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韦浑身血污地跪在营寨门口,怒目圆睁,张绣的士兵仍然久久不敢上前……
“典大哥——”幻石猛地惊醒,满头大汗。
阿蛇仍没有睡,在一边拨弄着篝火,此时看到幻石惊醒,知道他是又梦到典韦了,当下叹了口气,重新坐了过来。
“幻石,典大哥已经走了,你也不要太过伤心了,人不能永远活在过去的。”
“典大哥是我来这个世界第一个共患难的人,他救了我很多次,而我现在却什么也做不了……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修改资料让他复活!说什么宿命,什么历史……”幻石忍不住眼泪又流了出来。
这几天在草庐生活的时间,是他来三国后最安详平和的日子,昨天听到典韦战死的噩耗,如霹雳般划破他渐渐平静的生活。
他抚摸着诸葛亮临行时送给他的手弩,漆过的弩身冷冷地倒映着闪烁的火光。
“我一定要杀掉袁绍,为典大哥报仇,都是因为他和张绣勾结……”幻石想起最后和典韦分别的情形,心里又是一痛。
“但是那个穿黑袍的人到底是谁呢?袁绍说服张绣偷袭很可能就是他的主意。”
“不知道,他的声音很熟悉,但我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幻石痛苦的抱着脑袋。
“先不要想那么多,慢慢会想起来的,先休息会儿吧,明天我们继续赶路。”阿蛇拍拍幻石的肩膀。
大地和天空在远方夜色的庇护下融成雾蒙蒙的一片,似乎连幻石的心也封印了进去。
四人一路北上,沿途看到不少逃散的士兵。
“怎么回事啊?这些乱七八糟的士兵是哪里来的?”大胖好奇地问阿蛇,似乎已经忘了以前第一次见幻石时他也是“乱七八糟”的。
“我怎么知道,抓个过来问问不就知道了。”阿蛇不由地又好气又好笑,大胖这几天把他当神了,什么都问他。
“你不是和幻石一起随诸葛先生学习了几天么……”大胖嘟嘟囔囔的,当真下马就要过去抓人来问。
大家正觉好笑间,前方忽然出现断断续续的哭喊声和喝斥声。
“看来又有英雄出头打抱不平的戏了,我们过去看看。”瑞子的直觉告诉他前方两百米处有热闹,众人只好苦笑着跟上。
“嘿——瑞子大虾前来报到,你们大家是在打家劫舍吗?”
瑞子转过一座草屋,看见几个游兵散勇正在围着一个中年人踢打,那中年人怀下正抱着一个小女孩,拼命地躲避着几人的追打。
乍看见一个小孩子骑着马过来咋咋呼呼的,那几个逃兵呆了一下,然后扭头继续踢打身下的人。
“喂——你们没听见我说什么吗?我乃瑞子!快停下来!”
瑞子原想对方会大叫“你敢多管闲事”,然后冲上来大战一场,自己再将敌人踩到脚下摆一个灿烂的pose,哪想他们竟然对他的出场完全没有反应。
“死小鬼,吵死了!”一个头部受伤、缠着白布的士兵恶狠狠的瞪了瑞子一眼。
“哎?这小鬼的马不错啊,倒是可以卖几个钱……”另一个脸上带疤的家伙贼兮兮的望向了瑞子下面的马。
“哼,连我的马都想抢,教训你们一下!”瑞子一个跟斗翻下马来,摆出一个格斗的架势。
“哦?哈哈哈哈!”几人看一个小孩子煞有介事的竟然主动寻衅,哈哈大笑起来……
当幻石他们赶到时,看到几个逃兵在地上翻来滚去哎哟乱叫,瑞子得意的在一边拍拍手:“你们来迟啦,这几个家伙真是不堪一击啊!”
那个中年人这时抱着小女孩从地上连滚带爬的过来痛哭流涕的感谢,完全不管对方只是几个小孩。
“大叔你快起来,别这样啊……”幻石心里过意不去,急忙下马搀扶,当看到那中年人面目时,失声叫了起来:“洪叔!”
那中年人怀中露出女孩那张熟悉的脸,赫然正是阿妞。
“洪叔——你们终于活过来了!”幻石抱着洪叔又哭又跳,如果在平时,这种情形对于瑞子他们会很诡异,不过现在幻石那种狂喜的心情似乎感染到了每个人。
“呃……这位少侠,我不明白……我不认识你啊,你又怎么知道我姓洪……”中年人一副迷惑的表情。
“怎么?洪叔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幻石啊!”幻石被对方的反应吓到,一下松开了双手。
“幻石……没印象啊……我真的不认识你……”
“怎么会!”幻石一惊,洪叔的记忆消失了!
“爸爸……”怀中的小女孩怯生生的叫道。
“阿妞叫洪叔爸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幻石茫然四顾,猛然醒悟这里已经接近冀州,早已远离当初洪叔他们所在的宜阳。
“是轮回吧!”阿蛇忽然插口。
“轮回?”幻石隐隐约约的想起诸葛亮曾经和他说过这方面的问题。
“对,你让他们复活,当时并没有指明复活的地点,而死而复生的人经过了六道轮回后,会忘掉过去,复活后的境遇和与周围的关系也会变得不同。”阿蛇提点到。
“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幻石看着洪叔轻声哄着阿妞,嘴里喃喃道。
“喂,你们几个是从哪里来的!”大胖纠住地上一个还在呻吟的逃兵,凶巴巴的问道。
“啊,饶命!饶命!我们是冀州兵,冀州被袁绍占领了,我们逃出来了!饶命啊!”那人吓得脸色惨白——也难怪,刚才看到瑞子鬼魅般的功夫,还以为是碰到了妖怪,谁知道现在这个胖子是不是也是妖怪。
“喂,大胖,他把你当妖怪了。”瑞子看着那人的表情谑笑道。
“你怎么知道?”大胖问的同时,那人也几乎要问出口:“他怎么知道我想什么,果然是妖怪,都是妖怪啊……”
“哼,看样子就看出来啦。喂,我问你,你有没有见过公孙瓒?”瑞子故作凶狠地问道。
“没有,没见过……”
“嗯?”
“啊,见过,见过!他和袁绍一起打我们冀州,但是不知道怎么搞得现在又和袁绍干上了……我就知道这么多,饶命啊!”
那人吓得身子软软的,一边的“疤脸”和“绷带”更是把脸死死贴在地上,连口气都不敢出了。
“瞅你们这点出息……唉,做饭去。”
“啊?”地上的逃兵们抬头。
“让你们做饭去啊,我饿了!”大胖拍拍肚子。
“大爷饶命啊!我肉粗,不好吃啊~”
“饶命啊!我也不好吃啊!”地上顿时哭成一片。
“拷!真把我当成妖怪了!我不吃你们,我要吃饭——白米饭!”大胖气呼呼的,叫得更大声了。
“啊?是是,我们这就去!”逃兵们几乎是滚进了一边的草屋,不一会儿屋顶便炊烟滚滚了。
幻石在院子中找了张木桌,和阿蛇坐在木桩上继续启发“洪叔”恢复记忆。
大胖和瑞子百无聊赖之下,开始捉弄那些战战兢兢的逃兵了。
“喂!你,对,就是说你呢!哎?你往其他人身后躲什么……”
“咳咳……”屋子里烟熏火燎的,可那些逃兵看着外面“虎视眈眈”的瑞子也不敢出来,被呛的鼻涕眼泪流个不停。
大胖微微有点过意不去——毕竟自己以前也是逃兵嘛,但一想起这些家伙刚才抢掠打人的情形,又狠下心来要好好惩罚他们一番。
不一会儿功夫,大胖便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端着一锅乱七八糟粥一样的东西出来了——菜叶,米粒,枣子……
“你们这些家伙……在喂猪吗!”大胖跳了起来。
“啊,我们把能找的东西都找来放在锅里煮了……大爷,我们在军营里不是伙头军,不会做饭哪……”
“废物……”大胖摇摇头,拿起边上的勺子——肚子实在是饿了,先尝一口。
“咦?”大胖一脸的惊讶,“有点香香甜甜的啊!”
说罢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剩下瑞子和众逃兵张大嘴巴呆立一边。
“大…大胖,那个……可以吃吗?”瑞子结结巴巴地问。
“当然啊,还不错,你来尝尝?”大胖把一片菜叶吸溜进嘴巴,笑嘻嘻地看着瑞子。
“还是你自己吃吧……”瑞子终于知道大胖为什么比自己胖了,那么像猪食的东西他也能吃。
一边的逃兵们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琢磨着大胖是不是猪精,是的话那瑞子又会是什么妖怪。
幻石终于失望了,眼前这个男人除了长相和洪叔一模一样外,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而且还说是从小在这村子里长大的,从没到过什么宜阳,更没去过南阳当兵。
“我最讨厌打仗了,而且胆子小又懦弱,怎么会去当兵呢,恩公,你恐怕是认错人了。”
“唉,阿妞,你也不记得我了吗?”
小姑娘紧紧抿着嘴唇,只是怯怯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幻石。
“幻石,既然洪叔他们已经轮回复活,你也不必太勉强了。”阿蛇见幻石郁郁不乐,便安慰他道。
耽搁了一个中午,幻石等人准备继续出发了。
临行前,瑞子把那些逃兵挨个数落了一遍,对方趴在地上大声称谢后,狼狈逃走。
“老疤,你说他们……为什么要放了咱们?”头缠绷带的逃兵和同伴拼命跑出十几里地后,气喘吁吁地靠在一棵树上。
“不,不知道,这世界上也有,有好妖怪吧。”
“等他们走了,我们不如再杀回去……”说话的是个长得贼眉鼠眼的小兵。
“闭嘴!耗子,你忘了那妖怪大爷临走时说的话了吗?这年头大家谁都不容易,我们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做点正经营生才是!”刀疤脸呵斥道。
一群邋邋遢遢的逃兵,若有所思地望着逃出时的方向,久久无语。
草屋外面,中年人抱着小女孩和幻石他们挥手道别:“恩公,有空要回来啊!我洪大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洪叔,回去吧,我们走了!”
幻石拉住马儿的缰绳,又回头多看了几眼,最后终于割下不舍之情,纵马去追赶阿蛇他们。
“爸爸,我以前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那个幻石哥哥哦!”小女孩等幻石走远了,忽然抬头小声说道。
中年人慈爱地看着女孩,正午的阳光照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在眼睛上投下了两块淡淡的影子。
“哦?是吗,等下次恩公来了你再和他说吧。”
“为什么不让他们跟着我们啊,这样就能天天给我们做饭了。”一路上,大胖对于瑞子放了那些逃兵一直耿耿于怀。
“哦~”瑞子做了个眩晕的动作。
“那能叫饭吗?我们可吃不下去啊!再说了,我们现在是去打仗,人家千辛万苦从战场逃下来,你再把他们赶回去,累不累啊?”
“……”大胖本来嘴就笨,这下子基本是无语了。
不过,就算是瑞子也没想到他们竟然让那些逃兵洗心革面,如果不是遇到他们,那些人恐怕最后都会沦为打家劫舍的草寇。
几天之后,一条宽阔的大河出现在众人面前,湍急的水流将河岸边上的水草冲刷得干干净净。
“看起来这里就是磐河了。”幻石看了看电脑上的地图显示。
“可战场到底在哪里呢?”瑞子跳下马,顺着河流手搭凉棚,东张西望,可看到的都是水,连一个人影也没有。
“我们顺着河流找找吧。”幻石担心刘备的安危,拨马沿河寻找起来。
他们到达的这片河域比较荒僻,四周甚至没有一户渔家,到了水流较小的地方,茂密的水草几乎覆盖了较窄的河面。
向上游又走了一段距离,阿蛇一眼瞥见了一抹殷红顺着水流漂下。
“是血!战场应该就在上游不远的地方,我们快点过去看看!”幻石也看见了水流中的血迹,不禁催马加快了速度。
随着战场越来越接近,地上出现丢弃的兵器、旗帜也越来越多,奇怪的是却没有发现战死的尸体。
“看来这里不是战场,而是公孙瓒溃败撤退的地方。”阿蛇下马察看着地上一块破烂的赭色旗帜,上面赫然写着“公孙”二字。
“为什么啊?”大胖一脸茫然。
“这里没有太多战斗的痕迹,血迹很少,而且也没有看到尸体,我们在河边看到的血很可能只是伤兵流下的,地上丢弃的东西有很多是辎重。我猜公孙瓒的部队是逃向了那边——”阿蛇指着东边。
“我们赶紧过去吧!”幻石手里一直捏着把汗,刘备、关羽、张飞的面容不停的出现在他脑中——也许是因为典韦的死,现在更加害怕刘备他们出事。
“有人过来了!”瑞子突然下马趴在地上仔细的听着。
“是骑兵!从西边过来的,我们先躲起来再说!”
幻石等人刚刚把马拉到一座隐蔽的土坡后,就听到马蹄轰响的声音。
领头的大将正是文丑,近百骑兵后面跟着许多徒步奔跑的步兵,看来是追击公孙瓒的部队。
“是袁绍的追击部队,我们跟在他们后面。”阿蛇提议道。
四人小心翼翼地跟在最后一个步兵后面,感觉离公孙瓒已经不远。
“不知道大哥他们是否也在前面……”幻石暗暗焦急。
“没事的,等会儿我们和公孙将军他们前后夹击,文丑绝对讨不了便宜!”阿蛇看出了幻石的心思,悄声说道。
尾随文丑军渡过一座小桥后,前面传来了喊杀声,文丑和公孙瓒交战了。
“快上!”随着幻石一声令下,四匹马倏的向着文丑暴露在后面的步兵们冲去。
此时,文丑已经将公孙瓒的两名副将挑下马,他回头看了看冲向自己步兵的四人,随后又立即向公孙瓒猛攻。
“什么?这个家伙……竟然完全不顾步兵的损伤吗?”幻石不由得气急败坏。
而文丑此时想的只是取公孙瓒的项上人头,只要有一匹马在,他就可以杀出这群败兵的包围向袁绍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