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大挫折之后的乔贵发变得小心了,但没有泯灭了大气。做起小买卖了,但却想着比以前更大的买卖。经过一翻大起大落,潮涨潮退之后,他的心性磨炼成了孙悟空的如意金箍棒,可大可小,亦大亦小,欲大则揽海翻江,欲小则穿针引线,他的心性磨炼出了宝气,成熟了。
看来大与小,相补相辅,共存共荣的大道理,乔贵发已领悟到了极高的境界。
自从乔贵发做“买树梢”的生意,蚀本后,便再也没有人敢做这种生意,似乎“买树梢”的生意是专门给乔贵发留着的。
这日,广盛公斜对面铺子的谭掌柜,来到广盛公。见着乔贵发说“乔掌柜,能吃上你亲手做的豆腐,不容易呀!给我来二斤豆腐。”
乔贵发听到有人叫自己,抬头一看是斜对面铺子的谭掌柜。看他的神态,俨然是以一个胜利者,且高高在上的姿态出现在乔贵发面前的。乔贵发很了解谭掌柜这人,其实他根本没什么本事,只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谭掌柜这人做事一向很保守,没有魄力。只是在乔贵发倒卖“买树梢”蚀本,那年,他没有收购多少粮食,所以粮价下跌时,他基本上没伤元气,因此,缓起来的比较快。
乔贵发从内心深处根本就看不起谭掌柜这种人,但现在人家的铺子占着上风,正如一句俗语所说的财大气粗。所以,也只能暂时让他得意得意。但乔贵发还是有一种“龙在浅滩遭虾戏”的羞涩滋味。
前文我们提起过,经过大挫折之后的乔贵发其心性已磨练成了孙悟空的如意金箍棒,可小可大,亦大亦小,已经成熟了。所以,无论面对什么情况,他都能应付自如了。
乔贵发看了一眼谭掌柜说:“今天就让你谭大掌柜尝尝我亲手为你邀的豆腐。”说着,拿起刀子,割了一块豆腐,放在称一称,一两不多,一两不少,整整二斤。然后便用手托起豆腐递给对方。
谭掌柜伸手去接乔贵发递过来的豆腐。豆腐从一只刚劲有力的大手中,倾刻转入一只短小且满是肥肉的手中。通过两只皆然不同的手相比较,我们可以看出,一只是预示着成功的手,一只是象征着臃懒的手。
谭掌柜付了钱,拎起豆腐,以一种小人得势的神态转身走出了乔贵发的铺子。
就这样,乔贵发经营着铺子,小打小闹地维持了半年时间。
快到中秋节了,乔贵发算了算铺子的营利状况,不是很理想。尽管生意比较红火,但毕竟是小本生意,且他坚持着物美价廉的经营原则。所以乔贵发的情绪比较低落,因为如此照此下去,不知何时才有出头之日,自己的抱负什么时候才能实现。
乔贵发望着包头的街市,看着一家家后来者居上的店,一种失落感笼罩在心头。心想,现在的状况真是不同以前了,以前自己以三千两银子作资本就能大发起来,而现在以一万两银子作股本,才只能小打小闹。以前自己是当地的龙头老大,而现在呢?以前还不如自己的梁、王、贾哪个的铺子不比自己的强,竟然连平庸的谭掌柜都比自己派头还大。
乔贵发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到外面街道上有喊骂声,走出店门一看,在斜对面谭家店面的前头围着一伙人。乔贵发便走过去了。
原来是谭家的一个伙计在骂一个叫花子:“滚远点,再不走我可不客气了。”
只听那个叫花子说:“不给就不给吧,不给我到别的地去要,你这是什么态度,难道你就不害怕因为自己的缺德行为遭报应吗?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而是时刻未到。”
店伙计一听叫花子的话,真火了,说:“你少在这胡说八道,再不走,我可要打你了。”说着把一盆剩菜饭泼向叫花子。
叫花子一看这架式,没敢再多言,否则挨了打也是自挨,没人会为他一个叫花子做主,便离开了谭家店面。
乔贵发看到此景,实在是有点气不愤,要象往常他还是龙头老大时,非站出来好好训斥一下那个店伙计不可。但现在,谭家的铺子势头比自己的铺子还大,没有了经济后盾,自己的话也就没了份量,说不定反而自讨没趣。
乔贵发回到自己的铺子,叫一个伙计把那个叫花子领过来,给了他几个烧饼,一盘小菜。只见那个叫花子蹲下身,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乔贵发看着这个叫花子,不由联想起了自己当初遭人奚落的场景,这更激发了他的侧隐之心。索性好事做到底,让他吃一次香的喝一次辣的,便拿了一壶酒送给那个叫花子。叫花子开始大口吃菜,大口喝酒,来了个“三光政策”,菜吃完了,酒喝光了,烧饼也吃没了,之后,站起来用手抹了抹嘴,对乔贵发说:“掌柜的积德行善,好人有好报,一定会生意兴隆,日进斗金。”说完之后,便走了。
中秋节后,旅蒙商队开始从蒙古大草原往回赶羊了。大批的瞟肥体壮的羊马,浩浩荡荡地从昆都仑口赶运回来,像滔滔的银河金河,又像缈缈的白云彩霞。
于是一些精明的羊马贩子便从归化城移住包头,来个先下手为强:抢先买住好羊好马,贩到内地便可卖个好价。他们便可赚几个好钱了。这时候,包头的羊马交易就热闹起来了,管客人们吃住的店铺的生意也就兴隆了。
乔贵发瞅住这个机会,设法招徕客商,把铺子的生意红火了一阵子,抓了几个好钱。一个秋天的收获相当于一春一夏一冬三季的收获。过后,乔贵发粗略地算了算,赚了二千余两银子。
到年底了,铺子的生意比较冷清。
这日,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来投宿,乔贵发并没有因为到了年底而拒收客人,相反,而是照例热情地招待客人。吃过晚饭后,乔贵发、秦四儿跟那位老人唠了会儿科儿,但去睡觉了。
乔贵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有人在他的耳朵边说了句:“东边不转西边转,”很像刚才那位老人的声音。乔贵发一下清醒了,起身去看那位老者,却听其鼾声如雷,见他睡得正香。
乔贵发以为是自己在做梦,复又加去睡觉,辗转反侧却怎么也睡不着了。经他这么一折腾,秦四儿也醒了。乔贵发问他:“有没有听人说了句东边不转西边转。”
秦四儿说:“好象迷迷糊糊地听到是有人说了这么一句,但不知是什么意思。怎么了?”
乔贵发说:“我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你不觉得今天投宿的那位老者很特别吗?”
秦四儿:“只是觉得他有点与众不同,但究竟有什么不同,却说不上来。”
两个人讨论了一会儿,也没什么结果,便睡下了。
次日一早,那位老者便离开了乔贵发的店铺走了。
过完年之后,生意还没开张,乔贵发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怎样才能做更大的买卖,忽然他想起了年前那位老人说的“东边不转,西边转”这句话,难道真的是东前街,这个地段没了先前的灵气。
乔贵发想着心事,便走出了店铺,转来转去,溜达到西边一块沼泽地,这块地的中间部位是一块洼地,洼地里淤积着一坑冰冻的水,借着阳光一照,明晃晃的,很像是一堆银子发出的光亮。
乔贵发不由心中动,仔细看了看这块水谭地,又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了一下其所处的地理位置。这块地皮,面积不小,约摸有几十亩,但就其现在的地势而言,值不了几个钱。
但这块地皮处于归化城通往蒙古草原的交通线上,在地理位置上具有天然的优越性。
发现了“新大陆”的乔贵发,十分兴奋地回到店铺,开始筹划他的战略转移。
乔贵发仔细思量发觉西脑包这块地方确实不像以前灵了。由于包头不再是几个小店铺组成的小驿站,而渐渐成了商品交易繁荣的集镇,西脑包过去的那种地处萨拉齐镇边缘,靠近混都仑口的“近水楼台先得月”地理优势已渐渐丧失;新的商业形势即将造就一个更优越的地理位置——刚才他发现的那块属于包头商业中心的地皮。
这块地皮在归化城通往蒙古草原的交通线上,在包头河两岸,在包头里,关帝庙巡检衙门和龙王庙的拱卫之中,得尽种种商业便利。
由于在交通线上,旅蒙商队来往吃住都非常方便,也就很容易招徕顾。
由于在包头、关帝庙巡检衙门和龙王庙等宗教中心和政治中心的拱卫中,而这些中心从商业眼光看实际上是人们的聚会中心。寺庙常赶庙会唱戏,常有参拜神佛的店客,衙门则常有上上下下,方方面面的来客。
这样,这块地方的商业服务就有了对象,或事前来这儿吃住购买东西,或事后来这吃住购买东西的,如商家经营有方,自会客源如流,生意兴隆。
此外,这块地皮既在交通线上,又在上述宗教中心和政治中心的拱卫之中,既便于与旅蒙商人做交易,又有一个良好的生活娱乐环境,这又很容易招徕那些来包头接货的外地大客商。
乔贵发越想越兴奋,把秦四儿叫来,说想购买那块处于归化城通往蒙古草原交通线上的地皮。
秦四儿说:“购买那块地皮做甚用呀?那么荒凉、冷清的地能干吗?”
乔贵发说:“的确现在那里属于荒凉之地,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可能以较低的价值购进这块地皮,一旦我们购进后,如果我们在那里建造店铺,既可以自己经营,又可以租赁他人,到那时这块地皮的价值可就非同一般了,将会成为寸土寸金的地方。”砷接着他又把自己对这块地皮将会处于商业中心的预测分析,以及今后的发展方向详细地讲述给秦四儿。
最后乔贵发又说:“你还记得年前一天夜里那句‘东边不转西边转’的话吗?这块地皮不恰好就在西边吗?”
秦四儿听乔贵发分析的很有道理,加之他也确实听到过那句“东边不转西边转”那句“天语”(古代人是比较迷信的)。说:“好,听你的。”
这块地皮是一位老巴图尔家的,蒙古地广人稀,人均土地占有面积较大,而且乔贵发看准的这块地皮,不是肥地,属于次等地。也就是说这块地皮值不了多少钱。
次日,乔贵发到老巴图尔家去商议买地皮的事。乔贵发与老图尔以前没少打交道,老巴图尔对乔贵发的为人及信誉一直赞赏有佳。
乔贵发到了老巴图尔家以后,老巴图尔热情地招待了他。彼此闲聊了一会儿后,转入正题,乔贵发说:“巴图尔大叔,我的一个朋友想买您那块地处归化通往蒙古草原的交通线上的土地。不知您意下如何?”
老巴图尔说:“你是知道的,咱们这地界土块是不值钱,况且那块地是沼泽地,地质又差,如果有人愿意买相当是好事了。
乔贵发说:“要是巴图尔大叔同意的话,那就开个价吧。”
老巴图尔说:“最低呢20两银子,谈的好就40两银子,就交给你了,你去跟你的朋友谈吧。”
乔贵发说:“好,就以40两银子成交,按老规矩,明天上午丈量尺寸,中午写契约,事完了以后,我来请客。”
老巴图尔说:“怎么你就作主了。”
乔贵发哈哈大笑说道:“巴图尔大叔,实不相瞒,要买这地皮的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
老巴图尔听了后,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说:“你怎么不早说呢,咱们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早知道是你买,说什么我也不能要那么多银子。占你的便宜呀!”
乔贵发说:“我要是早说是我买,你还能那么低的价卖给我,我还怎么占便宜呢?”
原来乔贵发雄才大略,有眼光,有手段,他赚钱总是在利人利己中赚钱,总是赚社会的钱,而不是在为人处事中损人利己,从别人身上抠下一块肉来给自己吃。
第二天,丈量了土地,写了契约,付了款子,就这样乔贵发以40两银子购进了那块“寸土寸金(这是就以后的行情而言)的地皮。
乔贵发请了“建筑队”开始了他的第一步走。
第二步走即是:战地转移
第三步走亦即:开始正式营业。
事情果然正如乔贵发所言,后来这块地真的脱离了“冷宫”成为寸土寸金的地界。不仅他们的生意十分红火,仅仅租出去的店面,获得的租金收入就令人羡叹不已。
乔秦二人苦心经营,到三年结账时(归还托欠款),广盛公不但还清了债款,而且大有余利,乔秦二人认为此乃复兴基业的起点,便把广盛公改名复盛公。
选择地址,建厂设店,是许多企业家在其经营活动中,都要遇到的重大事件,地址是否合适,直接关系到企业今后的兴衰成败,这是企业家必须亲自抉择和十分重视的问题。
乔贵发以其契而不舍,水滴石穿的精神,加之其独特的眼光,铸就了他的成功!
乔家以在中堂、大吉堂、德兴堂名义,秦家以三余堂名义,在复盛公共投资白银3万两,业务仍以经营油粮米面为主,后又兼营面,衣服、钱铺、买卖日益兴隆。
乔贵发经商致富后,不忘当初创业之艰辛,教育家族子弟,要想生意遍天下,理天下之财,取天下之利,要参透一个“藏”字,亦即要藏智、藏巧、藏富、藏势、藏我们的大手段,大器局。说到底也就是要生活要俭朴、俭点,而不能豪华奢侈。
另外,乔贵发还告诫子孙:商业竞争说到底是人才的竞争,所以谁能网络人才,并知人善用,谁就能在商战中在于不败之地。
可见,乔贵发告诫子孙的金玉良言,即便从现在经商的角度来看,仍然具有很高借鉴价值。
乔贵发共有三个儿子,长子全德,堂名德星堂,但后继乏人,人丁缺少,所以长门所经营的商业较为逊色。
次子全义,生子致远,堂名宁守堂。致远生二子,长嵘,堂名保和堂,次子超五,堂名保元堂。乔超五是咸丰九年(1850年)举人,光绪初补新城知县,在他的影响下,其子弟秉承遗训,追求功名,故乔氏这一支,父子叔侄、爷孙、兄弟、舅舅甥多有科名。
三门全美,堂名在中堂。全美生二子,长子致广,英年早逝;次子致庸。
乔致庸出生于1818年,去世于1970年。历经两代人经营,到乔致庸出生时,乔家家境已经比较富裕。乔致庸青年时代已经考中了秀才。蔡伟从《乔致庸其人“其道”》一文中,对其有详细的论述。《乔家大院》的作者兼编剧朱秀海说,他的生活本来应该与商道无关的。“当时乔家有三门。一门人丁不旺,二门已经出了5个举人,家里竖了5个石旗杆,生意则是乔致庸所在的三门主要在做,但三门却没出过一个举人。乔致庸的大哥有个愿望,就是希望乔致庸能给三门挣个举人,竖个旗杆。如果将来能再中个进士,这辈子的任务就提前完成了。”
山西历史上名人荟萃。光是祁县,明朝中期,为对付元朝的残余势力,朝廷在北方边境建设了9个边关重镇,称为九边。大量军队驻扎物资消耗惊人,这给山西人经商一个大好机会。祁县处山西交通中枢,信息比较灵通,通商有便利条件。在50年代搞过一个调查,祁县当时一半以上家庭都有经商史。当时祁县人口在10万多一点,按这个推算,当时祁县就有两万多人在外经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