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耳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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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我转身,欲离去,却无意中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薄凉冷情的气质,任是周围妖艳女子风情万种,他也是冷冷。

韩晨阳,韩老师——头脑中忽然想到这个词语,只觉得搞笑无比,看看风月场上如此倜傥风流,哪有一点为人师表的样子。

不过现在学术界哪有那么纯洁,文凭都能用钱、用身体换来,小小一个老师喝喝花酒又如何,况且老师也是有私生活的,即使他在白天活得跟明星一样。

只是对上那双冷清的眸子,头脑中第一反应就是那首歌“明知你是那莫测变幻傲气的性格,无数个女生想接近你无奈有点怕”。

这样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星座的,我挺好奇的。

夜凉如水,看似平静,还藏暗涌。

陆宣和林灵走在我身后,似乎觉察到了我的不满,陆宣小心翼翼地开口:“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做,真的是那群人先动手的,止水……”

我按住太阳穴:“你们没事跑到那里面做什么,要是去也多找几个人,晚上酒吧有多危险,你们怎么一点常识都没有!”

陆宣的声音低下去:“我是好奇,没见过嘛,我家从来不让我去那种地方!”

我挑眉,这种理由似乎合情合理,可以理解。

一旁沉默很久的林灵开口:“江止水,吴皓权受伤了,我们带他去医院,你先回去吧。”

我皱眉:“大半夜的两个女孩子走街上像什么话,你们是不是再打算惹一群狼?”

她顿时噤言,吴皓权连忙说:“我一个人去就好了,你们先回去吧!”

我没理他们,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把两个女人塞了进去,暗暗记下牌照号,然后跟吴皓权说:“去鼓楼医院吧,处理一下你的伤口。”

挂了急诊号,本来吴皓权的伤口不大,结果那个医生坚持让他打破伤风,折腾了半天终于缴了费,去输液室,却发现护士又不知道跑哪去了,我只好起身去叫。

急救病房乱哄哄地围着一群医生和护士,虽然房门是虚掩的,但是已经有风声传出来,里面是一个上吊自杀的女人,刚被送到医院,现在正在急救。

我暗暗惊叹,上吊自杀如果还能救活过来,实在是人间奇迹,要知道,那可是最速死的办法,童叟无欺。

可是等了一会儿,急救病房里传出了护士的惊呼:“醒了,居然醒了!”

我哑然,好吧,是我孤陋寡闻了。

刚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护士开口:“唐医生,真的是麻烦你了,把你半夜叫过来,实在是不好意思!”

那个声音清楚地传来:“没关系,我回外科楼了,有什么事就叫我。”

我记不得当时是什么感觉了,也许没有任何感觉,只感受到心脏仿佛要跳出来一样,咚咚地叫嚣、嘲笑、呼喊,理智告诉我应该转身立刻离开,可是我居然神使鬼差地往急救病房里望了一眼,再也不能呼吸。

全身散发出疼痛,从心底到发肤,几乎生生地把我的眼泪逼出来。

而我的左耳,被那个钻石吸铁石耳钉夹红了,热度一直烧到脸颊。

白大褂,一丝不苟的头发,软底皮鞋,钢笔整整齐齐地插在胸口的口袋里,继而还是那个淡淡地微笑,亲和力十足。

我变了,而他,唐君然,看上去还是老样子。

我想起去医院第一次看见他穿白大褂从病房走出来,一脸的眉飞色舞掩饰不住疲倦,我好奇地问:“你不是昨晚值班的,怎么现在还没走?”

他笑眯眯地反问我:“你怎么知道我值班的,江老师在查房,有事吗?”

我举起手上的资料袋:“爸爸忘记了,让我送过来的,你怎么现在还不走,还那么兴奋?”

他抿了抿嘴,一丝笑意直到眼底:“昨晚急诊做了一个阑尾切除手术,很成功,早上过来这里看一下病人情况,马上就回去了。”

阑尾切除是再小不过的手术了,可是他那样好像做了一项很大的手术,很满足很自豪的样子,眉眼间难以掩饰的自信一时间让我移不开目光。

身边有查房的医生们经过,他在对我微笑,那一瞬间,我想到四个字“妙手仁心”。

这样对学术认真对患者负责的男人,我怎么能不另眼相看。

耳畔是吴皓权喊我离开的声音,而我再回头的时候,发现他已经不在了,忽然才想起来,急诊室和内科楼是相连的。

那么,省去了一场擦肩而过,是幸,还是不幸。

一年多之后,在我跟自己约定日期快要到期的时候,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场景在现实中上演了,我预感,我会输给自己,输给天意。

但是,我打算违约。

因为得不到的是最好的,如果有了耳洞,我有一天终将厌倦。

我变了很多,只有这个想法,多年没有变。

第二天,上课迟到,数值分析让我头疼,线性方程组的阿迭代解法让我抓狂,古板的老教授更让我昏昏欲睡,干脆就很配合地倒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地发现周围已经没有了声响。

原来已经下课了,努力撑起酸痛的脑袋,想回宿舍补觉,站起来却发现韩晨阳抱着膀子倚在门口,上身米白色的针织衫,微微露出里面敞口的蓝色细纹的衬衫领口,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容,正在跟我大眼瞪小眼。

我在心里狠狠地给他烙上了“性感”的大印章,连学院风格都能穿这么风骚的人,屈指可数,我想吹口哨调戏他,怕他到我老板那里告我非礼。

老板会怎么定夺,对我这种连韩晨阳师兄变成韩老师都不知道的人。

我在心里暗笑,他终于出声:“来我办公室一下,关于设计大赛。”

“还有,上课就是上课,要睡觉回去睡觉。”

一句话打断了我所有的幻想,我怨念,恨不得半路落跑,回去睡个天昏地暗,再来跟这个男人掐架,终究是想想而已,乖乖地去了院办。

他的办公室居然是一人一间,配置一点都不比我老板的差,桌上一台电脑,还有两台笔记本电脑,身后红木书架上排满了专业书,看了让我眩晕。

他让我坐下来,我张口,不知道喊什么,扭扭捏捏的样子自己都鄙视自己:“韩老师……”说出来真想去撞死,跟发花痴小女生有什么两样。

我始终不能接受比我大不了多少的人做我老师,我不平衡。

他倒是不动声色:“我看过你的计划书,觉得还不错,只是技术构想上还不成熟。”

我迷迷糊糊点头,大哥,大爷,你说是什么就什么了,我只想蒙混过关算了。

和他谈了半个多小时,我不得不刮目相看,韩晨阳才思敏捷,反应极快,而且头脑清醒,不似我逻辑思维乱七八糟,讲到一个方案,马上又胡扯到另一个细节去了。

总之受益匪浅,居然越说越投入,不用电脑,直接铅笔手绘线稿,我自信,手比任何画图软件好用,美术科班出身,我的直线练了五年,最后画出来就是直尺效果。

意犹未尽地跟他告辞,头脑中又是另一番构想,思路被打开,就源源不断。

只是我和他讨论时候,我无意中抬起头想看他对方案的反应,也许是我们离得太近,那张俊脸就在我眼前,眼眸中还是那股倨傲,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微笑,自信十足的样子,如果我说我想跟他接吻,不知道他信不信。

但是不是现在,其实我只是想知道,这样一个男人吻上去是什么感觉,很久,我都不再经历那种电光石火的吻,我想试试,能不能换一个人喜欢,或是暗恋。

唐君然,我要试着忘记你。

日志 10月14日

今天睡到了半夜,然后大段的失眠,爬起来看电影。

对立——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特蕾莎用她特有的女性的柔软征服、对付了强健有力的男人托马斯,她的柔弱是咄咄逼人的,使他最终不得不屈服在她的怀里。

轻与重。是宇宙间对立的二元。是所有对立的二元中最神秘、最模糊的一个。

特蕾莎是轻。托马斯是重。女人的柔软是轻,男人的强健是重。女人最终以她的水样的柔软穿透、淹没了男人的顽固和坚硬。男人屈服了。

某样沉重的东西压在我们的肩上,我们感到了重,感到了承受的艰难,不得不屈服,它是真实存在的,是可以被看到被触及的。

如果压在肩上的不是具有实质重量的物件,而是压力,是来自于内心深处的无形的或惊慌或恐惧或焦虑的情绪,承受就变成了酷刑,变成了如影随形却又无法窥测其面目的模糊。人心将永远生活在恐慌和漂浮之中,远离大地,远离生命的本质与意义。

生命不能承受之轻,是我们自己,来自我们心里的欲念,来自我们自己的恐慌。

米兰·昆德拉是永恒的不朽的小说大师,他的思想他的深度他的灵魂将无人能及。

我不去想生命不能承受之轻,我只想生活很轻,轻到没有力度,连电流都击穿不了我的灵魂,今天我不想谈男人,只谈男人和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