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薄雾。缕缕轻烟。一只小船。一条小河。
1
今天是赶集日,子竹早早地起了床,喝了一碗粥,带上一个鸡蛋、几个番茄和一小捆空心菜,往小河边上走去。
夏日的清晨,清风拂面。小路两旁的草尖儿上,还有晶莹的露珠儿在闪烁。地里的玉米秆儿上,刚结出玉米,犹如背了一个个可爱的娃娃。子竹扯下一张玉米叶子,在指尖上绕来绕去,最后绕出了一个可爱的小笆篓。
小河,在没有风与雨的清晨,散发出特有的香味儿:那是夹杂着青草、阳光和乡村的味道,清新,醉人。
爸爸的船,正在河心,船上坐满了人。
岸上有几个等船的人,他们有的背着背篓,有的挑着箩筐,都焦急地看着对岸的小船,巴不得小船能快一些载他们过去,这样,他们才有足够的时间,买东西,或是卖东西。
子竹在竹林中的一块青石上,坐了下来。每当子竹等待爸爸的小船的时候,都是坐在这块青石上。竹林中,盛开着大片大片的蓝色鸢尾花,这些花儿,像一只只蓝蝴蝶,在轻风中飞舞。子竹摘下几张竹叶,做了几只竹叶船,又顺手摘下一些鸢尾花,用细细的竹枝,穿成一串儿,再围成圈,做成了一个鸢尾花环。
爸爸的船,朝这边撑来,马上就靠岸了。
子竹在船客们下船以后,便拿着竹叶船和鸢尾花环,上了船。岸上的人,一个接一个地上了船,直到舱中容不下人了,爸爸才把船撑离河岸。爸爸有一个规矩:从来不让船头上有人。这一带赶集的人已经知道爸爸的习惯,所以,只要船舱里容不下人了,他们便会等着乘下一轮。安全第一啊。
子竹来了,爸爸便只管划船,因为她会帮爸爸收费。小河不太宽,乡里人也都不宽裕,所以,船费也不贵,坐一次只收五角钱。
子竹微笑着,手里捏一把零钞,一个挨一个地收费。收到一元补五角,收到两元补一元五角,收到五元补四元五角……乡下人手头都不太宽裕,付船费的时候,很少会遇上拿十元的,至于说五十元和一百元,就更不多见了。
还有一个人没有付船费,是坐在最里面的那个胖女人,她一直把脸朝着船外。为了通风,为了采光,船舱并不是全封闭的,船舷与篷之间,隔着近一米的花窗,花窗的格子很大,足够人们把手或头伸出去,或戏水,或捧一把水来洗脸。
“阿姨,您还没有付船费呢。”子竹小声地说,那声音,像船桨轻轻划过河水一般,轻柔,细软。
“我给过了吧?”胖女人一本正经地说,那神情,仿佛她付过了船费,铁定了是事实。
“没有呢,我记得清清楚楚。”子竹说。
“对,你没有付船费。”女人身旁的那个男人说,“拿出来吧,就五角钱的事。”
“是啊,就五角钱的事,何必呢?”另一个女人也说。
爸爸见收费出了问题,便把船划得稍慢了一些,他不能在没有把费收齐之前就靠岸,那样,会出问题。
还记得有一次,也是子竹来帮爸爸收费。那时候,子竹还小,收费比较慢,还差两个没有收齐船费的时候,爸爸便把船靠了岸,结果,人们纷纷挤下船,那两个人也浑水摸鱼,跟着下了船。虽然只是少收到一元钱,但是对于子竹他们一家来说,这一元钱,可以为子竹添一支笔了。
胖女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枚一元的钢镚儿,在手里晃来晃去,就是不太想递给子竹。
“唉,什么人啊,这样抠门儿。”刚才说话的那个男人又说话了。
“什么,我抠门儿?我是什么人?”胖女人手舞足蹈起来,“我倒是想让你见识见识,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这时,只听“咚”的一声响,胖女人手中的那枚钢镚儿,掉进河里了。
“哎呀,我的钱!”胖女人尖叫一声,便向钱扑去。这一扑不打紧,小船也跟着倾斜了一下,吓得船里的人们捏了一把冷汗。
子竹愣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付船费,船都要到岸了。”胖女人身旁的那个男人说。
“船费,已经掉进河里了。”胖女人扬起脸,尖着声音说,“我还倒贴了五角。”
“人家撑船也不容易,你还是付了吧,就五角钱的事。”一个女人说。
“我已经掉了一元钱,凭什么还要我付五角钱?难道我坐一趟船要付一元五角不成?”胖女人的音调又高出了许多。
一直没有说话的爸爸说话了:“那一块钱,是你自己掉进河里的。我们没有收你一分钱啊。”
“还说没收钱?都已经收了一元钱去了。”胖女人把一只戴着两个金戒指的胖手伸向子竹,大声喊道,“补我五角钱!补来!”
“我……没有收你的钱……”子竹小声说。
“刚刚明明收了我一元钱,为什么不补我五角?”胖女人的声音,划破了小河上空的宁静。
望着胖女人伸出来要钱的手,子竹的脸涨得通红,她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你不要这样欺负人啊。”爸爸再也忍不住了,他大声说,“我还就差那五角钱,没有力气把船撑到对岸了。”
爸爸真的停止了摇桨,小船在离岸不远处停了下来。
除了胖女人外,大家都理解爸爸的做法,贫苦人家,谁都明白五角钱的重要性,谁都明白出了劳动力就应该收这钱,五角钱一趟,真的不贵。何况,这胖女人,真的不讲道理。
“五角钱的事,付了吧。”
“那一元钱,是你自己不小心掉进河里去的,能怪谁呀?”“真是越有钱的人越不讲理。”
人们议论纷纷。
胖女人不依不饶,在船上跳了起来:“好啊,你们都欺负我,是吧?今天,我就不要命了,把船给你整翻转!”
胖女人抓住船舷,使劲地摇,使劲地跳。小船在胖女人的跳动中,一摇一晃起来。子竹感到非常害怕,她躲进后舱,紧紧地抓住一块木头,不敢丢开。这是爸爸教给子竹的经验。自从子竹懂事起,爸爸便对她说:“坐船的时候,如果遇上危险,一定要抓住一块大木头,这样,大木头会带着你漂在水面上,你可以等着别人来救你。”
“你找死啊?”一个手里握着一根扁担的中年男子大吼一声,“你不要命,自己跳进河里去死,不要拉我们陪葬。”
胖女人不听,依旧又摇又跳。
中年男人索性抡起扁担,向胖女人砍去。
“啊——”胖女人一声尖叫,退后好几步,不知被谁的脚绊了一下,摔倒了。
“我警告你,你再跳来跳去,我就一扁担砍死你!”中年男子的眼睛瞪得溜圆,仿佛要吃人一样。
胖女人坐在船舱里,双脚不停地跺着,双手不停地舞着,像个疯子一样嚎叫:“你们这些不要脸不要命的人,都欺负我一个女人,你们这些挨千刀的……”
胖女人只顾着数落,却不知道小船已经靠了岸。大家都下船了,爸爸大喊一声:“到了,下船!”
胖女人起身来,一只脚踏在岸上,一只脚踏在船上,咬牙切齿地说:“你们还欠我五角钱,我回来的时候,也不会付船费。否则,我整翻你的船!”
2
乡下的集市,散市很快,大约十一点的时候,来来去去的人,便少了。
那个胖女人,再来坐船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再次撒泼的架势。不过,子竹没有问她要船费。子竹收船费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瞧也没有瞧她一眼,她得意地笑了笑,说:“死丫头,有本事就当空姐去,可别在这里收船费。”
中午时分,赶集的人们,该回家的都回家了。
爸爸把小船靠在竹林旁,这里可以躲一躲似火的骄阳。爸爸把米放进锅里,便坐下来抽烟。
爸爸抽的是旱烟,刚抽不到几口,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听着爸爸的咳嗽声,子竹本来想说点什么,但她还是没有说。子竹知道,抽旱烟,是爸爸唯一的爱好了。每当撑船累了,空了,爸爸便会坐下来,抽几口旱烟解乏。旱烟的味道很大,船头船尾,都弥散着刺鼻的旱烟味儿,有时候,子竹也会被呛得直咳嗽。
炉火渐渐旺起来,锅里开始飘出米饭的清香。
子竹把番茄切成小片,准备做一碗番茄蛋汤。子竹从小河里打上来一盆水,把择好的空心菜洗了一遍,再打一盆水,清洗了第二遍。她要用小辣椒炒一份空心菜。
锅里那浮着几点油星的汤,沸腾了,子竹把番茄片放进汤里。子竹拿出她早上带来的那个鸡蛋,在碗边轻轻一磕,鸡蛋壳便裂开一道口子,她轻轻地分开这道口子,里面的蛋清蛋黄,便都流进了碗里。子竹拿起一双竹筷,快速而均匀地搅拌着鸡蛋,很快就搅均匀了。正好,放了番茄的汤,又沸腾了。子竹把火炉的风门关小,让炉火燃得不那么旺,她把碗里调均匀的鸡蛋,轻轻地倒进锅里。过了一小会儿,鸡蛋凝固了,子竹便打开火炉的风门,炉火旺了起来。锅里的番茄汤,沸腾起来。一碗香气扑鼻的番茄蛋汤,做好了。
小辣椒炒空心菜,也是子竹的拿手菜。那呛鼻的小辣椒的味道,也是爸爸喜欢的。每逢子竹来小船上帮忙,爸爸都会非常开心,因为,他可以吃到女儿做的菜。
“爸,吃一块蛋。”子竹从番茄汤里夹起一大块蛋,放进爸爸的碗里。
“你也吃。”爸爸一边吃一边说。
子竹在煮番茄蛋汤的时候,耍了点小心眼儿。她把鸡蛋倒进锅里的时候,没有搅拌,那些鸡蛋便凝成了一大团,这样,就方便子竹把整块鸡蛋夹起,放进爸爸的碗里。
除了这一大块鸡蛋,汤里就只剩下零星漂浮着的鸡蛋沫了。盘子里的空心菜,还是那样嫩嫩地绿着,挺能挑起吃饭人的食欲。爸爸夹起空心菜,和着饭一起吃进嘴里,“咔嚓咔嚓”地嚼着,吃得津津有味。
吃过午饭,爸爸照例要休息一会儿。累了的爸爸,躺下不到五分钟,便会打着响亮的鼾声。这朴实的鼾声,回荡在竹林中,回荡在小河上。
子竹收拾好了碗筷。她拿出早上做的竹叶船,一只一只地放进小河里。微风中,小河里轻波荡漾,那些竹叶船,一漾一漾,朝河心漂去。
子竹拿出早上做的鸢尾花环,戴在头上。她趴在船舷上,看着自己映在小河里的倒影,羞涩地笑了……
子竹十五岁了,今年的中考,她成绩优异,已经被城里的重点高中录取。现在,家里人都在拼命地攒钱,为她准备学费、生活费、住宿费等。
爸爸每天都在这条小船上,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为了那五角钱,他时常受到人们的冷嘲热讽。然而,憨厚的爸爸并不在意这些,那一张一张的五角钱,是他的希望。如果遇上像胖女人那样不讲理的人,爸爸也只好放弃那五角钱。
小河离家比较远,爸爸也不能一日三餐回家吃饭,何况,他不能离开小船,只要有一两个人要过河,爸爸都会撑他们过去。爸爸的伙食很简单,早上,他一般煮一点粥,就着咸菜就吃一顿。中午和晚上,只有他自己的时候,也就是一大碗米饭,然后一小盘炒素菜。爸爸偶尔会吃一次肉。
妈妈是一个朴实的农村妇女,她在家里操劳着,养猪,种地。妈妈养的五头大肥猪,很快就可以卖了。地里的庄稼,也长得非常好。每当子竹要和妈妈一起下地干活儿的时候,妈妈总会说:“你去小船上,帮你爸爸吧,帮他收费,帮他煮饭。”
3
雨,下得很大。大粒大粒的雨滴,落在小河里,在河面溅起一个个小坑,仿佛要故意打破河面的宁静似的。
这样的天气,出门的人不多,所以,今天,爸爸的生意也不好。子竹数了数小木箱里的钱,一共有十二元零五角。
雨过天晴,小河上,拂过一层薄雾,拂过缕缕轻烟。
这时候,一个男孩上了船。已经有两个小时没有撑船了吧,现在,男孩是小船上唯一的客人。
“孩子,如果你不急着赶路的话,我再等一会儿,可以吗?”爸爸问男孩。
“我不急,可以再等等。”男孩说。
男孩子有将近一米八的个头,一身白色的运动短装,让他显得格外阳光。男孩从他那个蓝色背包里掏出一本《少年文艺》,读了起来。
子竹伸长了脖子,似乎想看到男孩书上的插画。
男孩抬起头,看到了子竹,便把书递了过去,说:“给你,拿去看看吧。”
男孩把这本《少年文艺》递给了子竹,又从背包里掏出一本《少年文艺》,埋头读了起来。
子竹生在乡村,长在乡村,读书也在乡村,除了课本及一些辅导资料,她没有接触到太多的课外读物。《少年文艺》这样的杂志,子竹还只是在班长的课桌上看到过。班长的爸爸妈妈在城里打工,有时候会给她带书回来。然而,班长是很保守的,她不会把自己的课外书随意借给别人阅读。不怎么会讨好人的子竹,自然与班长的课外书无缘。
子竹拿起这本《少年文艺》,如饥似渴地读了起来。
因为没有等到多余的船客,爸爸拿桨划着船,把男孩撑到了对岸。
“大叔,多少钱?”“五角。”
男孩付了五角钱,下了船,消失在那条狭窄的小巷里。
这本《少年文艺》,还捧在子竹的手里。看完了一个少年故事,子竹抬起头来,才发现,男孩已经下船了。
“他的书,还在我这里呢。”子竹对正在抽旱烟的爸爸说。“噢。”爸爸指着那条巷子说,“他从那里走了。”
子竹感到不安起来,她从来没有拿过别人的东西,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
“这可怎么办呢?这可怎么办呢……”子竹在船舱里走来走去,嘴里不停地念着。
爸爸又吸了几口旱烟,说:“我想,他总是会回来的吧?要过河,就总得坐我们的小船。”
这条小河不宽,来往的人不太多,所以,只有爸爸这条小船。“以前,没见过这孩子,可能是从城里来走亲戚的吧。”爸爸又说,“看他的穿着,不是乡下人。”
照爸爸的说法,子竹也只能等了,她也相信,男孩总会回来,再坐他们的小船过河。
小船每次在这里靠岸的时候,子竹都会看着那条狭窄的巷子,她真希望从里面走出一个男孩:身穿白色运动短装,背着一个蓝色背包,脸上写满阳光……
日子一天天过去,子竹在小河里放走了一只又一只的竹叶船,她做了一个又一个的鸢尾花环,收了一拨又一拨人的船费,为爸爸做了一顿又一顿的饭菜……
这一天,午后的阳光,烤得大地快要喘不过气来。竹林里,没有一丝风,那些美丽的鸢尾花,仍旧一小朵一小朵地开放着。没有人要过河,船舱里已经传出爸爸的鼾声。子竹来到岸上,折了一些竹叶船,也做了一个大大的鸢尾花环。子竹又折下一些竹枝,插在鸢尾花环中,这样的花环戴在头上,就如同戴了一顶遮阳的草帽。
“船家——我——要——过河——”河的对岸,响起了船客的声音。
子竹从船舱中探出头来一看,啊,好像就是那个丢下《少年文艺》的男孩呢。爸爸也听到了喊声,他起身来,摇着船桨,把小船朝对岸划去。
真的是那个男孩,一身黄色运动短装,还是那个蓝色的背包,很青春,很阳光。
“孩子,你可真不怕热啊,怎么不迟一点动身呢?”爸爸爱怜地问。
“我要赶三点的班车,错过了这趟车,就要等到明天了。”男孩笑着说,“不好意思啊,这样热,又没有多的客人。”
“没关系没关系,你要赶时间,我就不等别人了。”爸爸一边说,一边摇着桨。
子竹把那本《少年文艺》递给男孩,说:“这是你的书,那天,忘了还给你……”
“哦,我都忘了。”男孩说,“你喜欢看吗?”“喜欢看,挺好的。”子竹说。
“我这里还有呢。”男孩一边说,一边从背包里摸出十几本《少年文艺》,递给子竹,说,“这些,都送给你吧。”
子竹不敢伸出手来接,面对这样多的《少年文艺》,她有些不知所措。
“拿着吧,我家里还有好多呢。”男孩说,“虽然我把书当成宝贝,但是,把书送给喜欢读书的人,我愿意。”
子竹接过了这些《少年文艺》。
“小妹妹,你读几年级了?”男孩问子竹。子竹整整比男孩矮了一头,所以,男孩把她当成小妹妹了。
“我,刚刚初中毕业。”子竹说。
“我高中毕业了。”男孩说,“考上了自己喜欢的航空大学。”“那么,你将来可以飞上天了?”子竹问。
“我正在争取呢,希望以后能考上飞行员。”男孩说,“能飞上蓝天,是我的梦想。”
这时候,子竹想起了那个不付船费的胖女人的话:“死丫头,有本事就当空姐去,可别在这里收船费。”
“那么,如果我考上航空大学,就可以当空姐了吗?”子竹问。
男孩笑着说:“如果你考上了航空大学,当空姐的希望就大了。”
子竹甜甜地笑了,没有说话,她沉浸在自己的梦想里。
“哇,这就是传说中的竹叶船吧?”男孩捡起一只竹叶船,问子竹。
“是的,我折的。”子竹一边说,一边把一只竹叶船放进小河里,看着她漂走。
男孩又拿起鸢尾花环,问:“这是什么花?好漂亮,像一只一只的蓝蝴蝶。”
“这叫鸢尾花,竹林里挺多呢。”子竹说。
男孩把花环戴在头上,扬起脸,笑着说:“你看我,像不像绿林大盗?”
“哈哈,哪有戴着花环的绿林大盗?”子竹笑了。男孩微笑着把鸢尾花环从头上取下来,仔细地打量着,像欣赏着一件艺术品。
船靠岸了。外面的阳光,很毒辣,很刺眼。男孩走出船舱,忍不住把手放在额前,遮挡一下太阳。
子竹拿着鸢尾花环,来到船头,递给男孩,说:“给,戴上吧,遮一下太阳。”
男孩接过鸢尾花环,微笑着说:“谢谢!”
男孩离岸而去,他并没有把鸢尾花环戴在头顶上,而是把它装进了背包里。或许,他不忍心让这毒辣的太阳,烤糊了这个漂亮的鸢尾花环吧?
4
离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子竹依旧在船上,替爸爸收船费,帮爸爸做饭炒菜,听爸爸的鼾声。
空闲的时候,子竹还会做竹叶船,还会做鸢尾花环。男孩送给她的那些《少年文艺》,子竹已经一本一本地读完了,她读得很认真,里面的每一个故事,她都会讲。
有时候,子竹会一个一个地回味着《少年文艺》上的故事,她甚至会觉得,书中某个故事的主角,就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