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成功励志灵肉之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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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人性的选择(3)

我无须理性的造型。

我没有知觉的空间,我只有行动的领域,

我没有抽象的时间,我只有行动的过程。

我没有虚构的种种模型,

我只有不可言说的流动的真觉。

我没有逻辑的种种形式,

我只有模糊的系列直觉。

我的生命无限丰富如太阳光芒四射,

我的生命无限真实如同太阳万丈光芒。

我是真实与丰富的组合,我是人本与自然的组合。

我就是本能的无限可能性。

我是种子之萌芽,融生机于舒展。

我是月亮之初升,含光辉于纯净。

我的宇宙流变中生生不息的我哦,

我的影踪纷纷而又无影无踪的我哦。

前道德:对神秘的恐惧

道德这个神圣的律令是与文明同时出现的。道德是文明的基础,文明是以道德之完善为特征。道德是一根美丽的绳套,装饰着每一个人的脖子。人心甘情愿地将脖子伸进如此美丽灿烂的绳套,而喉结无时不在嘶叫着性欲。在文明的社会里,道德不仅是言行准则,更是人的深层心理的依托,人的肉身之内原本就蕴藏无限的邪恶。然而,一旦人将脖子套进道德的绳套,人就会心安理得,如同得到一种神圣的辅佐,当人的“邪恶本能”突破道德的约束时,人的心灵会寻找出一个新的道德,一个形而上的道德。在这个形而上的伪道德的光环中,人的一切邪恶又都获得了心安理得的精神依托。道德是心灵的法律,是使社会维持有序的绝对命令。

亚里士多德说,道德在中之中。“中者,无过与不及之谓,道德就是我们特意制定的能合乎中的心理状况。”

(亚里士多德《伦理学》第二章第六节)中国的新儒家也认为,我们的一切本能倾向,都不是恶,但人的这些本能倾向,有时太过或者不及,这本能倾向的太过与不及就是恶。“善恶皆天理;谓之恶者非本恶,但于本性上过与不及之间耳。”(王阳明《传习录》下)

亚里士多德说:“道德有相对道德与绝对道德之分,外界事物,有绝对的中(我们姑且把它理解为自然道德);而在人事之中,则中是相对的(我们姑且把它理解为伦理道德)。而人的一切情感行动,必须‘出发’于正当的时期,实施于正当的人物,有正当的原因,并保持正当的态度,这才合于中道”,(《伦理学》第二章第五节)才可以说是至善。亚里士多德又说,道德是自然的,如同说人是“自然的政治动物”一样。

然而,如同原始人的思维是原逻辑的一样,原始的行为是前道德的。原逻辑与前道德,是原始人的基本生存特征。从形式上讲,道德是对无序的统一,对混乱的澄清,对美丑的界定。然而,从深层心理上讲,道德是起源于恐惧的本能。

也许,世界上再没有比恐惧感更复杂、更深刻的人生体验了,恐惧感能够使人升华,在精神上走向崇高,也可使人退缩,在精神上走向卑下;恐惧感能够生发出拼搏的意志和力量,也可以使人走向沉沦和枯萎;恐惧感能够激发出人的智慧,也可以使人的大脑变得迟钝,恐惧感既包含着陌生、惊奇,也包含着痛苦的绝望。致命的恐惧往往使人无所恐惧,构成生命的转折点。尽管痛苦,尽管挣扎,尽管毛骨悚然,然而人无法现实地摆脱恐惧。对生、对死、对爱、对分裂、对一切可知和不可知的……恐惧成就了人和人类文明。如果人类有一天摆脱了恐惧,那么人也许会变成另一种生物;如果一个民族缺乏恐惧感,那么这个民族就很难有抗争精神;如果一个人没有恐惧感,那么他就会裹足不前。恐惧为人提供了生命迸发的契机,它要求人抛弃一切等待和左顾右盼,去孤注一掷,去冒险,去将全部生命的活力调动起来。恐惧是人的本能,“恐惧的无法逃避恰好说明了恐惧是人的本能性反应”。(刘晓波语)人不能没有恐惧感,人类不能没有恐惧感。人类祖先就是生存在一种完全的对神秘的恐惧之中。在神秘状态之中,人与自然一体,主体与客体一体。然而,人对神秘的恐惧,对永恒的不可知的恐惧所产生的最初的禁忌,便是文明社会中道德的雏形。道德在神秘的恐惧中分娩,并以它的严谨、明晰的形式破坏了神秘的混沌无间。然而,禁忌不是道德。禁忌仍然是原始的神秘思维的产物,是纯粹感性的产物。而道德,却是理性的产物,是形而上对形而下的绝对独裁。

我们说,我们生存的世界,是一个自然的世界。而原始人的生活世界从来就不是一个自然的世界。不存在一个与人对立的自然,只有一个与人融为一体的自然,是人的自然。一句话,没有分裂和对立,只有融合和统一。没有人与自然的对立,没有自我与非我的对立,没有天与地的对立,没有美与丑的对立,没有善与恶的对立,没有生与死的对立,没有主观与客观的对立,这样一个混沌未开的混沌世界,一切的一切都是神秘的。生是神秘的,死也是神秘的,太阳的升起是神秘的,大海的涛声也是神秘的,宇宙中的一切都是神秘力量的贯彻与流转。在这样一个神秘的世界里,如果有所谓道德的话,只有为人所不知的绝对的道德——神的道德。而在原始人的心灵中,没有道德,只有神秘。没有道德的约束,只有对神秘性的恐惧。生令人恐惧,死也令人恐惧,风吹树叶令人恐惧,太阳起落令人恐惧,一切异样声音都会令人恐惧,一切事物的变化也都令人恐惧,一切一切都具有无边的神秘性,一切一切的神秘性都令人恐惧。人类诞生在恐惧之中,人类狂热地迷恋于恐惧,对神秘的恐惧及反应成了原始人的全部生活。没有恐惧就没有人类,没有对恐惧的反应,就没有人类的文明。一步一步地走出神秘,一步一步地走向文明。恐惧,是人类全部文明的主体情结,人类对恐惧的反应是原始人类的基本情绪。心灵在恐惧中诞生出了神灵,诞生了鬼怪,诞生了澳大利亚土人的灵珠卡,波利尼西亚人的曼纳。人们在恐惧之中挣扎,在恐惧中拼搏,在恐惧中匐伏于地,在恐惧中傲然挺立,在恐惧中发现自我,在恐惧中战胜神秘,在恐惧中突破神秘的包围,在恐惧中建立理性,在恐惧中构筑起人与自然的新秩序。人类的每一步前进,都是以颤栗的姿态出现。这样悲壮而艰难的进化,饱含着生的恐惧与悚栗。

对神秘性的恐惧,不仅是原始人在其生存状态中的自然本能,而且在原始的社会制度中加以人为的强化。如果说现在社会制度是建立在对客观性的自信之上。那么原始的社会制度则是建立在对神秘性的恐惧之上。由恐惧产生的禁忌成为原始社会的行为准则。每一个人在走向图腾社会之前,都要经历着一场巨大的恐惧刺激。各种仪式所煽动出的神秘氛围持续制造着心灵的恐惧。

在原始社会,没有经过成年礼的儿童不能算作完全是活的生命,他的存在过程与死亡一样,只不过这种“死亡”是蕴含着生的死亡。他们没有结婚的权利,更没有怀孕的权利,他不能作为图腾集团中的一个独立的个体,他作为一个不完全的生命,不能享受图腾集团成员的任何权利,他们被排斥在图腾集团之外,生活在鄙夷中。只有当他们行过成年礼后,才作为一个完全的人而参加图腾集团的活动。在许多的原始部落中,人的真正诞生只是在举行成年礼的仪式之后。而成年礼仪式,作为社会化的一个启蒙的手段,却是一个极端残酷的仪式,那是一次真正的酷刑,要获得生存的权利,每一个人都必须经受住这种严酷的煎熬。列维布留尔的《原始思维》中详细地描绘了这种成年礼的“酷刑”。

新行成年礼的人与他们在这以前一直生活在一起的妇女和儿童隔离开,通常,隔离是突然的,出其不意地进行的。他们被交给一个大都与他们有某种亲属关系的成年男人照管和监督。他们必须消极地服从强迫他们作的一切事,必须毫无怒言地忍受任何痛苦。考验是长久而严酷的,有时就是真正的受刑:不让睡觉,不给东西吃,鞭笞,杖击,棍棒击头,拔去头发,拔掉牙齿,黥身,割礼,再割礼,放血,毒虫咬,烟熏,用钩子刺进肉体钩着吊起来,烤验,等等……他们所遵循的主要目的则是完全不依赖于他们的意志力的神秘效果,最重要的是在新行成年礼的人与神秘的实在之间建立互渗,这些神秘的实在就是社会集体的本质、

图腾、神话祖先或人的祖先;是通过互渗来给新行成年礼的人们“新的灵魂”……

(《原始思维》第344页)

原始的成年礼仪式,就是在这个由疲劳、疼痛、虚弱、困苦所引起的一种类似人格和意识丧失的状态中,让生命的个体与整个图腾集团的神秘性贯通,并唤起生命个体对神秘性的无限恐惧。在疲惫的痛苦中扬弃了微弱的个体意识,而与图腾集团神秘“共生”,于是便成为完全人了。一个完全的人,一开始就是包围在神秘以及对神秘的恐惧之中。神秘,成为原始生命的实在表象;而恐惧,便是原始生命的精神底色。对神秘性的崇敬与恐惧,不仅是通过成年礼来激起,而且是通过原始的集体表象一代一代遗传下来。并通过巫术仪式得以强化个体的表象,作为主体对客体的映象,可以拥有客观的实在性;而原始的集体表象,作为整个原始人类的对神秘共同集体的映象,却完全排除了客观的实在性,而进入一种神秘的境界。这种神秘的实在所唤起的无限恐惧自然而然地衍生出种种的禁忌。譬如,原始人在举行捕猎前的巫术仪式中,不能说出动物的名字,因为他们害怕神听到了以后会告诉野兽或鱼。在墨西哥,怀了孕的妇女及她的丈夫,不能见到大猩猩,因为他们深信见到大猩猩以后生下来的就不会是婴儿,而会是大猩猩。(《原始思维》第248页)在新几内亚东北部的阿特密拉尔底群岛上,孕妇不能吃薯段,因为害怕婴儿长得老又瘦,她们不碰芋头,因为害怕婴儿长得又矮又胖,她们不吃猪肉,因为害怕婴儿头上长猪鬃毛而不长头发。(《原始思维》第249页)犯罪的男人是个禁忌,分娩的女人也是个禁忌。神圣与污秽一样地带着危险,一个单一的禁忌之物,或许会侵染整个宇宙。

禁忌于是产生了。它产生于恐惧,终于对恐惧的超越。它以其无比的威力约束着原始人的行为。它是人类社会道德的萌芽。但它还不是道德,是前道德,如同原始人的思维特征是原逻辑一样。道德是伦理学上的对善恶的界定(排除自然道德不说)。而禁忌只是心理学上对恐惧的反应(排除巫术反应不论)。道德只存在于人与自然分裂以后。只有善与恶、美与丑的对立,才有衡量善恶与美丑的道德。道德的产生与确立,伴随着人分裂以后的全部痛苦。从认识论上看,道德的确立源于客观性的形成。而禁忌,是人与自然未分前的产物。是主观性的生成。是生命对神秘性的反应,是神秘性对生命的约束。如果按照马克思所说自由是对必然性的认识与超越,那么,原始的神秘性是未被认识的必然。一句话,在人与自然未分之前,生命主要的依靠是巫术和禁忌,在人与自然分裂之后,生命主要的依靠是科学与道德。

在任何一个社会,都曾有过一套非常复杂的禁忌体系。图腾制社会中的惟一冒犯就是犯禁。但这种犯禁不是源于道德的判断,而是神秘实在中的危险力量的侵染。禁忌体系里从来就不考虑动机,而只考虑行动本身。行动又不仅仅是对禁忌之物的触摸,连看、听,也都是犯忌。它决不是经验的体现,而是纯粹经验的延续。如同对神秘的恐惧不是经验的恐惧体验,而是先验的恐惧律令,它的存在本质就是一种原始的精神信仰。危险力量并不是侵染犯忌的个体,而是蔓延到个体所属图腾集体的一切人。一个人犯了罪,整个部落都背了黑锅,并且这些原始的禁忌观念,在文明社会的道德法律中潜藏起来,如古代中国的“一人犯罪,诛连九族”的法律,无疑就是一个禁忌体系的蔓延。禁忌之物本身没有神圣与污秽之分,神灵令人恐惧,死尸也一样令人恐惧,禁忌也就没有道德上的善恶之分。它不是一种道德的义务,却是一种神圣的义务。是人与自然渗透中作为生命个体所必须履行的绝妙撮合。尽管它很荒谬,却维护着史前的人与自然一体(或者说神秘实在)的平衡,并且蕴含着社会契约的胚胎——成为文明大厦的始基。原始的禁忌体系以潜在的形式,体现在任何一个文明社会的制度与道德体系之中,即使在理智辉煌地照彻混沌的时候,原始的禁忌,仍然在发挥着神秘的影响,以致成为一种精神的潜意识状态。我们社会中的一切神圣,正奠基于原始的荒诞。我们社会中的一切尊严,正是起源于远古的荒唐。如果我们文明得不可一世的先生们,一味地嘲笑原始人的朦昧时,他是否考虑到自己站立着的那片土地呢?

无极先生的歌凄怆而悲凉——

这伟大的黑暗如同月光,

这深厚的黑暗如同太阳。

生命在黑暗中颤栗,

灵魂在黑暗中彷徨。

这夜里的神秘如同笛声,

贯穿昨日与今日。

这夜里的恐惧如同涛声,

湮灭今年与明年。

你从来的神秘是无涯的洪水,

你将去的恐惧是不息的风雷。

你颤栗地站在生命的原野,

构筑人类史前的造型。

你惶恐地屹立于神秘的浪尖,

昭示人类太古的和谐。

你从容如地火,

你泰然如朝暾。

你将头颅平静地垂下,

远古升起一片静穆。

你将腰肢毅然地折倒,

太古弥漫着一片血性。

你的无私而伟大的灵魂啊!

你的安详而丰富的造型啊!

巫术:对恐惧的超越

原始的神秘实在,唤起人的无限恐惧。恐惧又无限地刺激着生命的能动性。大恐惧然后有大超越。在恐惧中,人的心灵开始倾斜。一方面,人继续与自然和谐地厮守,以卑躬屈膝的史前形态;另一方面,人努力地运用心灵的力量,用神秘的力量去征服神秘。这是一个征服者的姿态,是人类进步的象征。这一类活动,就是原始社会特有的巫术,是对神秘的征服,是对恐惧的超越。柏格森说,道德与宗教有两个类型,一种支配着原来的社会生活,而另一种则打破社会的链条以图创造一种自由的个人生活的新理想。那么,前者就是我们所说“卑躬屈膝”形态,后者则是“征服者”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