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天豪与叶琳娜的婚礼定在三日之后,这时的杜家早已经是闹翻了天,二太太徐氏依旧不依不饶,坚决不同意这件事情,更是闹到了杜家的祠堂,请几个长老过来说理,但是杜天豪心意已决,谁来劝都没有用。
婚礼当日,南京城内大小官员、豪绅望族悉数被邀参加婚礼,场面真是好不热闹!
杜天豪按照西式婚礼的传统来,穿了西装打了领结,四十多岁的他今日容光焕发,在杜家门口静静地等待他的新娘的到来。
叶琳娜被安置在城北辉漾路上的小公馆里,从天刚亮开始,她就由几个婢女开始服侍洗漱、化妆等等,几个小时之后,也已然是将近中午时分了。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长发被盘起,束在脑后,有些苍白的脸色被腮红所掩盖,红唇妖娆,透着诱人的气息。她伸出手,轻轻地摸上右边眉毛处的伤疤,叹了口气。她身旁的小婢女牙尖嘴利,看到她蹙着眉的样子,忙道:“三姨太,这疤淡的很,不碍事的,您若是在意,可以再叫化妆师给您补妆。”
叶琳娜淡笑着不说话,只有她心底知道,她在叹息些什么。
“嘭——”门突然被撞开,出现在门口的,是有些无措的叶城。
“钰彤。”他低低地叫了一声,叶琳娜背对着他,没有把头转过来。
“钰彤。”叶城向前走了一步,几个婢女忙起身护住,挡在了叶城面前。
叶琳娜挥了挥手道:“你们先下去。”
“这……”领头的婢女为难道,“三太太,您若是有一点差池,老爷怪罪下来,我们可担待不起的。”
“我保证不会有什么事的,你们先下去。”叶琳娜转过身说道。
几个婢女只好一道退了出去,待得她们走后,叶琳娜才开口道:“叶先生,我记得我说过很多次了,您认错人了。”
叶城上前一把抓住叶琳娜的手道:“我没有认错人,你就是霍钰彤,苏城霍家的七小姐!”
“叶先生,那么请您听清楚了,我叫叶琳娜,是上海人,还有我没有那么好命,生在豪门世家里,我只不过是上海滩长乐厅里的交际花罢了。”
“我不相信世界上有人会长的一模一样!钰彤,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是不是有人在逼你?是不是?”
“不是!我过的很好,今日之后,我就是南京城杜家三姨太,还有谁敢来欺辱我?”叶琳娜甩开叶城的手,冷蔑地一笑,继续道:“叶先生,人有长得相似,这并不奇怪,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来骚扰我,也已经到达了我忍耐的期限,希望你能自重。”
叶城突然觉得胸口疼得厉害,这种痛,旁人根本不可能理解。他低下头,忧伤而沉默,安静了片刻,继续道:“我知道你是钰彤,你不承认也没有关系的,我不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让你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我来,只是想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我一直以为你死了,如今能再看到你,真的……真的那么好。”叶城说完转过身准备开门离去,却听到身后的叶琳娜悠悠地说道:“叶先生,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叶城苦笑道:“谢谢。”
待得叶城走后,叶琳娜颓唐地摔倒在地上,她紧紧地握着拳头,指甲甚至印入了皮肤里,她也不觉得疼,她太恨了,太恨了……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吃了多少苦,谁不知道她累积了多少的怨……她必须要复仇!
婚礼喜宴整整持续了一天,到了晚上,酒过三巡,宾客们也已经醉得靡靡尔雅,几个几个地抱在一起胡乱猜拳,女眷们大都领着孩子在院子聊东家长西家短的,年纪稍大些的孩童们互相追逐打闹着,映着杜府明亮的灯火,即使在夜里也是这般热闹非凡。
叶城已经喝了一个晚上的酒,杜敏婉在一旁怎么劝也没有用,杜敏妍也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忙走过去问道:“敏婉,叶城怎么了?”
杜敏婉摇着头不说话,她也有她的苦衷,她怎么能说得出口?叶城眼里的她,也只是个不合格的代替品罢了吧。
叶城的脸因为酒精的作用涨的通红,双腿也似乎不受控制似的,他一步一步走向宾客里的叶琳娜,上前紧紧地拽住了她的手,几乎是吼出来地叫道:“钰彤!你就是霍钰彤!”
“叶先生,放手!”叶琳娜用力地想要挣脱开,可是叶城握得那般紧,任她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
“钰彤,对不起,是我没用,你可以怪我骂我打我,不要离开我,不要装作不认识我,好不好?”叶城哽咽地说道,此刻的他神志都因为酒精的作用,而变得有些涣散。
“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叶先生,请你放手!”
两人的争执引起了宾客的注意,大家都围过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在内厢房里和几个军政大臣谈天的杜天豪也发现了外头的异样,忙走了出来,看到自己的三姨太竟然被女婿叶城拉扯着,上前怒道:“叶城,你这是在做什么?!”
叶城转过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父亲,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叶琳娜,她叫霍钰彤,她是我在苏城的恋人。”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杜天豪也因为这番话而更为生气,杜敏婉看出父亲脸上的怒意,忙上前拉起叶城,对杜天豪道:“父亲,叶城喝醉了,他只是在胡乱说话。”
“我没有说胡话!”叶城猛然推开杜敏婉,起身道:“我没有说胡话,我敢用性命发誓——”说着,叶城的手指指向叶琳娜道:“你就是霍钰彤。”
叶琳娜别过头,冷笑道:“我不是。”
“那你敢不敢和我回苏城霍家对峙?!看看你父亲、你兄长他们是不是也会和我一样,认定你是霍钰彤!”
“叶城你闹够了没有?!”杜天豪拽起叶城的衣领,怒道:“给我滚回去!”
杜敏妍见气氛越来越剑拔弩张,只好上前劝杜天豪道:“父亲,今天是你的大好日子,可生气不得。叶城只是喝醉酒了,您何必跟他动怒呢?这时候也不早了,女儿这就派车送敏婉和叶城回去。”说罢,忙向身后的几个家丁使眼色,家丁们蜂拥着把叶城硬是拖了下去。
叶琳娜没有回头看一眼,她在心里不断地告诫自己,要克制情绪,在这个关键时刻,千万不可以露出破绽,更不可以让过去的感情破坏了她的复仇计划。
有些事情,终究成为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