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官员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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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杨丹凤这个时候特别想自己静一静,她转身就看见远处的大海,她朝前疾走几步,然后扬起双臂朝大海跑去了。杨丹凤对周/郝的怨气还不止是他把汽车撞坏,而是她看见周4淮跟刘梅的关系。那天周小伟的话,委实让杨丹凤感动了一夜。紧接着就发生了后来的事情,那一天,她和周小伟登上了沧县渤海湾的快乐岛。秋凉了,杨丹凤光脚趟着海水,不小心被海蜇紧紧裹住了。她慌了,惊叫着,双腿已经像锅掉似的瘫了。海水即刻淹没了她的身体。周小伟扑通一声跪在海滩,毫不犹豫地抱住她,把她抱到了海滩上,然后用嘴一点点吸她被海蜇蜇伤的伤口。海蜇毒性很大,他的嘴马上就肿了。周小伟背着她艰难地走向渡船,把杨丹凤送往了医院。天下的事情并不是由谁的意志决定的。高天对她的态度依然平淡,她不但把高天放下了,甚至连整个世界都放下了,她情感的天平开始往周小伟这边倾斜。她很恐惧地问自己:怎么了?你真的爱:上周小伟吗?也许是的,几天之前,周小伟的活动她并不关心,她开始关注他了。

周小伟下了车,眼前海雾蒙蒙。他摘下眼镜,使劲揉着眼睛。

他的眼前又重现了那一幕。清冷的海滩上,他看着杨丹凤那飘然如风的背影,忽地又转身上车,朝着杨丹凤远去的方向疾驰而去,由于是湿软的咸滩,没走多远,车轮就陷了进去,周小伟下车就奔跑起来。他仿佛看见杨丹凤身影飘入了蓝色的波涛里,他大喊:“丹凤^”

杨丹凤的第一念头就是赶快逃跑,逃得越远越好。

周小伟的眼前不断出现大桥追逐的那一幕。他很得意,他怨恨刘梅的电话。刘梅在电话里说起他们拥抱的场面。杨丹凤吃醋了。周小伟心中惊喜了,她居然吃醋了,说明杨丹凤在意他了,这是爱的表现啊!自己的努力总算有了反应。这种新的发现,让周小伟感到一种期待的心跳,又感到很不安,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控制以后的局面?

杨丹凤在海边站住了。她知道周小伟追上来了,她没有转身看他。

周小伟喘着粗气说:“可吓死我啦!”

杨丹凤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会跳海,为你卿清?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周小伟转到杨丹凤面前,伸手扶了扶她的帽子,心疼地说:“还疼吗?”

杨丹凤木然一笑:“这关你什么事啊?”

周小伟说:“你怎么这么倔呀?为什么不听我解释呢?”

杨丹凤说:“解释什么呢?我们是哥们儿关系,还解释什么呢?”

周尴尬地笑笑:“想当年我这张嘴皮子也很溜,可这会儿在你面前什么辙都没有,但我必须把实情告诉你,否则我比窦娥还冤。”

杨丹凤道:“我听你编

周小伟说:“你知道我与刘梅在什么情况下拥抱的吗?我长这么大都没编过瞎话,两个月前,那天我和刘梅的几个朋友去安河水库玩,一不小心掉进了7欠里,爬上船后几乎把我冻僵了,回到岸上我喝酒想暧暖身子,喝多了,吐得满地,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被子里,刘梅给我端来了一碗热腾腾的姜汤,她让我喝了,又拿来热毛巾给我擦脸,后来我的身体就恢复了,我不知怎么感谢她。她说:‘小伟哥,我喜欢你,你能不能抱抱我。就这么简单,我轻轻抱了她一下。”

杨丹凤说:“既然有人喜欢你,你还追我干什么,你赶紧走。”

周说:“我爱你,让大海作证。”

杨丹凤咬着牙说:“大海才不管你的事呢,纨绔子弟!本来我还想跟你到凤凰甸上来,一起开发精品钢。现在看来用不着了。”

周小伟道:“你也太不可理喻了。”

杨丹凤不想再说话了,刚刚燃起的火花又熄灭了,她眼中的海浪是伤心的。当一群海鸥飞过时,她才感到轻松了许多,她在心中说:“自由比爱情更好:

杨丹凤回到居住的别墅,天已经黑了。她身子累得像散了架一样。手机响了,一看是周小伟打来的,杨丹凤生气地关闭了。不一会儿,别墅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杨丹凤没有接。她想一个人度过一段时间,让积压在胸中的闷气慢慢散出去。她摘了帽子,走到镜子前,静静地查看额头上的伤痕。外面世界很热闹,她却很孤独,一想到爹娘都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就更加伤感起来。现实生活依然是那么具体,那么残酷,所有的这些并不能改变她的现状。

她的眼泪流了出来,也不去擦,让它静静地挂在腮边。

没有办法洗澡,杨丹凤用毛巾轻轻擦脸,之后就睡不着了。为了转变思绪,她拿出《世界精品钢走向》一书读着。这是她的专业,同时也是她的饭碗。走进天龙管理高层,自己离专业似乎越来越远了。她心中有一个想法,或是一个理想,就是在凤凰甸搞一个精品钢研发中心。城市转型,自主创新多么重要,她几次想向董事长提出,但总觉得时机还不成熟。离开了生产,转向了研发,别说对周家富来讲是陌生的,周小伟也会吃惊。她一直想把这个问题说给吕展,想征求一下他的意见。她心中非常清楚,这个研发中心,光凭天龙集团是弄不成的,要有多方合作,涉及巨大的投资,吕展会不会支持她呢?

杨丹凤打开了电脑,她写了一封信,发到吕展的由择箱里,把精品钢研发中心的事情告知他。之后,她发现邮箱里有同学老剑的来信。老剑也是海归派,是她的美国同学,归国后被上海宝钢聘用了。

“神六”飞天,宝钢人心潮潔濟,因为“神六”飞船承载着众多的“宝钢制造”。正是带着这份自豪,特殊钢分公司副总经理王剑政最近进京领受了表彰特钢人的证书,这是一^己载了他们的特殊贡献的证书。他就是老剑!同学们都叫他这个外号。

老剑在来信中自豪地表示,这是宝钢的光荣,是全体特钢人的光荣,要感谢几代特钢人的不懈努力和追求。他说,此次进京领奖,深感责任重大。这次“神六”发射,我们研制的材料使用范围广泛,有火箭发动机关键材料。可见,精品钢对于我们国家是多么重要!

杨丹凤马上发过去一封回信:“老剑,我向你祝贺,我为你自豪!”

老剑在回信中说:“我们南北携手,共同创造!只是,同学们说起你来都有一点遗憾,你那么漂亮,那么聪慧,应该当电影明星,或是贵夫人,总是很难把你跟钢铁联系起来。你要是真当了铁女人,恐怕就更不好办了。玩笑话,别生气,哈哈哈……”

杨丹凤笑了,她一点也不生气,她竟感到一种欣慰。

梧桐的确是块富庶之地。这里的煤炭、原盐有着惊人的产量,陶瓷、水泥更是闻名退迩,但是,支撑梧桐经济的老大还是钢铁。

除了梧钢,就数沧县境内的大钢铁了。吕展有意将沧县境内的15家规模钢铁,组合成一个钢铁集团。沧县海域的凤凰甸属泥岸与沙岸的交界地带,久而不冻。有一条海沟横断在凤凰甸与梧桐之间。

这里吸引了孙中山先生的目光。1919年,中国民主革命的先驱孙中山先生,满怀着实业救国、振兴中华的伟大抱负,在上海亲手编著了《建国方略》一书。这之前他曾两次来梧桐。特别是1912年,已辞去临时大总统职务的孙中山先生离沪北上,负责全权筹划全国铁路交通的建设。那个秋天,他在黄兴、宋教仁、胡汉民等人陪同下,经天津到梧桐考察工业、交通,并亲自登上了凤凰甸,还发表了热情洋溢的演讲。连接梧桐与凤凰甸的应该有一条通道。但许多年后梧桐港口建成了,沧县通往凤凰甸的海底隧道却迟迟没有出现。

但是人们一直都没有放弃努力,新中国诞生之初,就有一批大队人马开进了凤凰甸,防潮堤刚刚挖出个模样,一场渤海潮袭来,被冲得无影无踪。人们长叹一声,败下阵来。到了大跃进年代,政府和人民凭着战斗的激情,又红旗招展、歌声嘹亮地开进了顚甸,他们沿着当年的麵堤向着深处掘进,又与渤海潮不期而遇,使工程毁于一旦。当年参加施工的除了技术人员,还有部队官兵和当地农民,见此情景,他们纷纷抱头痛哭。人撤了,却把一面面红旗插在海岸上,他们说让红旗为证,总有一天他们会回来的。红旗在海岸孤零零地飘了好些天,透着几分悲壮。

凤凰甸工程再一次启动时,已经是二十世纪末晚霞满天的时候,挂帅此项工程的就是当时的梧桐市长温洪涛。对于凤凰甸开发建设来说,大钢是核心,码头是基础,通路是关键。凤凰甸工程的第一个项目是建设通岛公路。

2003年3月,上海航通局岛路项目部迸驻凤凰甸。正是梧桐乍暖还寒季节。施工人员站在齐腰深海水里,人拉肩扛,把施工机械运到施工现场。周围是茫茫大海,真可以用“上无一片瓦、下无一棵树”来形容。在一条平板驳船上,述的施工人员建立起项目部。温洪涛记得,离岸太远,建设者们经常吃不上蔬菜,只好用酱油汤佐餐。白天,顶着炎炎烈日,浸泡在海水中施工晚上,就在路基上的帐篷里栖身,海水常漫过路基,一觉醒来,内衣湿得能拧出水来……想起这些,温洪涛很轻松,因为这毕竟是能够克服的困难。但有一件事令他终生难忘:似乎要考验他们的承受力,就在路基工程即将完工时,一场风暴潮将他们大半年的心血毁于一旦。这些人啊,海水里施工泡出了皮肤病时,他们没有掉泪;气温下降,不得不靠着发动机取暖时,他们没有掉泪。面对着残破的路基,工人们抱着温洪涛流下了眼泪。许多专家考证,路基铺到这里只能挖海底隊道了。温洪涛与当时的市委书记章柯商量,梧桐人要挖一条海底隧道。

就是这条路和海底隊道,才让北钢相中了凤凰甸。

这一天,吕展与周三原到沧县开会,他们和与会人员去了华益钢厂。参观的时候,吕展让人把温洪涛接来,让老书记看看凤凰甸的海底隊道工程。

’看完沧县华益钢厂的土建工程,就来到海边隊道建设工地。大工地像一位饱含沧桑的母亲历经了漫长的怀孕期,在艰难地分娩。嘈杂混乱的建设场景强烈地感染着吕展,他仿佛听到自己周身的血液深深地流淌。

有人拍了一下吕展的肩膀,他回头一看,是温洪涛。

吕展接过了温洪涛递过来的一支烟,看了看说:“您怎么抽这个呀?”温洪涛说:“从在梧钢当车间主任那会彡[就抽这个,得意这口,什么中华呀玉溪呀抽了咳嗽啊!”

吕展点着吸了一口,感觉又苦又辣,忙吐了出来,嘹亮地咳了两声,说:“您老不咳嗽,我可要咳嗽了,您这烟民一点档次都没有,没听人家说吗,一等烟民抽中华,想要干啥就干啥,二等烟民抽玉溪,这样的干部才牛呢,三等烟民抽塔山,这样的干部太一般。您说这是谁编的呢?”

温洪涛哈哈笑了,说:“管他谁编的呢,我这是特别烟民抽等外烟,这样的干部快滚蛋!”

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周三原在一旁看见吕展与温洪涛的关系,心中暗暗佩服吕展的魅力。自己不敢跟温洪涛争吵,吕展敢于与温洪涛争吵,可是,吵完了,两人关系却越发融洽了。

温洪涛看着沸腾的工地,说:“吕书记啊,折腾来折腾去,这副重担又落在你们肩上了。我听老人讲,一拨一拨的人马在这里屡战屡败,大跃进那年,人们撤走了,当时咱们梧桐地委专员还顶风冒雪,到这凤凰甸来考察,准备治理猶潮,把海底險道建起来,继而开发顚甸,他还留下了几个专家专门研究勸海潮资料,没等研究出个眉目,就因接下来的三年自然灾害而放弃了,真是几起几落呀

吕展的目光冷峻起来:“是啊,在那几个专家里,就有好几位为此付出了生命。”温洪涛激动地说:“人民是不会忘记他们的!”

吕展扭头问刘建新:“刘市长,渤海潮已经被我们降服了吧?”

刘建新大声说:“方案是北钢的副总司梦池搞的,杨丹凤和周小伟也参加了。”

吕展愣了一下,问:“天龙的杨丹凤和周小伟为什么参加呢?”

刘建臓:“天龙集团转型,周家富要进军凤凰甸了。除了要参臟品钢,还要在隊道那头的那块场地吹沙造地,建设精品钢研发中心。渤海潮同样威胁、着天龙的企业啊!再说,杨丹凤还懂海洋呢!”

吕展恍然大悟:“是这样,精品钢研发,对于我们天南省,对于凤凰甸,钢铁,非常重要啊!”

温洪涛自言自语地说:“多好啊,有句话叫有福之人不用忙,没福之人忙!断肠,是时候了,应该说我们就赶上好时候喽。”吕展莞尔一笑:“温书记,这!话怎么讲啊?”

温洪涛右手指着远海说:“你这聪明人还问我?你可是越来越成熟了,你刚才不说了嘛,这險道工程结束了,将腾出一块地可以开发啊,那就可以建精品钢研发中心了。这可是你的一座政绩碑,你还年轻,为官一任不能老陷在梧桐吧?”吕展谦逊地说:“老书记,您可要多帮我啊,如果千不好,政绩可就成了耻辱柱了,哪有那么简单啊!”

温洪涛高深地一笑,吕展看不出笑里隐藏的是什么。

提到精品钢研发中心,吕展就来了情绪。为了搞精品钢研发中心,杨丹凤曾经给吕展写了一封长信。之后,他想了很久。这个创意是吕展提示给杨丹凤的,同时又是杨丹凤让吕展看到了前景。但是,光凭天龙和杨丹凤是无法完成的。市委市政府还要想办法扶持他们。怎么扶持法?他确实没有想好。

中午乘船到凤凰甸就餐,既是会议用餐,也是欢迎温洪涛的招待会。温洪涛是凤凰甸的功臣,他的到来别有一番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