,就是死也要说,因为他明白一个废帝的下场往往不会太好,自己必须站出来
他上朝的时候已经看不见很多旧人了。特别是昌邑王带来的人,他一个也没看见。这种不祥的预感一直在他身边。
他不曾见过这个叫刘询的毛头小子,但得知是他是刘病已,倒是有点诧异,如今他竟然身着皇帝的冕服坐在上面。他虽然只见过刘病已一次面,却是印象深刻,他是昌邑王在京城的靠山,与霍光也是关系不错,这个病已对人都很懂礼貌,身上没有一点公子哥的味道,在张安世的府邸见过他,只身当时他说他是张家的马僮,那次打猎,他帮自己牵着马,把他伺候得很周到,自己当时就问张安世讨要他,张安世说道那人不是府里的奴婢,自己做不了主,仔细一问才知道是个落魄的皇家子弟叫病已的,说是在张家帮忙做点事。当时张安世说,如果自己真喜欢那个小伙子,可以让女儿嫁给他,那么什么时候想要他伺候,他就拒绝不了。自己怎么可能看上这种人,就算他怎么懂礼貌,有些才学,也犯不着让女儿跟他过苦日子,要真好,他张家怎么不把女孩嫁给他。但是不管真假,当时他都明白自己是要不到这个人了,这转眼一年多过去了,没想到在朝堂上遇见了他。这回见他竟然是三叩九拜,他也未必留意自己。
什么是天子之气度,新君带着皇帝的冕,珠帘虽然挡住了他的半张脸,但是嘴角还是有丝令人不寒而栗的霸气。
看着朝臣们走向自己,病已知道这个神情不太对,因为霍光一定会盯着自己,他现在正是最得意的时候,他废帝就那么简单,这就是权臣,连皇帝都要让三分的权臣,想当年秦二世胡亥在取得帝位后,一定也被这样的目光逼得无法做任何事,赵高是奸臣,他冷酷无情,指鹿为马,最后弄得胡亥死于他的刀下,而霍光可以抬举自己,当然也可以杀死自己,他卡一把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上,现在虽为天子,却是个无权的架子,自己还有什么得意呢?想到这里,他收起了那股霸气,嘴角微微收了回来,但愿自己运气要比胡亥好,能遇上一位贤臣,霍大人口碑不差,但是要使让他觉得自己懦弱无用,恐怕自己也会被狠狠地摔在地上,自由惯的自己怎么能过这样的日子,许广汉老叫自己忍,但是这明摆着不得不忍,但是忍是有限度的,这个度是很难把握的。
行过礼,霍光就站在了众臣前面,他才是真正的皇帝。只是他没想到一个人走了出来,说道:“皇上,臣有一事想说。”
霍光看到严延年上来,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想阻止他,抢着说道:“严大人,您不是为昌邑王求情的吧!他罪有应得,众臣都知道,这事情不是我一人的决定,就连你严大人也是同意的。”
“昌邑王年轻,做事有错,如今已把他身边的奸人尽数除去,还要把他废去,难道我们做的是臣子该做的事吗?我不明白的是,如果主人有错,那奴才可以弃主吗?这样何为忠义?”
如今的皇帝是刘询,这霍光的孙女是太皇太后了,朝廷上谁说了算,大家一目了然。大殿里顿时安静了
一个臣子废了当今天子,这与谋反有什么区别,这道理谁都明白,病已当然明白,在理霍光是无法回答严延年的。大殿上没有了声音,证明,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始终僵持不是办法,霍大人还知道对错,所以他无法绕过这一关。
病已必须打破这僵局。
“我皇叔所作,众位看在眼里,如果诸位愿意他继续为帝,朕愿意退位,让他来领导大家。”
这些日子长安就没安稳过,这谁都知道,刘贺是个吃喝玩乐全,而不喜国事的人,整日想着玩乐,最近朝廷还有许多事都没有处理,而他却发了一千多道荒唐的政令,这些都要及时纠正,否则就是天下大乱。
“国之稳,则民安。”霍光说道,“既然老臣无用,不如回家种地。成全老臣忠义二字。”
谁也不敢说话了,严延年看看周围这些臣子,要说他们当中不见得全是没有血气之人,但他们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御史邴吉说道:“严大人想如何处理?”
严延年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于是张口结舌,他不可能赶霍光走,这霍家子侄,自昭帝时,霍禹及兄孙霍云皆为中郎将,霍山为奉车都尉、侍中、领胡、越兵,霍光两女婿为东、西宫卫尉,亲朋好友、各女婿、外孙皆奉朝请,为诸曹、大夫、骑都尉、给事中,朝廷上势力强大。
眼见着严延年不知怎么收场,病已看不下去了,于是说道:“大人说得没错,但是这件事并不应该拿出来讨论,这样对于大汉稳定没有好处。霍大人一定会把此事处理得很公正,绝对不会做错什么,大人难道还有对此不放心的事?”
严延年看众人都盯着自己,连忙趁着这个台阶下来了,说道:“大司马做事,绝不会错。”于是就灰溜溜回到了队伍中。
病已说道:“朕来自民间,直到民间最怕的是什么,政令朝发夕改,对于百姓来说简直是件恐怖的事,我想我们应该赶快把那些荒唐的政令收回来,不至于扰民。”
霍光说道:“陛下,真有远见。”
其实两人心照不宣,至少度过了他们第一次的大危机。霍光舒了一口气,他不愿意毁坏自己二十几年来的好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