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长大了,”清尘笑着,望着父亲,仿佛知道他心底的所想,轻轻握住他的手,细声道:“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
沐广驰默默地抚摸着他的头发,一下一下,充满了柔情,却始终不语。
清尘静静地趴在父亲的膝上。忽然——
门外士兵报:“对岸过来人了,打着白旗,说要见沐帅!”
对岸?安王的人?
“不见。”清尘站起身来,一口回绝:“不准靠岸。”
“他说他叫赵刺竹……”士兵补充了一句。
清尘略一沉吟,复又回答:“不见。”
“还是见见吧……”沐广驰吩咐士兵:“带他过来。”
“爹——”清尘有些不高兴了:“现在这时候,不能再跟那边拉拉扯扯。”
“我知道,”沐广驰低声道:“人家打着白旗过来,见见又何妨?”
“要见你见!”清尘坐下,赌气道。
“诶,”沐广驰拖长了声音:“人家指明是来见你的……”
“我不想见他,当然也不能见他。”清尘瓮声瓮气道:“这时候见他,让淮王知道,会前功尽弃的。”
“我当你是对他不待见呢……”沐广驰呵呵地笑起来:“见个面而已,淮王问起来,就说安王仍旧一心想招安,不就结了?横竖我们也没跟安王走啊……”
“见吧见吧,”沐广驰笑眯眯地说:“你不想见他,我还想见他呢,这小伙子,稳重、厚道、还聪明,挺不错的,我喜欢!”
清尘不满地斜了父亲一眼,沐广驰笑着,端了茶喝,复又看一眼清尘,依旧是笑。
“你笑什么?”清尘虎气地低吼一声。
沐广驰摇摇头,微笑着喝茶,只是不语,又看清尘一眼。
“沐广驰!”清尘猛地一拍桌子,只听“啪”的一声,惊得沐广驰一跳,好半天,才笨呼呼地地说:“我只是说我喜欢他而已。”
“你喜欢那是你的事……”清尘剜了他一眼,不知为何,却蓦地红了脸,别过头去,不理会父亲了。
沐广驰呵呵地憨笑着,眼睛看着清尘,手里的茶杯再次凑近唇边,还吸着气想笑,只一下,茶水就呛了喉咙,顿时“咔咔”地咳了起来,半天没止住,只咳得满脸都憋红了。
清尘嗔怪着看了父亲一眼,赶紧过来替他拍背,一边埋怨道:“喝个茶都喝不好,叫我怎么放心你?”
“清尘!”
一回头,门边站着的,那个风尘仆仆,一脸笑意的壮汉,正是刺竹。
清尘刚要开口,沐广驰已经抢了先,热情地起身招呼:“刺竹啊,来啦,坐啊……”亲手倒了杯茶递过来:“喝茶……”
清尘瞥了父亲一眼,大咧咧地坐下,闷声道:“我也口渴了,沐将军……”
“你也喝茶!”沐广驰这才如梦初醒,给清尘也倒了杯茶,这才坐下,才一瞬间,马上站起身,喃喃自语道:“我还有事要处理呢……”
清尘冷眼望着父亲,就在他转身的瞬间,骤然发声:“沐将军,这上下本帅都打点好了,请问您还有什么事情要处理?”
沐广驰一下哑了,眨眨眼睛,支吾道:“去喝药呢。”
“叫他们送过来,无须劳您亲自去。”清尘淡淡地说。
沐广驰有些犯傻,他又眨了眨眼睛,说:“我这伤还没好全,这会有些累了,先去躺躺……”
“您这不是才起来吗?一下床就奔我这了,这怎么刚起来又要躺回去呢?”清尘轻轻柔柔地戳穿了他,只挑衅地望着父亲,仿佛在说,你还有啥招?
沐广驰依旧眨着眼睛,慢吞吞地说:“我有些内急,方便一下再来……”
这下清尘彻底无语了,却仍旧是不甘心道:“我和赵刺竹讨论军务,你不能缺席。”
“你是沐帅,一切听凭沐帅做主。”沐广驰一溜烟说完,也不管清尘斜着唇角,恨得牙痒痒,当下一溜烟走了。
刺竹终于忍不住爆发出一阵大笑,眼光一转,却看见清尘一脸寒霜地瞪着自己,赶紧脸色一凛,坐正了身体,低声道:“只知道沐将军威风霸气,却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他想说,跟孩子一样,忍了忍,还是没说。
“我爹这人,心眼太实诚。”清尘说着,已经不知不觉缓和了脸色。
“我以为你不会见我呢。”刺竹呵呵地笑起来。
清尘在心底冷笑一声,我本来就不想见你。
见清尘漠然不语,刺竹又说:“沐家军这一仗,真是打得漂亮!绕淮河,留空渡,过方昌,进乾州,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打得流畅,看得痛快!”
戴高帽?以为我会就此晕晕乎乎了?清尘心里了然,只是不吭声,表情依旧冷淡。
“有好几回,我们都替你捏把汗呢,”刺竹全然不理会清尘的凉拌,只顾自地往下说:“没想到,你精细如丝,算得如此滴水不漏。”探身过来,兴致勃勃地问:“你倒是说说看,骑兵轻便突围,那些箱车辎重,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清尘抬起眼皮,瞟他一眼,嘴唇就是不动。
刺竹呵呵地干笑几声,低声道:“我猜,是早就隐藏在了知樟和方昌交界的某个地方,位于知樟境内,而且是在突围的必经之路上,对不对?”
清尘垂下眼帘,望着地面,心道,这家伙,确实聪明,就是太能装疯卖傻了。
“你不但精于战术,还精于揣摩人心……”刺竹的眼底,泛起矍铄的精光:“如果说你摸透了严刚的秉性,预定了计谋,那也还能理解。可是,我真是想不明白,你怎么会料定秦阶必来偷袭,淮王不是安抚了沐家军,又是送饷,又是赏银的,没有任何征兆……”
刺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清尘的脸,他的脸白净细腻,唇角的线条秀美,可是,却透出凛凛的寒意。刺竹好奇地问:“你怎么会算准了秦阶偷袭的日子和时辰?”每一步,都布置得那么好,环环相扣,甚至排除了一切意外。
清尘的脸颊上,已经感觉到了刺竹目光里的热度,他侧过头来,望着刺竹片刻,忽然微微一笑:“你真想知道?”
“是啊,请教你呢。”刺竹嘻嘻地笑着,以为他会开口说个端倪,没想到,一笑过后,清尘的嘴角漫起一丝戏谑,轻轻地吐出几个字来:“不告诉你——”
笑容倏地僵硬在刺竹脸上,一瞬间的错愕之后,刺竹复又笑道:“不告诉我啊,那我会一直不停地问,问到你回答为止。”
看见他如此表情,清尘心底好笑,生生忍住,冷冷地说:“你倒是执着,可惜,没有机会不停地问了。”他正色道:“如果没有别的事,你可以回去了。从此以后,我都不会再见你。”
“为什么?”刺竹好奇地问:“我们不是朋友么?”
“我们是敌人,而且永远都不可改变。”清尘猛一下起身,直视着刺竹。
刺竹缓缓地站起身,看清尘的眼光一下从仰视变成了俯视:“能告诉我原因吗,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归顺?”
清尘冷冷地转过身去,一摆手:“在我叫士兵来请你之前,最好自行离开。”
“清尘,为了沐家军的将来,也为了你自己的将来,怎么说,归顺都是上策,以你的聪明,不难权衡。可是,为什么你会如此固执?”刺竹沉声道:“淮王无义,你今天赌这一把,能赢,可是将来呢,就算你惯会使诈,能保证每次都能成功吗?”
“有这样的心机和精力,为什么不能全部放在大战和训练士兵上面,都浪费在官场倾轧上,你不觉得可惜吗?”刺竹的话,掷地有声:“淮王不是明主,可是安王爱才,”他顿了顿,低声道:“你知道吗,为了能让你安心,安王已经决定,只要你归顺,他就去请求圣上,准初尘公主易嫁……”
清尘一震,抬起头来,有些惊讶地望向刺竹。
这真是安王的决定?放弃皇后这个后台,放弃皇后一脉所有的关系网?
“是人谁不自私?可是安王能有如此气度,你就没有一点感悟?”刺竹低声道:“你可以对安王贯来的示好视而不见,可是,如果凭此你还不能见证安王的诚意,恐怕再也说不过去了。”
“归根结底,你还是来劝降的?!”清尘低喝一声,说时迟那时快,长剑已经指向了刺竹喉头!
刺竹低眼瞧瞧寒气森森的剑尖,长叹一声,幽幽道:“安王欣赏你,我也欣赏你,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朋友,我还希望我们能够成为更好的朋友。也许你一直被赞誉声包围,不能接受批评,可是我还是要告诉你,清尘,沐家军不是你的,是天下人的。还有,你不能因为个人的原因,因为一些狭隘的成见,而放弃沐家军对天下人的责任。”
清尘皱了皱眉头,不屑道:“如此说来,我是十恶不赦之徒。”
刺竹顿了顿,低沉道:“我相信你清尘,你本性善良,只是,这么多的血腥,让你有些迷失。上次我已经跟你谈过,军人的使命不单单是打仗,更是捍卫和平。如果沐家军归顺,王师平定天下指日可待,那么天下百姓又将迎来安平盛世。”
“没有战争,没有分离,没有流血,那样不好么?”刺竹言之凿凿:“清尘,如果你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你会想要什么?安定的生活,清平的田园之乐……”
清平的田园之乐?清尘心底一动,清平乐?清尘记得,自己跟初尘说过的那些话,刺竹无意之中,还是透露了他和初尘的情愫。如果不是那么亲密,自己和初尘几句随意的话语,怎么会让刺竹知道?
看见清尘的目光飘移,刺竹知道自己所说的话都没能打动清尘,一时情急,抓住了清尘的胳膊摇了一下:“我说的话你认真考虑过没有?”
哦,清尘这才收回思绪,淡淡地说:“这些话,你象个老妈子一样,已经絮絮叨叨说过很多回了。”
刺竹顿时无语,悻悻地看着清尘,半晌,才说:“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清尘皱着眉头,一声不吭地坐下,默然地就埋入了心事当中。
不知过了多久,沐广驰进来了,招呼道:“时候不早了,刺竹一起吃中饭啊。”
清尘这才回过神来,心里有些吃惊,都晌午了?缓缓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刺竹,却蓦地发现才走进门的奶娘端着的托盘里好丰盛的菜——清蒸鸡、红烧鱼、卤牛肉!他不解地看了父亲一眼,沐广驰已经坐下了,抬手分碗,淡淡地说:“还有没说完的话,吃完继续。”
“我正是饿了,一大早赶过来,肚子早空了。”刺竹倒是不讲客气,端起碗一拱手:“沐将军有请!”
“小酌两杯。”沐广驰说着,倒了酒递过来。
刺竹接过来一干而尽,砸吧嘴巴:“好酒!”
奶娘又转了进来,一大盆水煮肉,加上米饭,还有一盘青菜。
刺竹看了一眼桌上,忽然说:“清尘不是爱吃蛋么?”
沐广驰笑了:“你知道?还记得?那也不能天天吃的……”看了一眼清尘:“吃饭吧。”
“赵将军饭后就过渡吧?”清尘虽然是问话,却不似征求意见。
刺竹呵呵地笑道:“我之前就归降了沐家军,还走什么呢?”
真是脸皮厚,赖下来想干嘛?清尘皱皱了眉头,低声道:“此时不宜留客,请将军见谅。”
“严格来讲,他也不算是客……”沐广驰轻轻地带过:“人家有诚意来降,你还不收,是不是太小气了?”
清尘闷闷地放下碗,不满地看着父亲,刚要说话,忽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淮王特使求见!”
这么快就来了?清尘和沐广驰交换了一下眼色,随即说:“迎往前厅。”
刺竹心里“咯噔”一下,淮王的安抚这么快就来了,似乎淮王还是看重沐家军,那这往后,安王收服的戏要如何唱下去呢?他本来是准备留下来继续劝清尘,顺便看看淮王的动作,但是此刻,他更坚定了想法,不摸清淮王的意图,任清尘怎么催赶,就是赖下不走了!
许久之后,清尘和沐广驰回到了房间,菜都凉了,奶娘张罗去热,沐广驰还在招呼刺竹,却感觉有些心事。而清尘,自落座后一直一言不发。
“吃饭吧,”沐广驰给清尘夹菜,说:“吃完了再想。”
清尘冷冷道:“有什么好想的?!”
沐广驰停下筷子,看着清尘,低沉道:“你决定怎样?”
清尘看了刺竹一眼,不说话。
“说吧,你的决定,迟早他会知道,河那边的,也会知道。”沐广驰瓮声道。
清尘垂下眼帘,慢悠悠地说:“我还没想好呢。”
沐广驰一怔,忽地大声道:“鬼扯!你是想应下婚约!”
“你怎么能娶依琳?!”沐广驰激动起来,声音也开始震耳:“你怎么娶?!我问你,你怎么娶?!”
清尘默默地看了父亲一眼,细声道:“权宜之计,走一步看一步吧。”
沐广驰想说什么,蠕动着嘴唇,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夜很静,已近小暑,圆月当空,照着寂静的院落。
刺竹穿过长廊,轻轻地停在门前,默然片刻,抬手叩门。
“咚咚咚”,屋里没有回应。
刺竹顿了顿,只好转身,一回头,却赫然看见清尘站在身后,一双冷眼,犀利地望着自己。
“我以为你在屋里呢。”刺竹笑道:“一起出去溜溜?”
清尘默然掉头,朝外走去。
两人一路无语地到了淮河边上,站在岸边,看着港口里二十多艘大船,清尘忽然说:“这该是安王梦寐以求的战备吧?”
刺竹迟疑了一下,小声纠正:“沐家军,才是安王的梦寐以求。”
清尘侧过脸,倏地一笑,声音也柔和起来:“没想到你这么直率,这么老实……倒是跟我爹,很象……”
刺竹默然道:“因为太喜欢,才会小心翼翼,就象安王对待沐家军。”
“是吗?”清亮的月光下,清尘的脸上漫过一丝讥讽,揶揄道:“得不到的才会是最好的。”
刺竹踌躇片刻,问道:“你不肯归降,是因为对安王有成见是吗?”
清尘冷笑一声,不答。
刺竹低头,望着脚边的水流,汩汩的流水声轻柔畅快,他深吸一口气,试探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你是江祉莲的儿子,对吗?”
“不对。”清尘干脆地否认。
刺竹顿时无语。这只是猜测,没有证据,他琢磨着,自己不能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了,除非拿到确凿证据,否则只会惹恼清尘,那么接下去的谈话,就没法进行了。他想了想,直接进入正题:“我刚从沐将军那里来……”
清尘的表情没有任何的改变,眼睛望着远方,眨了一下。
“淮王要招你做郡马,你打算答应?”刺竹轻声道:“那初尘公主怎么办?”
清尘冷声道:“她跟我有什么关系?她是安王世子的未婚妻。”
“可是……”刺竹有些着急:“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安王会请求圣上,让她易嫁……”
“难道安王没有附加条件?”清尘斜了刺竹一眼,漠然道:“安王要我归顺,才能让初尘易嫁,淮王要我答应婚事,才能纳沐家军为亲信,这有什么区别?”
话语尖刻,刺竹被呛住了,还没想好要怎么回话,清尘犀利的话语又追了过来:“安王手上真是能人颇多,比如你,暗恋着初尘,眼见着肃淳可以舍下了她,有了机会给你,却还是忍着,非要装作大气的模样送给我……”一转头,那冷脸就逼了过来:“赵刺竹,我从来都没有发现,你还这么虚伪!”
“谁说我暗恋初尘公主?”刺竹又急又气,脸上红得就跟喝醉了酒似的。
“连承认的胆子都没有了?!”清尘手一摆,不屑道:“我的事情不要你管,就此打住!”
刺竹闷声道:“你说的不是事实,我为什么要承认。”
清尘无意跟他纠缠,转身便走:“明天天亮你就过河去。”
“我不走。”刺竹将脑袋一摆,更是挺直了背,雄纠纠气昂昂地说:“沐将军已经准许我留下了。”
清尘回过身来,看他一眼,又好笑又好气,故意冷声道:“他能做主么?在这里,我才是沐帅!”
“他好歹也是你爹,人伦纲常……”刺竹才起了个头,清尘就一句话堵了回去:“又来了又来了,你是觉得我小,一开口说话就要教训是吧?我且问你,你算老几?”
刺竹一下哑然,憋了半天,也没挤出一句话来。
清尘乜了他一眼,扬声道:“你可别怪我非要赶你走,我们本来就没有关系,不应该来往……”他眼珠子一转,说:“这样吧,我还是先礼后兵。如果你合作,我可以回答你三个问题,并且答应你绝不骗你。要是我说到做到了,你明天还不走,我就不客气了……”
“你发誓如实回答?”刺竹略一沉吟,见清尘点头,便满口答应:“行。”
清尘的嘴角划过一丝阴森的笑意,赵刺竹,你还是要上当的。
刺竹低头想了一会,问道:“你到底是不是江祉莲的儿子?”
清尘忍住笑,拖长了声音,仿似有些不耐烦地回答:“不是——”
刺竹想了想,又问:“那你到底认不认识江祉莲?”
嘻嘻,清尘忽地笑了:“不认识,哦,听你说起过啊。”他知道刺竹进了圈套,三个问题都要被浪费掉。
刺竹顿时傻了,他杵立当场,半天都没吱声。
清尘默然地,向前走了两步,越过刺竹,将脸转向江面。直到这会,才终于忍不住咬住嘴唇,无声地笑起来。
“那你娘到底是谁呀?”刺竹不甘心地问道。
清尘缓缓地回过头,轻轻地抽动着肩膀,嘻嘻地笑起来:“呆驴,我娘自然是我爹的老婆啦……”
“我问你娘是谁?”刺竹紧接着叫起来。
“哦,”清尘不急不慢地回答:“三个问题已经回答完了,这个问题,我可以不回答。”
刺竹顿时目瞪口呆,猛地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好半天,才大喊一声道:“你小子不地道!”
清尘微笑着,抬起了下巴,缓缓地说:“赵刺竹,我啥时候告诉我你,我是个很地道的人啊?”
刺竹哑口无言,出了几口粗气,转念一想,便又呵呵笑道:“你捉弄我……我还就不走了,你能怎的……”
话没说完,忽地腰间一撞,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拦腰一踢,飞进了水里——
随即,劈头盖脸,是什么硬硬的东西打了过来,一顿乱抽,一阵水花溅起,刺竹手忙脚乱之间,只听见清尘冷声道:“让你清醒一下,安王器重你并不代表你可以在我跟前撒野!告诉你,明天早上不走,我就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