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兔跟着慕新砚走进公寓,“吧嗒”“吧嗒”地在地板上留下了几个湿印子,正想要换双鞋子,听得他道:“你的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拿了快走!”
她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瞧见一只大箱子,正孤零零地躺在门后的地板上。
看出这是要赶她走的意思,胸口忍不住地一紧。
“慕……慕新砚!”她习惯性地推了推镜框,“我,我还没能赔偿你的衬衣。”
“不必了。”他回答得十分干脆。
沈小兔苦笑,当时留下她时说得那么严重,其实那一件衬衣对他来说,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一件衣服而已。
她该松一口气,然后拖着箱子大步离去的,但不知为什么却迈不开脚步,还有什么冰凉的液体正顺着脸庞滚落。
她为什么流泪?
她也不知道,当眼泪流下时,已是她无法控制的汹涌了。
眼泪泛起的水汽很快迷糊了眼镜片,她不得已,只好将眼镜取了下来。
“你干吗?”她长时间的沉默让他转过身来,陡然瞧见她的眼泪,他不禁一愣。
“我……我没事……”她也知道自己的泪水来得太莫名其妙,“我马上就走了。”匆匆擦干泪水,她想要戴上眼镜,却不由又打了几个冷战。
她本能地环抱双臂,上下擦了擦,才转身去拿箱子。
“先去洗澡!”突然又听他这样吩咐。
“嗯?”
“先去洗澡,感冒了不要算我的!”
这算是老板的人道关怀吗?说实话,沈小兔现在还真想洗个澡,“谢……阿嚏!谢谢!”
慕新砚一直注视着她瑟抖的身影,待她消失在二楼的楼梯口,才转身在沙发坐下了。
大约十分钟后,楼梯上再次响起了脚步声。
他抬起头,只见洗澡后的沈小兔穿了他的睡衣,脚步犹豫地走在楼梯上。深色的丝绸面料,在灯光下折射出淡淡的华彩,衬得沈小兔原本白皙的肌肤更加莹润细腻。
除了衣袖和裤腿长点儿,慕新砚突然觉得,这睡衣似乎更加适合她。
“对,对不起!”察觉到他在注视,局促的沈小兔更加慌张,“我,我忘记拿衣服换洗了。”
她的衣物,都被他收拾在箱子里了。
“我马上换下来还给你!”说着,她快步走到了门口的大箱子旁,正要拉开箱链,突听他问:“那天晚上为什么不去电影院?”
已经决定了不问的,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沈小兔停下手边的动作,结巴着说:“对……对不起。”
“我不要道歉,我需要解释。”
沈小兔咬了咬唇瓣,秀丽双眉间皱起的,是犹豫。
慕新砚看得清楚,心口猛地涌起一股闷气,“不方便说就算了,我也没兴趣知道这几天你跟谁在一起!”
之前凌轩为什么会陪着她来这里,不已说明了一切!他的问题当真多余!
沈小兔愣然地眨眨眼,他以为她爽约是因为别人?“不,不是的!”她有些慌了,不自觉地就说道,“那天,我被车子撞了腿,这几天我都在医院里。”
闻言,慕新砚霍地站了起来,一双眸子讶然且焦急地将她望住。
沈小兔也不由得站了起来。“你说什么?”他大步跨到她面前,“被车子撞了是什么意思?”
“就……就是被车子撞了一下呀。”她的表达好像没有错耶。
“撞到了哪里?”他焦急地问着,大掌已匆忙地拂上了她的左臂衣袖,没有撞伤的痕迹!再拂上右边的,仍是没有,他的手转而朝衣服的扣子伸来。
沈小兔被吓了一跳,急急地退了几步,圆脸迅速涨红。
他是想脱她的衣服来检查吗!
慕新砚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紧张,竟已忘了男女之别。
“是……是撞到了右小腿。”沈小兔的话打破了尴尬气氛,他则又立即蹲下来,撸起了她右边的裤管。
果然,仍有一大片淤青未消。
慕新砚怔怔地看着,深眸里满是愧疚和心疼,她左边胳膊的伤口还未痊愈,右小腿又添了新伤,他还让她在大雨里淋了那么久!
“慕新砚,我……”像是感觉到了他的歉疚,沈小兔赶紧说道,“我没事的,差不多已经好了。”
话音落下,又是一个从心底而发的寒战,透过两人相触的肌肤,让他的心也跟着狠狠一颤。
蓦地,他站起身来,将她紧紧地搂入了怀中。
巨大的温暖瞬间将她包裹,沈小兔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圆眼睛疑惑地眨呀眨。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问。
“我……我不想麻烦你,我也没有告诉姗姗。”
“可凌轩却知道!”
“那是因为……因为撞伤我的,就是凌轩的车。”
慕新砚一愣,立即将她松开来。“你说撞你的人是凌轩?”
“嗯。说起来确实也很巧,不过也怪我走路太快,没有多加注意,连公司门口的车也没有看清楚。”
闻言,慕新砚的眼底闪过一道精光。
沈小兔没有察觉,她仍自责地说着:“我该打个电话给你的,可我把电话忘记在公司里了,对不起,那天晚上害你等我。”
“不错,你的确害我等了很久,你要怎么赔我?”
“我……”她还能拿什么赔?“我只会给你做清洁和做饭。至于做出的饭菜水平,就暂且不提好了。”
“不!”慕新砚勾唇一笑,“你还有可以赔给我的。”
沈小兔惊讶地抬头:“什么……唔!”
余音被他尽数吞入了腹中,他的唇密实地封住了她的,将她的呼吸都夺去。
她怔然睁大了双眼,浑身都不由僵住,不明白他在对自己做什么。
“哈哈……”突然,又听到几声笑,他惯常紧抿的薄唇裂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沈小兔,第一次接吻吗?”
霎时间,沈小兔的脖子根都红透,“不……”不想被看扁,然而,却又分明地看清他眼中宠溺的温柔。
“第、第一次接吻很丢人吗?”她不由自主地改口,说完才发现,说出这样的话已经丢人到家了。
她不禁低下头来。
耳后那条笔直的、黑白分明的发际线清晰映入了慕新砚的眼帘,他的心中,顿时涌起无限怜爱,回想起上次见到的时候,他便有想要吻一吻的冲动。
此刻,这份悸动更加浓烈。
他不假思索地低头,深深吻住了这条笔直的发际线,吻住了她让他第一次心动的地方。
那宽大的眼镜被取下,代之以他的唇,描绘着她的眉和眼。
气息轻喘,呼吸急乱,至于心,早就没有了秩序。
在他没发觉之前,就已经不再属于他自己。
温热的吻划过她柔软面颊,封住她的唇,他没有保留,她毫无防备,任由彼此的气息肆意交缠许久许久……直到这迷离的夜里,只剩下了两人的呼吸和心跳声。
蓦地,沈小兔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她整个人被他抱了起来。
还茫然着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视线里的天花板已从门口转至客厅,他抱着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如此近距离地呼吸着他的味道,沈小兔不由心跳加快,小脸涨红,但又无论如何不舍得睁开。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平常看起来健壮俊硕的身躯,靠起来也可以这么柔软和舒适。
这时,却见他小心翼翼地伸手,卷起了她那只伤腿的裤管。
虽然已经过了几天,但残余的青色痕迹还是能看出被撞时的痛苦。
“疼吗?”他低声问。
沈小兔摇摇头,想说现在不疼了,却惊觉他的手指正在她的小腿轻轻按压着。
这完全是按摩的手法!
她惶恐地挪动着小腿,想要把它从他的手下挣脱出来,他这样的举动实在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受伤了还不老实!”脚踝却被他一把扣住,外加一句沉声的呵斥。
“我……其实现在不怎么疼了。”她小声地解释道。
不过,慕新砚极少听她的话,手指继续在她的小腿按压着。“医生怎么说?”
沈小兔习惯性地抬手想要扶一扶镜框,却发现鼻梁上空无一物,回想起眼镜是怎么不见的,她也不好意思起身去拿回,只好先回答他的问题:“医生说就是一般的擦伤,之前留在医院是为了排除脑震荡的可能性。确定没有脑震荡之后,我就马上出院了。”
出院之后,她就马上来找他了。
这句话虽然没有说出口,慕新砚也能猜到。他垂眸静静地凝视她数秒,心中一叹,再次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是他对她还不够了解,还是他太看重自己的骄傲与自尊?在她受伤住院的这几天里,他竟没能去关心和照顾她,反而冷眼相对。
如果今天,她没有一直追到李逍然家,两人会不会就此错过?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的存在,他的心已被一阵阵悔恨淹没。或许是不在乎了太久,他早已不记得该要如何在乎,但现在,他想要珍惜的人已经再次出现了。
终于被松开来,沈小兔已是轻喘不已,在酡红色面颊的映衬下,亮晶晶的娇羞双眸特别惹人怜爱。
“慕……慕新砚,你、你为什么吻我?”被吻了两次的人,总算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了。
慕新砚轻松邪笑道:“因为我想。”
这也能算是理由吗?沈小兔不禁蹙眉,因为没有了那笨大眼镜的遮拦,她细而不淡的眉毛显得特别清晰。
他的手指贪恋地抚了上去,细细描绘着她的眉形,当指尖扫过眉尾,他的心亦被指尖留下了深深的两笔。
“沈小兔,”他声音迷哑,“以后不要戴眼镜了。”
“嗯?”被他这么一提醒,她才又记起眼镜这回事,脸色不禁更加涨红。“我……不行啊!”她下意识地摇头,“不戴眼镜我看不清楚呀。”
她忘记了,他早就发现那只是一副平光眼镜的事实。只是,他现在更想要知道的是,她为什么要戴上那样的眼镜,将自己清丽的眉眼遮挡?
或者,那对于她来说,其实是自我保护的一道屏障。
“做我女朋友!”他接过她的话,“我不要你再戴那眼镜了,即便是平光眼镜也会让眼睛变形,以后后悔也没用了。”
沈小兔怔怔然愣住。他这句话里包含了太多的信息量,一时间她根本消化不了。
“慕新砚,你、你让我做你女朋友?”好半天,她总算找到一个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