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福村迟来的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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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学习实践科学发展观(4)

我也66岁了,我从学校到这里来,我和农民也有距离啊!但是我呢,在这里就是把农民看做和我一样啊,我很尊重他们啊!好比一个农民曾经由于种种原因被抓起来过,坐了15天的牢,讲是讲计划生育的问题,实际上他自己说计划生育也是一方面的问题,他说我没有钱,他们通知我要么拿钱来,要么拿人来。没钱,我只好关了15天了。这样的人,进村的工作,我是不是就防着他?怕他会倒我工作的蛋?我没有这样想,我觉得他有他的原因、有他的问题,所以我初次见他,他一报出他的名字,我就知道这个农民兄弟他有很多情况。他对我的态度从最开始不想理我,对我有很大的距离的感觉,他说你来干什么?你能帮我们上电视吗?你能帮我们上报纸吗?你能帮我们做广告吗?三个我能不能。我说要上报纸很容易啊,后来我在群众大会上讲话的时候他不在,我说他说要叫我上电视,我在这里讲话,如果正在做录像他就上不了电视了。我开玩笑说的,但是他说他是听了,他在后面听。我把他放在一个平等的、同等的位置上,我就对他非常关心、看得起他,不歧视他,这样事情就好办了。

我们怎么样把福村的工作局面打开?我们怎么样调动各种因素?我是调查他们有关这方面的问题。我的同学们,就全面的调查他们的文化,开始去他们也是不愿意的啊。我们和他们一起上山去扫墓,我们同学照相,后来居然有人讲不准照,还要把我们的照相机收去,不让我们照,我们一个同学到一个老乡家里,本来想跟他们聊聊天,结果他们一帮人为难她。你是什么身份?我们同学把学生证拿出来,中央民族大学博士生。他还要拿手机咔咔咔的照下来。我们本来晚上要开村民大会的,那天下午见到了,就问他晚上要开村民大会开不开?给我介绍了一些情况,我反复考虑,又跟他们的组长、跟村委会的龙甲副主任商量后,就决定开。我们没有什么好怕的,我们到这里来没有什么别的目的,就是讨论乡村文化、就是讨论搞新农村建设,因为那天是清明节,很多人从外面回来嘛!到场的群众非常之多。我在会上对村民讲了四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我是谁。第二个问题我讲,我来干什么的。第三个讲,我需要你们帮我干什么?需要你们村民帮我什么事。第四个问题,我能帮你们做什么事。之前认为我们是李老板派来的,是政府派来的谣传由此就得到了澄清。村民们第二天开始就有了变化了,态度也开始变了。我们通过整合各方面力量,在这样的一个状态下,打破了村民的防火墙,福村工作的局面就初步打开了。这个就是人类学的特点,我们利用人类学的特点在福村实践着做的。

(三)人类学的眼光是什么?

用什么眼光去做农村工作呢?我们人类学所强调的眼光就是以人为本,在农村的工作就是以为农民为本,我们始终要坚持一条。

为什么他们要怀疑我们?有人说是政府派来的,有的人说他到底是谁叫你来的,你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来的。我跟他很坦诚的讲,我说我是一个大学老师,带硕士生、带博士生,来学习做社会调查。我说我带他们到条件很好的地方,调查完了写个报告就完了,到你们这里,我就发现你们这里……我开始讲话对他们有点不客气的,我说,我走过中国那么多的农村,除了西藏没去外,到处我都走去了,新疆我都走遍了,我没见过农村像你们这样落后的,我就讲了三没有,你们没有一个党员、没有一个军人、没有一个大学生。我讲的也就是事实,也是书记给我们介绍的情况嘛!会后也有人也有意见,徐教授这么挖苦我们。老马说,我儿子是党员啊!所以第二次开会的时候,我就适当的做了检讨,我说我可能讲得不客气,可能有点挖苦了,你们没有党员、没有军人、没有大学生,这个原因可能也不只是你们自己的原因,可能还有社会等多方面的原因,我说我在这里给你们表示道歉,他们说不要不要了,不要道歉了。所以我们要以人为本就是以为农民为本。

我们要在那里工作,始终把福村的利益放在首位,关键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底线,这个底线不是我徐教授有什么能耐,而是说我们永福县锦镇的政府早就有这个决策了,已经转变决策了,我们金山的开发不会叫他们搬迁了,虽然没有正式宣布过。如果没有这一条,农民的土地,他的根的问题没有解决,我在那里做工作也会底气不足,我也会跟他们一样,我也不想干,我之所以会去选择这个点,是因为他有很大的空间让我们去调查,让他们提出问题,让我们去解决问题,有一个很好的效果,所以,以农民为本,我们始终要想到这一点。

像我们头一次见面见到这个组长少友,他很少讲话,我也跟他开玩笑,哎呀,你这个村里之所以还比较穷,可能跟你的名字有关系。怎么叫少友呢,我说你改个名字叫大有。当然这是开玩笑的话,但是这个开玩笑就跟他拉近了距离、拉近了感情,头一天他没有说多少话。就说我们后天准备开村民大会,他也是含含糊糊,但是现在呢,他也变了,他今天还主动打电话,本来昨天晚上跟他们村民再开一次大会,我要做一次报告叫《条条致富之路通福村》。昨天晚上停电,下大雨,搞到我们昨天晚上很多活动都没有搞成,改到今天晚上进行。今天晚上我还没有给他打电话,少友他主动给我打电话了,他说昨天晚上没有搞成,今天晚上还搞不搞啊?我说搞啊,肯定搞啊!8点钟,好! 8点钟你来,我把人都召集过来。是不是可以多点人来听?我说当然可以呀,越多人听越好,我说那你去传达。

另外我请仁军到我住的地方来了,跟他推心置腹的谈话,听他倾诉他的诉说,他的想法。讲到最后,他就跟我认朋友,他要支持我们的工作。所以我觉得你以人为本就是以农民为本,关心他的利益,少友在我那里,我们谈了两个钟头,少友说,徐教授我们搬不搬?我说不搬!他说好。他又问我,我们房子还拆不拆?我说不拆,房子只能保住,不能拆,桂北民居的特点就是你们这个房子啊!你们要去搞个什么红砖房、洋楼啊,我说那不行!少友说:“好,你有这两条,我心中有底了。”所以我们以他为本,我就讲你们的“根”就是土地,你们的“根”就是在这个地方,把你们的“根”挖掉,把你们移栽掉,你们以后肯定就很难活,是不是啊?“是啊,是啊,你讲到我们心里面去了1”所以我们要以农民为本,做农村工作处处以农民的利益为利益,来思考问题,来解决问题,我们的工作能做不好吗?肯定能做得好。

进一步说,人类学的眼光究竟是什么眼光呢?尊重他人,这是人类学非常重要的眼光。不要自以为是,你一定要尊重他者,尊重你的对像,这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把自己摆在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那你肯定要跌跟头,你把自己摆在一个尊重他者的位置上去,善待了他人,你肯定能做好。

在福村,我们非常尊重村里的每个人。我到的第二天就是清明节,我坐三马仔出来的时候,半路上上来一个农民,我们交流后,知道他叫童耳丰,他邀请我晚上你到他的家喝酒。我说,我不会喝,但会到你家里去聊天。我说到,我也做到,尽管那天晚上雨也很大,我还是到他家里去聊了两个多钟头。我们小丘还走路到天坑去和他聊天,叫他讲讲村里的历史啊!我们尊重他了,他就会把他们心中的话,把他们知道的事情告诉我们。

吴敦,快70岁的老头,人家都很烦他,讲他讲话都是发牢骚、就是没有边际。第一次村民大会,他叽里呱啦讲了很多,村里的小伙子都说他在发牢骚,没有用的,说徐教授来是来调查社会历史文化、风俗的。我就叫他们不要这样讲,让他讲,他年纪又大,他要讲这些话就让他讲吧!现在他也是很支持我们啊,那天早上我们照相他也来了呀,也给他照了,你尊重了他,他也会尊重你;你尊重了他,他就会支持你:你尊重了他,他就会把你当朋友。就会把自己心里话讲出来。

我们人类学的眼光还要有批评的眼光。我们做事情,考虑问题的时候,要有批评的眼光。你好比说我到了福村,开场白我就批评他们,我没有见过你们这样的村子啊,解放60年了,改革开发30年了,还没有一个大学生,一个党员、一个军人。当然反过来也有人不服啊!又不是我的责任?有人讲徐老师挖苦我们。后来我再去检讨,我是一种批评的眼光,批评他,是刺激他;反过来我们也要批评我们自己。我们,尤其是做农村工作,往往容易居高临下;往往容易自以为是,往往以为我们掌握了政策,往往以为我们掌握了各种各样的资源,这个时候我们要反思一下,我们有没有把自己的位置摆对?我们是不是真心去对农民?所以我们学会以人为本、尊重他者、批评的眼光。归根到底用一句话来说,就是从人出发,从农民出发,又回到他那里去,又回到人,这就是以人为本。

党中央为什么要实行“以人为本”的基本理念呢?因为这个非常重要,也是科学发展观的基础。要以人为本,不以人为本那就麻烦了,不以人为本,他就搞毒米、搞假奶粉,搞什么什么的都来害人了。那些奸商那里把我们人当人啊,是不是?三鹿奶粉已经出那么大的问题了,他还要隐瞒,真是太惨了!小孩还在吃奶的时候你就要去谋害他,你是人吗?这就不以人为本啊!我们要讲良心啊!所以我们要从人出发,再回到人。“人是最宝贵的因素”这是毛泽东的话,是没有错的!

(四)人类学的田野工作方法

为什么我能在短短的十天之能把福村农民的防火墙给拆掉,能够和他们打成一遍?现在我们达到什么效果呢?我们在第七天就正式成立了福村乡村旅游开发领导小组。他们是在第六天晚上讨论的,那天我就把村里比较有影响的人请到龙林的农家乐餐馆吃了一餐饭,吃饭结束,在我们走掉以后,他们讨论我提出要发展乡村旅游和成立乡村旅游开发领导小组的建议,讨论得很晚,也提出了名单,第二天少友告诉小组的名单定下来了,有那些那些人。第七天我们就开领导小组的会议,这些成员都来了,还多来俩个人,一个是玉友,一个是从外面打工回来的童胜,就9个人了。我说我们只能单数不能双数啊。所以童华来了,只能旁听但是你不能加入小组,童华也是很热心的一直坐在那里听。

那天晚上开的会,是很严肃,所讨论的、决定的,都一一记录在案。这些组员代表们都发了言,会后我们照了一个像,这也是很有纪念意义的。他们说,福村从来没有开过像这样一个严肃认真的会议。

前天晚上我请领导小组成员吃饭,饭后大家又继续聊天,这一聊就到了晚上11点多钟,他们越讲越兴奋,用他们自己的话讲,这一次就是我们福村民心的转向。所以,领导小组成立以后他们就开始活动了,有的人就商量我要做什么样的东西,有 8户人家想联合起来搞鱼塘、农家乐。前天下大雨不停,我们还是冒雨到田里走了一圈,看看鱼塘的选址,昨天他们又讨论了一天,今天上午有三位村民一大早就到我住的地方和我谈了半天。十天的功夫我们就把福村的防火墙拆掉了,还成立了乡村旅游开发小组,这就是目前的工作局面。

在座的各位都是做农村工作,方法都很多。那我们的工作方法是什么呢?我给大家介绍一下,有八种方法。

第一个,参与式。我们要住到老百姓家里去,跟老百姓住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活动。这种参与的方法有什么作用呢?就是从客位转入主位。我来是客人,但是我不能以客人的身份对你啊,不然你和我就有距离啊!也很难得到你的认同。所以要融入他们的生活中去,转成主位,设身处地的为农民着想,这样他们很快的接受我们,这就是我们人类学最基本的一个方法——参与式。

第二个,就是寻根式。我们开始不跟他们讲土地的问题、搬迁问题。我们来干什么?我们要知根知底,要了解这个村的村史。所以那天晚上他们很服我这一点:我说,你们到这里有400多年左右,属于广西汉族中的平话人。他们说,嘿!你知道我们了!我说,你们是平话人,平话人到这里,是400年左右,南宁那边将近一千年。了解他们的历史,我们就有共同语言。开始你不要直接进入主题,你要采用寻根式的方式兜圈子,接近他,让他和你无话不说,这样逐渐认识。

第三,访谈式。就是我们经常跟他们聊天。聊天我们也不是和他们聊很重要、很具体的问题,我们聊的都是很小的事情,比如年纪、有几个孩子、什么时候结婚、有多少田……都是从生活琐事慢慢的开始的,这些问题他很容易回答你。你问问家里有几个人他不会不回答你的。有一个人名字都不告诉我们,刚坐下来,他一看到我们拿了一个东西,他马上就跑了。他开始就很紧张啊,但是现在这个问题已经没有了。我们的访谈就是以心换心,这很重要,你和农民交知心朋友,你才能得到他的真话、才能得到他的理解和支持,我们宣传的东西他们才能逐渐的接受啊!

第四,行动式。我们要拿行动向他们证明我们是关心他们的,是为他们考虑问题的。我们同学在那里就跟他们一起吃饭,帮他们做一些家务,跟他们一起参加祭祖的仪式活动,这些都是实际行动,这些行动很重要。我们还在一些关键的时候做些行动,这次福村得到了“人畜饮水工程”项目,这太重要了,政府很支持他们,我们也要支持他们。这个工程的经费是10万到15万,村里只需要出10%,就是1万到1万5,他们讨论的很激烈啊!这个时候我就站出来说,这个工作很重要,尤其对我们发展乡村旅游也是很重要,是个关键,我们开餐馆、搞旅馆、搞卫生没有水是不行的,我说,我们也拿实际行到来支持你们,我们不是空口说白话,我们每个同学出200块钱,我们七个人出1400块钱,我老师多出100,共1500,你们出政府的十分之一,我们出你们的十分之一,我们就用行动就支持了他们,当场把钱拿出来给他们。见到真票子了,他们说徐教授你别着急,今天还不收。我说不着急,你们什么时候交,我什么上交,我们一天都不耽误,这就是用行动给他支持、鼓励。

第五,关怀式。切切实实解决农民的实际问题。你要表示关怀啊,有生病的你要表示关心啊!像童耳丰他感冒了,晚饭都不吃,我们每天晚上都去看他一下,尽管他睡觉了,没见到他,但他知道我去了。关怀的方式有很多,我就不举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