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城的柳河码头,入夜,人渐渐少了下来,叶城握着船票在风中焦急地等待着钰彤的到来,码头边的广播站里不断地播放着“今晚十点整开往南京的七四一六号轮船马上就要开船了,请还没有登船的旅客们抓紧时间。今晚十点整开往南京的七四一六号轮船马上就要开船了,请还没有登船的旅客们抓紧时间。”
逆着光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啼哒啼哒”,极有节奏感,走近了,只见一身橘红色旗袍,在黑夜里说不出的风情万种,妖娆美艳,是萧丽莉。
她画着精致的妆,踩着高跟鞋,表情故作地有些焦急,叶城不知道为何现在萧丽莉会出现在这里。
“萧三小姐,你怎么来了?”叶城问道。
萧丽莉认真地说道:“阿城,你快些乘船,先离开苏城……”
“发生了什么事情?”叶城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下午我给你票的时候,被我们萧家的一个家丁发现了,他回去告诉了大哥,大哥这会儿把霍钰彤给扣下来了,他还派了人要把你捉回去。”
叶城转身欲走,却被萧丽莉一把拽住,“阿城,你这是做什么?!”
“钰彤被你大哥强行留扣,我不能这么一走了之,我要回去……”
“你疯了!你回去,大哥会把你怎么样你想过没有?!大哥手段残忍,不保你会连命都没有!阿城,你听我说,你现在先去南京,霍钰彤的事情,你交给我,大哥向来疼我这个三妹,我上去求情也许有用,你在南京那头等我消息。”
“他早就想钰彤嫁入你们萧家,他怎么可能放过钰彤?!”
“阿城,你信我一次,大哥虽然对外行事毒辣,但是他对我这个妹妹一直很好,我只要有求于他,他必然答应。”萧丽莉说地很诚恳,那表情似乎写满了让人放心的字眼,她看着叶城,眼神里假装出来的纯澈终于骗过了叶城,萧丽莉半推半拉地将叶城送上了开往南京的船上,叶城站在船舱边望向她,萧丽莉用力地点了点头,大声地喊道:“相——信——我!你到了南京照顾好你自己,我会亲自送霍钰彤和你汇合的!”
就是这样一个夜晚,叶城和霍钰彤交织着的命运开始与苦难做伴,此时的他们不会知道,这一晚,将他们今后的人生全部改写。
等到南京的船开出约莫半个多小时之后,两个萧家的家丁押着一对母女过来,萧丽莉满意地看着她们二人,故作客气地说道:“霍小姐,五夫人,委屈你们了。”
霍钰彤的嘴巴被胶带密封着,没有办法说话,她的眼角处还有泪水,萧丽莉发出“啧啧”地叹息声:“这么不情愿嫁给我大哥做妾啊?哭成这幅模样,我见犹怜啊,是个男人都会心动吧,更何况是未经人事的叶城了。”
霍钰彤听到萧丽莉提叶城的名字,不由一惊,叶城现在在哪里?他还好吗?可是她没有办法问,更不想从萧丽莉这个狠毒的女人处知道答案。
萧丽莉从手提袋里掏出一包烟打开,抽出一根点上,暗自抽起来,也许是抽的太急,突然被烟呛到,她用力地咳嗽起来,黑夜里,她盘起的长发被风吹乱,不得不承认,她是一个很美的女人,美的触目,却又寂寞。
“霍钰彤,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萧丽莉抽完一支烟,似乎完全没有过瘾,继而又点了一支,钰彤别过脸,不想看她。萧丽莉冷笑了一声,自顾自说道:“因为叶城喜欢你而不喜欢我,我萧丽莉是萧家三小姐,论财产,我将来继承的祖业比你这个霍七小姐多之百倍!论外表,我萧丽莉也是苏城里出了名的美女,你霍钰彤不过是去上海读过什么洋学堂,穿了洋装,还真以为自己金发碧眼迷倒众生了吗?!我呸!我最看不得你们这些念洋学堂的女生,一个个败坏风俗!成天脑子里不知道装了些什么思想!叶城就是单纯,才会被你这种人骗!不过,我想,从现在起,叶城再也见不到你了,他去了南京你知不知道?他是不是也给了你票?你是不是想的很美好?我告诉你,我萧丽莉不好过,我也不会让你霍钰彤好过,想去南京?!做梦吧你!”
说完,萧丽莉把烟头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向两个家丁示意了一个眼神,两个家丁心领神会,其中一人从口袋里掏出船票,被钰彤看到,那船票上赫然映着“上海”两个字。
钰彤想要挣扎开家丁,那家丁力气大地却惊人,他重重地朝钰彤的后脖处打了下去,钰彤瞬间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五姨太郑佩瑜见状,忙叫道:“你们做什么?!你们把我女儿怎么了?!”
“放心吧,五夫人,她只是晕了过去。”萧丽莉用手抚了一下额前的乱发,说道。她打开棕色的手提袋,从里面拿出一只针筒,针筒内已经有一些液体了,五姨太郑佩瑜惶恐地看着萧丽莉,问道:“萧三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五夫人,这可是个好玩意,扎一下,就让你飘飘然……”
“不——”五姨太挣扎着,却被家丁按住,萧丽莉的针筒用力地扎进了五姨太郑佩瑜的手腕里。
“送她们俩去上海,到了那边再联系我。”萧丽莉随手将针筒扔进了柳河里,连声响都未曾听见,便湮没在波涛涟涟的柳河中。
“是。”说罢,两个随从便押着钰彤和五姨太两人上了开往上海的船只。
鸣笛声阵阵,在这个黑夜里格外的突兀刺耳,似乎它也在低声咽呜着什么。巨大的沟壑拉开时光的差距,所有的故事都开始脱离轨道,而每个人的命运,也似乎慢慢发生了质变。
风愈来愈大了,吹起萧丽莉的裙摆,萧丽莉只感觉到很冷,她转身离开了柳河码头,黑夜将她慢慢吞噬,她感受到了报复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