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我的心肝宝贝,我的未来和希望。我的儿子,你的爸爸要出一趟远门,可能你出生之后,爸爸还回不来,你别怪他,他是用爱和善去疗补被仇恨造成的创伤了,你更不要因父亲不在而着急,因为你还有最最爱你的母亲呵护着你啊,她会用无疆的大爱将你哺育成一个对社会有益的人。孩子呀!我还有许多的话想对你说,想对你说……
你的父亲火钵九太郎
222.三封信还未看罢读罢,美枝子早已成了泪人,那泪水洒落在信纸上,美枝子她泣泣沥沥,悲悲切切,让旁边的人也禁不住陪泪不止。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黑暗中只有一双双泪眼闪着莹光。
223.擦去泪水后,美枝子把九太郎留给她和儿子的信夹在了母亲留下的小影集里,把留给九月霜的信复印了三封,并各附信一封分别寄到中国龙江的呼城政府,中国龙江的人口普查办公室(她是从新闻上得知改革的中国正在进行人口普查)和中国驻日本大使馆,请他们再一次帮忙寻找亲人九月霜。
224.同时,她又分别给九太郎的老师、著名的法学教授平岛一川,她父亲的好友瑞士的欧文大律师打去了电话,请他们组织律师团队为九太郎进行专门辩护。时间已很晚了,在大伙的催促下,她才回到了产院。
225.然而,这一夜她未能合眼,回到产院的美枝子,她暗下誓言夫妻同命、共渡艰难、生死相依、永远相随。那几天,她每天都在病房里写信,打电话给方方面面,为九太郎寻求同情和支持。
七
226.第二天,法院传来消息,一周后,震惊日本朝野的九太郎等人袭美驻日人员团伙案的法庭审理将在阪市开庭。此案未审之前已被媒体炒作得沸沸扬扬,以日本首家媒体《朝日新闻》率先追踪进行报道,消息一经传出,立刻引起了日本广大民众的关注。一些社会团体走上街头示威游行,抗议美军暴行,支持九太郎他们行动,部分城市并由此发生骚动。
227.开庭那天,到庭旁听人数超过了千人,连旁听席的过道上都坐满了人。旁听的人群中,除了亲属也夹杂着各媒体的记者。法庭外对面的马路上,站满了示威的人群,警戒线外,他们手拉横幅,上面写着:抗议对好人的施行!美军从日本离开!……高呼抗议审判九太郎一案的口号。
228.随着主审法官的一声锤响,法警将九太郎和他的十六位小组成员依次带上被告席。
229.九太郎站在那儿轻轻地抬了抬头,眯起眼睛顺便向旁听席上望了望。突然,他发现了人群中的美枝子,还发现她在头上系了一朵粉红的绢花,灯光下她像是有些疲劳,可能是昨晚没有休息好,她的身旁围坐着九太郎的几位同事和朋友。九太郎向他们点了点头,像是告诉他们他很好,又像在问美枝子好吗?美枝子的泪一下子涌出了眼眶,连连冲着九太郎点了几下头,嗓喉里几声轻轻的哽噎,像是在要向他说些什么……
230.咚!就在这时,又是一声锤响,主审法官站起大声宣布,现在开庭!全体起立!与此同时,一位法警大声宣布着法庭纪律,不许干扰审理,不许大声喧哗,不许……
231.随着法官的起立声,美枝子在朋友的帮助下,一手扶着椅子把手,一手托着已经无法再大的肚子站了起来。由于起得急了些,她突然感到了一阵晕眩。
232.接着法官的坐下声,她又重重地坐在椅子上,朦胧中听到检察官在宣读着起诉书:火钵九太郎,男,年龄28岁,广岛市人,该嫌疑人从十八年前,即公元1956年夏,就组织起了犯罪团伙……起诉书被旁听席上阵阵的议论声打断。
233.主审法官敲着法锤,大声制止着:肃静!注意法庭秩序!肃静!注意法庭秩序!
234.庭内略微安静了一些,检察官又读了起来:在火钵九太郎的带领下,该团体成员……
235.突然,从窗外传来震耳欲聋的抗议口号声:美军从冲绳滚出去!抗议审判反美人士!停止无理审判!抗议……
236.检察官正在念的起诉书又一次被打断了,法警们忙乱着去关闭临街的窗户,旁听席上坐着的亲友团们再也坐不住了,纷纷地站了起来议论指责这场审判,整个法庭秩序乱作了一团,审判无法再进行下去了。
237.只见主审法官与其他法官低头交谈,然后他又一次敲响了法锤,大声宣布:现在休庭,今天的审理到此结束,此案择日再审!现在把嫌疑人带回收容!
238.九太郎和他的十六个小组成员被分别押上了四辆武装警车,警车呼啸着从抗议的人群中穿过。
239.美枝子随人流一同走出法庭时,警车已开出很远了。她远远地看到一架NIK新闻追踪采访直升机,像鹰隼追逐猎物般低低地跟踪着警车作着全程实况录像。
240.美枝子眼中的直升机渐渐地变成了一片乌云,一片阴气翻滚的乌云,雷声、暴雨、闪电……一种不祥的预感让她不禁的一个战怵。与此同时,一阵无比的疼痛从腹部传向她的心灵,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中,美枝子昏了过去。
241.待美枝子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医院已成功地为她做了剖宫产手术。护士见她完全清醒了,高兴地说:我去把你的胖儿子抱来让你看看,顺便喂他些你的初乳,这对他的一生都会有益,他真是个让人心疼的小宝贝啊。
242.美枝子抱起了白白胖胖的儿子,当把第一口乳汁喂给他时,美枝子的眼睛里呛满了泪水,她静静地看着儿子蠕动的小嘴,心里却为这个孩子不是时机的到来暗暗地痛苦地祈祷着。
243.就在这时,一位律师走进了病房,将一封把新生儿托养给孤儿院的律师证函送到了美枝子手中。原来一周前,美枝子已委托律师去孤儿院托养了自己的孩子,准备轻装上阵为拯救丈夫九太郎进行最后的一搏。
244.第二天,多家媒体以通栏的头条新闻作了相关报道。产妇寄养自己的新生儿子申请与丈夫九太郎共渡牢狱生活!一审法庭的主审法官驳回首要嫌疑人九太郎六项减罪辩护!一、以残疾状况恢复良好,曾参加服兵役体检为由驳回致残辩护;二、以没有超过追诉期为由驳回退出组织停止犯罪辩护;三、以长期组织领导团伙犯罪为由驳回轻罪辩护;四、以二战后联合国决议驻军合法为由驳回抵制非法入侵;五、以妻子安全生产恢复良好为由驳回需慈爱关怀辩护;六、以中国方面没有任何亲属信息为由驳回属于中方战争遗孤辩护;结论,九太郎被重判已成定局!
245.那天,欧文大律师来到产院探望美枝子并告诉她,三天之后将再次开庭审理。如果真像媒体所说的那样,我方的六项辩护全被驳回的话,我们只有再找新的证辩理由了。那么,这次的一审判决可能会判九太郎十五年以上的重刑,咱们得有这方面的思想准备。
八
246.一审判决结果,不幸被欧文言中。法锤之下,一审法庭主审法官以长期组织、策划团伙犯罪等罪项判处九太郎无期徒刑终身监禁,其他十六人分别被判三年以上五年以下不等的刑期。
247.在法庭最后陈述时,欧文大律师再也无法按捺义愤,他大声说:上帝啊!您再降些慈爱和公正给这些年轻人吧!您再看一看这一张张幼稚的面孔吧!就是这一张张幼稚的面孔上今天还被刻画着二战的阴影和痛苦!救救他们吧!我的主啊!高高在上的法官为什么你们就不问问他们为什么会犯下这些所谓的罪行呢?他们为什么会干那些傻事呢?为什么呢?我同他们每个人都诚恳地交谈过,通过交谈知道了,他们每个人的家庭在二战中都遭遇过各种各样的灾难,十七人当中,有十个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他们每个人都对那场战争充满了仇恨、充满了憎恶,这就是他们干那些傻事的因源。尽管是事出有因,但是,他们并没有能因此而被宽恕,今天他们还是被二战的这样那样的余毒所伤害,还受到非民主、非国际、非理智、非人道的对待,还受……欧文律师的发言被法官的锤声打断:请勿谈与本案无关的话题!
248.但是,欧文大律师还是气愤地继续讲下去:今天的法庭庭审法官们,你们高高在上的大法官们啊!你们粗暴地驳回了我们被告律师团的所有的辩护请求,将我的当事人处以终身监禁的极刑。从你们驳回的理由看都是那么的有理有据,可是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再理智地宽容地想一想,就不能再客观地分析一下呢?
249.被告九太郎属中方的战争遗孤早已是既定的事实!没有任何亲属信息?这个理由你们提的是多么的苍白,律师团半月前已致函给中国使馆,请他们协助寻找九太郎的父亲,使馆明确地答复了即便找不到九太郎的父亲,也会提供其宗缘的各种证明,你们也熟知这一点,证据的提供只是个时间的问题。
250.更让人百思不解的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大法官们,依有服兵役体检经历为由否认九太郎的残疾事实,我的上帝啊!让我们都看看站在被告席上的那位九太郎吧!看看他的那支自幼残疾的左手,再看看投影幕上各个时期各方面提供的相关字证吧!你们高高在上的大法官们,你们怎么就什么都能视而不见呢?怎么就能把黑的硬说成是白的呢?怎么就能什么都分辨不清呢?怎么就不能给像他这样的残疾人多些关爱呢?
251.你们高高在上的大法官们啊!再顺着我指的方向看一下吧!旁听席上的那位纤瘦的女人就是九太郎的妻子,一位刚刚生产非常需要慈爱关怀的母亲,正是你们驳回了她的合理要求,是你们的驳回让她向孤儿院托养了新生的儿子,申请与她的丈夫一同渡过刑期。都是你们高高在上的大法官们,一切的一切都是你们造成的!上帝啊!你怜悯一下这些可怜的……
252.主审法官的法锤又一次敲响,主审法官打断了欧文律师的发言,幽默地说了一句:上帝啊!欧文大律师你的发言太长了,已经超过了法庭规定允许的时间了,这次上帝也无法帮助你让你继续再讲了。法锤又敲响了,主审法官大声宣布:被告律师团发言到此结束,一审判决法庭现在休庭!将一审判决嫌疑人收回监押!
253.那天的一审过程,九太郎除去问答没说一句多余的话。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略略眯缝着眼睛一直望着前方。旁听席上美枝子几次向他摆手,他都没有一点反应,美枝子太熟悉这个表情了,知道他在深思,他在深深地思想,但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就这样一直思想到一审结束。
254.三天后,美枝子探视的申请得到批准,见面那天,九太郎一直用纸巾为她擦着眼泪,默默无声地为她擦着眼泪。整整半天,只有欧文大律师说了一句:中国龙江方面来信告知,“九月霜”将军正在办理出入境手续,预计十五日内能到这里。
255.半天的探视时间很快结束了,临行时美枝子轻声地对九太郎说:咱们的儿子很像你,我把他已托养给了院长阿奇妈妈了,阿奇妈妈已经七十二岁了,但她还是那样的喜欢孩子……不待美枝子说完,话就被九太郎打断了,他坚定地说:我知道了,还是把咱们的儿子交给他爷爷“九月霜”将军吧!但是,请他不要向孩子透露一丝有关我们的信息!拜托了,美枝子您配合欧文大律师把这件事办好吧!美枝子含着泪水点了点头,一声没吭地走了,一点点声音都没出地走了。
256.第二天,多家媒体都在醒目的位置报道:火钵九太郎和他的十六名同伴不约而同地在今天开始绝食,抗议法庭对他们不公正的一审判决,同时,与他们一道绝食的还有九太郎刚刚生产的妻子美枝子。 消息当天,在监押九太郎的收容所外聚集了近万人,监墙下、马路上及绿化带上到处都是静坐绝食的人群,一些社会团体开来了三四辆装满了各种扩音器材的广播车,抗议不公审判的发言越过电网高墙在监院中回荡。
257.天渐渐地黑了下来,接近午夜时,静坐人群中有人开始漫骂担任警戒的警察,互骂中人们将石块、啤酒瓶、路面砖碎块等打向警察,数名警察受伤,警戒队伍溃散。就在这时,大量的增援军警乘数辆卡车赶到,警察向人群发射防爆弹和催泪弹,骚乱进一步加剧……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已有5人在这次骚乱中丧生。
九
258.面对社会的动荡,多家新闻媒体对已绝食四天的九太郎作了专题采访,已极度虚弱的九太郎接受了采访,并在监室里做了答记者问。
259.那天美枝子也躺在床上看着电视,新闻节目正在实况转播多家媒体对九太郎的专访。电视主持人在问:九太郎先生,您是怎么看待一审对你的判决是否公正?您又是怎样看待当前因对你们的审判而引起的这场社会动荡?只见九太郎稍稍地侧了一下身子,对着镜头低声地说道:首先,感谢社会各界及广大市民对我的关心和支持,谢谢你们!同时,也感谢各个新闻媒体对我的关注并提供今天这个环境让我和更多的人见面。再一次向你们表示感谢!下面我想借此机会和窗口对关心我们的社会各界和支持我们的广大市民说些心里话,这就是:缓解争端,消除矛盾,制止动荡,共铸和谐,和睦相处,平等共存,保护和平,不要战争!面对目前声援活动,这场因我们而造成的动荡,我只是诚恳地向大家说一声都回家吧,让这儿的社会恢复平静吧!别再为我们流血了!为我们几个罪人整这么大的动静,不值!说到这,镜头里的九太郎轻轻地咳了咳,稍歇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