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锦瑟潇潇(上)(惊梦大唐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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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锦瑟潇潇(上)(惊梦大唐II)(藤萍)

前事概要

我穿越了,回到了唐朝。

遇到了李渊的第三子李玄霸——那名被历史遗忘的男子。

我只是一名时空的过客,但我依旧被卷入了历史的洪流之中。

明知自己只是名过客,我却偏偏救了不该救的人,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我将历史上注定夭折的李玄霸带离了李家;与李建成结下不解之仇;甚至无意之中得罪了李元吉;李世民更是为了我和李玄霸,与李建成之间的矛盾不断地加深扩大……这一切的一切都为日后的玄武门之变埋下了阴霾的种子。

一起历尽艰辛,一同共赴患难,我和李玄霸终于冲破一切,彼此敞开了心扉。然而,历史却因为我的闯入,发生了一些细微的扭曲和变化。

就在我以为幸福既将到来的时候,我无意中泄露了历史即将行走延伸的轨道。

“我告诉你,这根本就不关你的事,李室皇权的争斗,并不是我们所能想象那般简单,无论你走与不走,八年后的玄武门之变还是会发生,李建成和李元吉还是会死在李世民的手下,这是不可改变的历史——”

看着月色下,李玄霸那张苍白的脸,我终于知道,一切终究无法避免……

第一章 太原惊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

我静静地坐在李玄霸身边,连大气都不敢出。为什么我说话总是这样不经大脑?玄霸本来就极重亲情,现在又被他知道了历史注定的、不可改变的结局,他又会是怎样一种心情?

“真的不能改变吗?”

沉默了很久很久,他抬起头凝望着天上那弯惨白的月芽,琉璃似的眼眸里流露出一抹我所看不懂的神色。

“玄霸——”我掀了掀唇,但最终还是把到嘴边的话语又全都吞了下去。

这个时候我又该说什么?无论是哪一种语言在此刻都显得无力而苍白吧?

“潇,你还愿不愿意跟我走?”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我不由诧异万分。

“你想去哪?”

“太原。”他低下了头。

“太原?”我一愣,如果我没记错,此时李元吉就在太原,“你想去找你四弟?”

“嗯。”李玄霸点了点头。

“你去找他干什么?”我也跟在李玄霸身边好几年了,感觉李元吉跟李玄霸的感情并不是很好,像当年在李家别院的时候,我就从来没见过李元吉来看李玄霸。

据一些史料记载,李元吉不仅貌丑,而且相当暴戾。

“你还是不要去了。你二哥不是让你安心呆在这里嘛。”心里隐隐升起一股不祥的感觉,我试图阻止李玄霸。

“潇,当年你救了我,其实是违背历史,逆转天意的,对不对?”他转头看向我,月光在他的眼睛里映出了迷蒙的银芒,让我几乎失了神。

我不记得自己有跟他说过,他原本是注定要夭折的?除了——除了当年在李家别院,在他命悬一线之际,我哭喊着不惜改变历史,不惜付出任何代价我也要救回他的命……难道当年他听到了我的哭声了吗?

“我不知道违背天意改变历史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李玄霸深深凝视着我充满不安的眼眸,“但无论如何我也想试一次。”

他的语气是如此的坚决,我更加慌乱了,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玄霸,你听我说,就算你怎么试图去改变,但历史前进的方向永远也不可能改变的,也许到最后伤害的只是你自己。”

“那当年你救我,又有想过将来会面对怎样的结局吗?”那双黑沉的眼眸直视着我,就似乎要看透我一般。

“我——”我顿时语塞了。

那个时候我根本没想那么多?只想把他从死神的手里救回来,以后要怎样面对,那也是以后的事了。

“也许我的力量很薄弱,也许到最后我什么都无法挽救,但我不想眼睁睁看着大哥二哥他们兄弟相残,而袖手旁观——”

他做不到,也许这世上没有多少人可以做到?

明知道等待亲人的是一个惨烈的结局,他如果不试图挽救,或许这一生一世他都不会安心吧?

望着那双寂寞的眼眸,我突然间有些明白。

“好吧!”我紧握着那双冰冷的手,很认真很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但你要答应我,你一定要保护好你自己,绝不能受到任何伤害。”

李玄霸轻笑了笑,“潇,你不要当我是那种易碎的瓷娃娃。”

我将头轻靠在他的肩头,轻闭了眼。

让我如何不担心呢?他是我改变命运、从死神手里夺回来的人,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更不知道死神是不是有一天会收回他的性命?

如果等待我的是那样一种结局,我想,我无法承受。

“我会同命运抗争到底的。”

我轻声在他耳畔低语着,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安,伸手搂住了我的腰。

“潇,我会陪你抗争到底。”

心里涌起一阵暖意,有他这一句话就足够了不是吗?

虽然在命运面前,我们显得很渺小而无力,但至少,我们曾经共同抗争过……共同努力过……

第二天,我们还是不辞而别了。

我不知道当李世民看到玄霸留给他的那一封信后,会是怎样的心情?他是真的疼爱他这个三弟吧?从心底里疼爱的。但在历史前进的步伐中,总有一些东西是要被割舍的。

李世民之所以能登上皇位,也是因为他下定了决心,决定割舍他这一生中某些很重要的东西,比如说,亲情。

然而,谁又敢说他不对呢?在残酷的皇权争夺中,他若让步了,那死的人可能就是他了。毕竟贞观盛世造就了大唐的辉煌,那是唐朝其他的帝王所无法做到的。

李玄霸却是个注定被历史遗忘的人物。

我不知道最后会有什么样的结局等待着我们,但我唯一很肯定的就是,我要留在玄霸的身边,一直陪着他走到最后。

秋天,很快地就被严冬赶走了,天气也一天天地寒冷起来。

当我们到达太原晋阳的时候,也已经十二月了。在路上,我们就听说了李世民打了个漂亮的大胜战,平定了薜仁果。

我们都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太原是当时全国第三大城市,也是唐军主要的后勤保障基地和唐朝北部边境的战略要地,屏障长安,直接关系到首都长安的安危。

而晋阳则是太原道的治所,当时李渊将晋阳交给李元吉,并封他为镇北将军、太原道行军元师,统领周边十五郡兵马,也是想自己的儿子能创出一番功业吧?可惜,在我的印象中,历史上对李元吉的一些风评却并不怎么好。

走在晋阳城繁华的街道上,我挽着李玄霸的手一路上东瞧西望。

这是我第二次踏入晋阳城。比起去年一片兵荒马乱的晋阳,现在的晋阳已经繁华安定了很多。

当年在李渊晋阳举兵前,太原副留守王威、高君雅意图杀害李渊,是李玄霸示的警。可惜,直到现在李渊还不知道救他的人就是他念念不忘的三子。

“不知道小云现在有没有长高了?”

我想起了当年那个一直吵着要李玄霸抱抱的小家伙,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李玄霸转过头,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却没搭理我,只是眼底掠过了一丝微显狼狈的神色。

看来,他也是对那个小家伙印象深刻吧?

“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找李伯伯他们?”我强忍住笑,提议他去找李世龙那一家子。虽然我是半开玩笑,但其实心底却是希望再见到当年李玄霸无措的样子。

我觉得,那才是真正的李玄霸,而不像现在,眼底被太多的忧郁给掩住了。

人啊,总是不能随心所欲地活着。

李玄霸淡淡扫了我一眼,正想开口说话,忽然街道传来一阵喧哗声,紧接着,很多店铺关门的关门,收摊的收摊,老百姓更是慌张逃窜,一片兵荒马乱。

“发生什么事了?”我抓住一名匆匆经过我们身边的年轻人,奇怪地问。

那年轻人打量了我一眼,“姑娘,你就别问这么多了。你长得这么标致,还是快走吧,不然你想走都走不了了。”

年轻人丢下话,就急匆匆离去了,好像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他一般。

我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长得标致。心底不由升起了一丝小小的得意。

忽然,不远处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我正想探头看清楚,一支长箭“嗖”的一声,破空而来。

我吃了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只苍白秀气的手已拦在了我的面前,两指牢牢夹住了那支锋利的长箭,纹丝未动。

还好,身边有个武林高手。

我心有余悸地轻拍了拍胸口,“玄霸,我都说啦,不要这么吝啬啊,有空的时候教我一点武功,我也可以防防身嘛!”

“你不是会些三脚猫的功夫吗?”李玄霸轻轻瞄了我一眼,指间一用力,“啪!”将那支长箭硬生生截成了两断。

我双眼顿时发亮了起来,满脸羡慕,“看看,你都说我那是三脚猫的功夫了,我只要有你的一半功力就知足了——”

李玄霸并没有回答我,而是转头看向了前方。

此时,原本繁华的街道上已变得空荡冷清,我想起了与颜清相遇的那一天,也曾经历过这样的情形,看来又是什么狠角色要登场了吧?

果然,马蹄声渐近了。

那些马儿任意地贱踏着街道两旁未及收起的摊位,看着街道上一片狼藉,坐在马上的人发出了得意的大笑声。

我不由叹气。这个世上总是有一些人喜欢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等那些人停在我们面前,我才看清那些人都是一身锦服的公子哥儿,光看那一身打扮就知道非富即贵。

其中一名青衣锦带的少年正骑着白马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他看起来年纪很轻,五官也还算俊秀,可惜左脸颊上一块孩童巴掌大的胎记破坏了五官的美感。

“是你折断了我的箭?”那块丑陋的胎记随着他阴冷的笑容在脸上张扬着,看起来有些狰狞恐怖。

我不禁转头看了眼李玄霸,却见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紧紧盯着那青衣少年,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跟在少年身后的一名锦衣公子叫嚷道:“王爷,跟这些刁民嗦什么,直接把女的带走,男的杀了不就完事了吗?”

在晋阳城里被称之为王爷,又生得这一副相貌,再加上李玄霸脸上那怪异的表情,我隐隐猜到了眼前这个少年的身份。

那少年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又看向李玄霸。

“本王看你那双眼睛不顺眼,先把你的眼睛挖出来再说!”

兴许是被李玄霸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少年阴狠一笑,忽然举起马鞭就朝李玄霸的眼睛挥下。

“刷!”长鞭带起了一阵冷冽而凌厉的劲风,然而,那狠利的一鞭还是落空了。

李玄霸还是站在那里,身形未动,但右手却徒手抓住鞭尾。

“身为晋阳城治吏,你都是如此对待老百姓吗?”

听到李玄霸冷冷的质问声,我知道自己猜对了。眼前这个少年就是李渊第四子——齐王李元吉。

李玄霸冷漠地盯着李元吉,那冰冷的眼神几乎都要把眼前那个嚣张跋扈的少年刺穿了。

自从涿郡一别,已是四年了。

那个时候还只是个孩子的四弟也已长大成人,只是,原本感情就不太亲近的他们,四年之后也变得更加陌生,李元吉甚至根本就认不出他了。

这又是一种怎样的悲哀?

我站在一旁,将李玄霸脸上的神色尽收眼底,心里不禁为之隐隐作痛。

“既然认得本王,你还不给我下跪?你们都给我上,打断他的双腿,让他给我跪下。”

李元吉原本阴郁的脸色顿时变得越发铁青,左手猛地一挥,指挥那些手下纷纷围向李玄霸。

解决这些人并不是难事,虽然李元吉的身手亦不弱,但李玄霸毕竟从小就身怀武艺,他刚才一手握住李元吉的长鞭后就没放开过,只是单手对付那些如恶狼般扑上来的贵族公子。

我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那些锦衣公子就已狼狈地跌作一团,哭爹喊娘,半天都起不了身。

我痛快之余,也为感到无奈。

“没用的废物!”李元吉眼看自己的手下全军覆没,眼底寒光一闪,已露出了杀机。他紧紧盯着李玄霸,字字如刀,“有本事便放开本王,我们一对一单挑。”

李玄霸淡淡看了李元吉一眼,右手猛地一用力,已连人带鞭将李元吉扯下了马来,半跪于地。

虽然这一下跌得狼狈,但李元吉却是一声不吭,只是瞪圆了一双阴狠的眼眸,恨恨地盯着李玄霸,就好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下去一般。

毕竟是李家的四公子,自有李家人的傲气。

此时原本躲避起来的百姓,有一些胆子比较大的,都纷纷躲在街角好奇地观望着。

李玄霸与李元吉对视了很久很久,终于手一松,放开了一直握住的长鞭。

“我们走吧!”转过身的那一刹那,我看见了他眼底掠过的伤痛。

此时的他定是很伤心吧?千里迢迢赶来太原,兄弟俩才一见面便大打出手。

我正想追上去,眼角的余光却瞥见李元吉唇角牵起一抹阴冷的笑。左手一翻,一抹银光已自袖中激射而出。

“小心——”

我吓白了一张脸,惊呼示警。

李玄霸疾速转身的同时,右手一抄,已准确地抄住了那柄飞刀,眼神冰冷地看着李元吉。

“吓死了我。”我拍了拍心口,平复下几乎要跳出胸膛的心脏,赶到李玄霸身边,“你没事吧?”我紧张地上下打量,见他没什么异样,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哈哈哈——”原本半跪在地上的李元吉忽然大笑了起来,然后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还顺手拍去了衣角上所沾的尘灰。

看着那阴险的笑容,我的心顿时又提到了嗓子眼。

“中了我的迷迭香竟还能站这么久?看来你倒是有些本事。”李元吉眼底的神色复又阴鸷起来,像刀锋一般直刺进我的心底。

我脸色煞白地看向李玄霸,他的脸色虽然有些淡淡的苍白,却依旧一片平静,只是刚才夹着飞刀的右手指间已隐隐显现出了一抹乌黑之色。

“这种毒能透过肌肤直接渗入体内,腐蚀人的五肘六腑。”李元吉一步步朝我们走来,眼底的杀气也一分分地强烈起来,“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在这里站多久?”

这家伙竟用这么阴险毒辣的招术?!

我站在李玄霸身边,已暗中扣住了手中的吊坠。

现在吊坠里安装的麻醉针已经不多了,我绝不能浪费。

李玄霸忽然慢慢地放下了手,看了眼手中那柄还散发着幽蓝暗光的飞刀,忽然伸手往前一掷。

那柄飞刀就这么贴过李元吉的耳际,“叮”的一声,射入了他身后的石墙内,直没入柄。

李元吉顿时僵立在原地,脸色忽青忽白。

“走。”

李玄霸看也不看李元吉一眼,拉起了我的手。

“等等,解药——”我想挣脱开他的手,逼李元吉拿出解药,但李玄霸却不让我离开,强拉着我大踏步离去。

他的手好冷,那丝丝凉意从掌心直渗入心底里去,恍惚间,我好像回到了四年前,我第一次抓住他的手时候,也是这样的冰凉。

我不知道他究竟怎么了?就只能这样沉默地跟着他走了很久,路旁虽有遇到看热闹的百姓,看见我们却如同看见鬼怪一般纷纷避而远之。

直到看不见李元吉的身影,李玄霸才停了下来,放开了我的手。他轻靠着街道旁的石墙,微合上眼帘。

“玄霸——”

我紧张地挨上前去,见他脸色苍白得可怕,右手掌上更是乌黑了一大半。

我盯了他的手掌半晌,咬了咬唇,转身就走。

“潇——”右手忽然被拉住。

我回过头,有些生气,“我只是去拿解药。”

李玄霸朝我轻摇了摇头,眼底藏着一抹担心。

“就算他是你弟弟,你也不能这样护着他,任他这样伤害你。我去拿解药而已,又不会杀了他。”眼眶涌上一阵湿意,我怒吼了回去。

我的心很痛,每次看见他受伤,我的心都很痛,但这个家伙却老是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以前对李建成是这样,现在对李元吉也是这样。就算他如何宽容大度,也不能如此放纵他那些所谓的兄弟。

“凭你那身三脚猫的功夫,进齐王府不容易,出齐王府更是难上加难。”

他的毒舌又开始了,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心底却是涌上一丝暖意。原来他刚才担心的人是我吗?

“我不是让你教我武功了吗?谁让你小气不教我——”我一边埋怨,一边搀扶起他,“那我们现在先找个地方休息,解药的事我再想想办法——”脑海里忽然掠过一道熟悉的人影,我不由脱口而出:“要是颜清那家伙在就好了。”

“用不着那个庸医。”李玄霸微微别开了眼。

我不由暗暗吐舌。怎么到现在,颜清和他的心结还没解开啊!

“我们最好不要住在城里。”李玄霸一边轻靠着我,双眼一边打量着四周,“齐王府的人很快就会搜城,不要连累这里的百姓。”

我突然间明白了。他急着走就是不想连累刚才在四周看热闹的百姓吧?

李元吉个性执拗暴戾在历史上可是出了名的,也许他一发起火来,还可能真会累及刚才周围的老百姓们。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我担忧地看了他的手一眼,“你身上有伤,这么冷的天,我们总不能露宿荒郊吧?”

“只是小伤。”李玄霸淡淡地说着,眼睛却往刚才李元吉所站的方向望去。

那一眼,满含着复杂和心痛。

最终我们只能选择露宿晋阳城郊。

在出城的时候,我就已经看见满城都贴满了抓拿我们这两个逆贼的告示,看来李元吉那小子动作还蛮快的。

我稍稍改变了下装容,按照李玄霸所开的单子,在店里抓了些药,便匆匆赶往城外,与李玄霸会合。

我很担心李玄霸,那家伙是属于典型的腹黑,就算有什么病痛也是强忍着,谁也不让知道。四年前刚遇到他的时候,还有些孩子心性,有时会藏不住表情,但这几年,发生了太多的事,他也越来越学会掩饰了。

真想拿个X光透视镜,把他里里外外都看透了。

脑海里刚刚掠过这个想法,我就想起了我那只老狐狸爷爷。不知道现在他怎么样了呢?我来到古代也有好些年了,基本上也可以说是跟这个时代同化了,差不多就成了一个古人。只是偶尔才会想起现代世界的人和事。

而四年前在唐墓里看见的那块女娲石,我更是连影子都没见着。如果不是自己此刻就站在大唐的这片土地上,我真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其实,一切还真是梦幻一场啊!

李家四兄弟、李渊……在二十多年前,我又哪里会想到,有一天我竟会穿越时空回到唐朝,与这些历史名人发生这样的纠葛……

如果有一天我回去了,我唯一放不下的,就只有李玄霸了。

忽然间不敢再往下想,我深吸了口气,正想抓紧赶路,却看见前面的小道旁躺着一道人影,我连忙赶过去。

那是一个年约五十、衣着朴素的妇人,脸色苍白,双目紧闭。我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发现还有气,只是浑身冰冷,额际上也冒着涔涔冷汗。

“大娘——”

我吃力地将她扶了起来,死命地捏她的人中,可惜毫无反应。

“潇——”

身后忽然响起了李玄霸的声音,我回过头,连声呼救,“玄霸,你快来看看——”

李玄霸走上前,弯下探了探那大娘的鼻息,然后伸手往她背后猛地一拍。

原本双目紧闭的大娘终于轻轻地呻吟了一声,睁开了眼。

“还是你厉害——”我顿时松了口气。

“我——我这是在哪里?”那位大娘显然还没从迷茫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她奇怪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李玄霸,伸手轻抚上额际。

“大娘,你刚才昏倒啦!现在感觉怎么样?”我小心地扶着她起来。

“我昏倒了?是你们救了我吗?”大娘的脸上露出了感激的神色,直握着我的手,“姑娘,真是谢谢你了。”

“我可没做什么,是那个家伙救了你。”我朝李玄霸看了眼,就见他正斜靠着树背,微合双眸,眉宇间一片倦意。

“那位公子怎么啦?”大娘也看出了李玄霸的不妥,不禁担忧地问。

“他有些不太舒服。”

“奇怪,他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

那嘀咕声虽小,但我还是听见了,可能她曾看见过城里贴的告示,我连忙转移话题:“大娘,你住哪里,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那位公子不舒服就不要麻烦了,大娘只是太累了,休息一下就会没事的。人老啦,就是一身毛病。”大娘慈爱地轻拍了拍我的手,“我叫陈善意,姑娘若不嫌弃,就叫我陈妈吧!”

“嗯,陈妈。我叫萧潇。他——”我顿了顿,扬起笑脸,“他叫萧靖。”我还是很喜欢玄霸在折  城时所用的这个化名。李玄霸见我报出这个名字,睁开了眼淡淡看了我一眼,然后再度合上。

“你们是兄妹吧?”陈善意仔细打量了我们一眼,然后摇了摇头,“不对,你们一点也不像。”

我暗暗吐舌,“不是兄妹啦。”

“哦——”陈善意露出了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眼底却略略染上了一丝暧昧,“那看来你们就是夫妻了。两个竟都姓萧,真是巧啊!也是缘分。”

我的脸竟莫名红了起来。

陈善意呵呵直笑,“萧姑娘,谢谢你和你家相公救了我。对了,我看你们不像是这里的人,现在住在哪里?改日我好登门拜谢。”

“不用这么麻烦啦!”我老早就对这个善良慈祥的陈大娘起了好感,“我们只是路过太原,过几天就要走了。”

“哦,那你们在哪歇脚?”

我摇了摇头,“一时间还没找到住的地方。”

“不如住我家去吧!”陈善意看了看一直靠着树背默不做声的李玄霸,“你家相公又不舒服,我家里医药齐全,刚好可以给你家相公看看——”

“还是不用了。”

我怕给这个大娘惹下麻烦,正想拒绝,却听陈善意又道:“萧姑娘,你就不用跟我客气了——”

陈善意显然是个热情好客的人,她死抓着我的手不放,硬是要我们跟她回家。

我想了想,觉得玄霸这副样子还是不太适合露宿野外,也不管他会不会反对,便私下接受了。

一路上李玄霸虽然没有说话。他应该是生气了吧?气我自作主张,说不定还会累及无辜。但我也是一片好心,实在不想看他再无故受罪。

这几年这家伙可能真变了很多,但唯一没有变得就是那副倔脾气了。

我正寻思着怎么让那家伙高兴起来,耳畔忽听陈善意高兴地道:“萧姑娘,萧公子,到了。”

“陈妈,你就别萧姑娘萧姑娘地叫啦,就叫我潇潇吧!”我边说边抬起了头。

面前是一座占地宽广的宅院,雕梁画栋,一片富丽堂皇。没想到这个陈善意大娘穿着虽然朴素,竟是这么有钱啊!

我正自感叹,抬眼间却看见了门前的额扁——

齐王府。

惊讶万分地看了那三个金光灿灿的大字很久很久,我才回头看了眼李玄霸。

他依旧面无表情,眼中甚至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也不见丝毫惊诧。

别告诉我,这家伙早就知道会来齐王府了啊?

虽然很震惊自己就这样被带到了齐王府,但令我更为吃惊的是,陈善意竟然是齐王李元吉的奶娘。

一切,就像是早已注定了。

直至被陈善意安排住下,我都没有完全回过神。反而是李玄霸,他还是那一副处之泰然的神情,一到房间便坐靠在床沿边闭目休息。

这家伙越来越会喜怒不形于色这一套了。

我气闷地走到床边,在他身旁坐了上下来,劈头就问:“你早知道陈大娘的身份,对不对?”

李玄霸缓缓睁开了眼眸,那一瞬间似乎陷入了某种久远的回忆中,“很多年以前,曾经见过一面。元吉很小的时候就是由她带养的。”

据说窦氏不喜欢这个小儿子,因为窦氏原本就貌美,而李渊更是人中龙凤,几个儿子中,无论是李建成、李世民还是李玄霸都继承了他们的好相貌,各个都是丰神俊朗,风姿飒爽,唯有李元吉出生的时候,脸上竟带了一块丑陋的乌黑胎记。所以窦氏向来不怎么亲近这个小儿子,而李元吉也许就是因为从小不得父母宠爱,才会养成现在这副执拗暴戾的性格吧?

心底隐隐对李元吉生了怜悯之心,回过神的时候,却见李玄霸竟然也在发呆,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什么事?

从这个角度看他的侧脸,真像是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该怎么形容他呢?说他是个冷酷的男人吧,可有时偏偏会露出孩子气的任性神情;说他是个深沉内敛的男人吧,但有时却又极其敏感,话一出口就会刺死人不偿命。

不过,现在这个男人真正安静出神的时候,却真的让人很想扑过去咬一口啊!

对自己的想法感到有些好笑,我不由紧抿住唇,但还是没能忍住,连忙用手掩住了嘴,瞪圆了眼。

李玄霸被我惊醒,转过头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你奇奇怪怪地在做什么?”

“没什么。”我目光四处游移起来,如果让他知道我心中的想法,不知道这家伙会怎么想啊?

李玄霸双眉一蹙,也没搭理我,而是站了起来,朝门口走去。

“你要去哪里?”

这家伙也大胆了吧?虽然我们是齐王奶娘的客人,一般人遇到我们都要给几分薄面,但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就不怕遇到李元吉吗?

“你不觉得外面很吵吗?”他微蹙的眉峰又深了几分,似乎在不满我的迟钝。

我愣了一下,这才听到外面传来了阵阵嘈杂的喧闹声。

啊,我刚才还真没听到啊!一味沉浸在欣赏美男的心情中了。

脸上莫名一红,我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越过李玄霸,一把打开了房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我这才叫真正的欲盖弥彰。

也不管身后的李玄霸此时是怎样一副表情了,我也不好意思现在看他。但很快,我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房间的对面是一个占地宽广的校场,此刻那里正乱哄哄的一片,好像有什么人被人用担架抬了出来,浑是是血。看穿着像是齐王府的家院护卫。

“快,快抬下去——找李大夫——动作快点——”

一名身着锦服的中年男人正满头大汗地指挥着,看样子像是管家之类的。

那个躺在担架上的人显然受了很重的伤,担架所经之处,鲜血也一路滴过去,我不禁皱起了双眉。

而一直跟在担架旁边的,还有一个老大娘,衣发散乱,正哭得声嘶力竭,悲痛欲绝。

“明山,你怎么样啊?明山,你别吓娘——”

担架渐渐抬远了,那哭成泪人的老大娘也踉踉跄跄地跟随而去,只是风中还偶尔传来一两声悲痛的哭喊声。

原本围观的人潮也开始散去了,很多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叹息同情之色,也有很多人在摇头,小声地互相交谈着。

“刚才那一枪穿心,明山怕是活不了了吧?王爷可真狠——”

“小声些,你不想活了吗?”

另一个人急忙捂住了刚才那个人的嘴巴,然后往四下里张望了下,这才放下一颗心。

“进齐王府当护卫就要有这个心理准备。谁让齐王喜欢玩这种血腥的游戏——”

“哎,就可怜明山他娘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我听着听着,一颗心都已经完全凉了下去。

刚才那个叫明山的护卫竟是被李元吉给刺伤的吗?什么又叫齐王喜欢玩这种血腥的游戏?

我不禁转头看了眼李玄霸。他正微垂着眼帘,也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只是脸色苍白得可怕。

“玄——”我刚要开口,就见他忽然掩唇轻咳了两声。

“玄霸,你怎么了?”我紧张地打量着他。

“没事。”他轻摇了摇头。

我不信,连忙抓过他的右手。右手掌上的乌黑已经减退了许多,基本上已经恢复了原来的肤色,气色却一直没有恢复。虽然刚才一到齐王府,我就拜托陈妈按他所开的方子抓了药,也煎了给他喝了,但我总觉得他肯定在瞒着我什么。

“真的没事?你可不要瞒我?”我怀疑地看着他。

“我没瞒你什么。”他抬起那双琉璃似的眼眸,直视着我。

我深深望进他的眼里,想看出些什么蹊跷,但最终什么也没能看出来。

“你先呆在房里。”他忽然抽开了我的手。

“你想去干什么?”我再度抓住他的衣袖。

“查探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淡淡地回答。

“我也要去。”

“不行。”他想也不想,就一口拒绝了我。

“不让我去,我也别想去。”我死死抓着他的袖子,“如果你非要甩开我,你前脚走,我后脚也可以跟上,到时我只有一个人,也许会碰上什么我无法解决的危险也说不定——”

“走吧!”他轻轻叹了口气,还是妥协了。

我得意地一扬眉。

想甩开我一个人独自面对危险吗?连窗都没有,更何况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