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老祖宗给我们留下了一句极其精确而简练的审美原则——郎才女貌。这就是说,小伙子必须有才气,女孩子必须长得漂亮。再细致一点解释,我们可以这样认为:小伙子形象优劣无所谓,只要有学识有本领有能力,就可以得到女孩子的青睐;女孩子只要有俊美的脸蛋,什么不懂也没关系,照样会是小伙子心目中的女皇。现代青年也许不愿意接受这种审美观点,但实际上我们又不能不承认,从远古的历史到今天,我们几乎是不走样地被这种近乎可恨的观点牵着鼻子走。坦率地说,我们的女孩子在这方面首当其冲,她们似乎深感“女貌”之重要,为此在自己的面孔和身材大下功夫。
浓施粉黛,艳装包裹,现代女孩子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犹如孔雀开屏。长发或如瀑布直泻,或如浪花翻腾,或如凤尾横盘,或如山峰高耸,简直就不知怎么办才好了!然而这似乎并不能使她们放心,她们还节食成风,整日里忍饥挨饿,见了油肉淀粉等营养,就像见了阶级敌人洪水猛兽,唯恐躲之不及;喝减肥茶拉稀也再所不辞,直到自己瘦成竹竿树枝模样才如释重负。有经济条件和过于高要求的女人,就发了疯般地跑美容院,拼命地往脸上皮肤上涂抹各种实际上是有害的化妆品;有的干脆就横下一条心,甘愿挨刀割双眼皮、割肚皮取脂、割脸皮往上抽皱,割开鼻腔,割开乳房,充填化学材料,而且,好端端的一口牙齿磨掉一半重新往上安一层假瓷牙,好端端的一头黑发,不是染红就是染黄,并且忍受痛苦去拔眼眉,文眼线,绞汗毛……各种刑法齐上,无所不用其极,不把自己弄得面目全非,人模鬼样决不罢休。在美容化妆成风的外国,人们幽默地说,男人去相亲,必须凌晨五六点钟闯进女人家里,最好女人刚起床,否则看不到真面目。还有更幽默的说法,20世纪以后的男人去亲吻女人,只能亲吻百分之五十,另外百分之五十是亲吻铅粉,亲吻陶瓷,亲吻聚酯,亲吻塑料!
难道女人愿意这样折腾自己吗?究其根源是男人浮浅的审美行为造成的。相反,可怜的女人审美原则,却又给男人带来后天的勤奋,使他们充满努力奋斗的精神和精力,去学习去发明去创造去当博士去当经理去当英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获“郎才”的资格,才能得到“女貌”的青睐。英雄爱美人,一个美字,把女人逼到服装店、美容院,把女人逼到低眉顺眼笑不露齿,把女人逼到“无才便是德”的位置。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奇怪又太奇妙了,女人的审美要求,是在推动男人成为有力量有业绩有才气并最终成为能驾驭女人的强者;男人的审美要求,却是使女人成为逆来顺受温顺驯服一心一意博得男人欢心的弱者。我曾愕然大哲学家尼采的冷酷……男人是:我需要;女人是:他需要。但面对芸芸众生,又不得不叹服这冷酷的准确。男人居高临下的挑拣和挑剔,女人翘首向上地等候和等待。竟然造成千百年来的情感方式和家庭的和谐稳定。今天,现代经济终于使男女走向相对的平等,有独立意识,有远大志向的女孩子,敢于显露个性奋发向上,开始打破千百年虚伪的和谐。当女人敢于显露所恨,敢于寻求所爱,男子汉们便开始有点惶惑,不太自在了。
我们经常讲平等讲自由讲现代生活方式,其实,不进人情感的平等自由,就永远也进入不了现代生活。应该重新掂量我们千百年来熟视却无睹,顺口却不顺意的“郎才女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