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她的反应的确有些过了,可她也不知道那一刻,她心里为什么充满了焦急和躲闪,还有小孩子做错事时的愧疚。
摇摇头,她甩去这些奇怪的思绪,冲李逍然挤出一丝笑意:“谢谢。”
说完,她便立即将目光转回了前方。
李逍然若有所思地看看她,也将目光转开了。
比赛结果已经明了,但作为一场高规格的比赛,冠军得主还是要由主办方来宣布的。
但见慕麟面带微笑,语气欣慰地道:“现在我宣布,本届‘魂艺’大赛的冠军得主为慕新砚!”
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这个冠军的确实至名归。
一切如沈小兔想象中的顺利,除了颁奖时的一个小插曲——亚军得主凌轩没有登上领奖台,而且整个赛场都没找到他的身影,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悄然离去的。
虽然有些诧异,但大家都能想到凌轩肯定是因为没了颜面才离去,所以谁也没有追究。
冠军的奖杯和奖金支票是慕麟亲手颁给小新的,沈小兔注意到颁奖时慕麟跟慕新砚说了些什么,但他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她想起李逍然曾说的,因为欣赏小新的才华,慕麟一直有意让他回来接管风华社。
这次他拿到了比赛的冠军,慕麟此心一定更加坚决,而小新的摇头是再一次的拒绝吗?既然如此,小新来参加这个比赛,真的只是因为想要让更多人见识到自己的才华而已?
沈小兔心中疑问重重,但面对慕新砚时,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她总不能说,小新,你展示了自己的才华又不答应接管风华社,你是想让你爷爷看着香又吃不着么?
还有一件事令沈小兔觉得奇怪,比赛结束后李逍然提议去吃饭庆祝,却不见了小广,连姗姗也想不起来她是什么时候就离开的。
打电话过去,她说办公室突然有急事,所以就先离开了。可是小广不是掉头就走的性格,再急的事情总要跟姗姗打过招呼啊。
但很快,沈小兔就忘记这点小疑问了,因为得奖的这天晚上,小新便分给了她——奖金的一半!
这是多少钱啊,足足她二年的薪水!
“小新,下次你还要模特,一定要再找我哦!”沈小兔将支票放在鼻子下闻,一副满足又陶醉的模样儿。
慕新砚被她的表情逗笑了:“小兔,你拿这些钱准备做什么?”
沈小兔蓦地睁开眼,瞧了瞧他之后,立即又笑起来:“还不知道,先把它存起来再说,有存款心里才踏实嘛!”
闻言,慕新砚心中一黯,话是这样说没错,但她说的不是实话。
这只小兔子,还没能全心全意地信赖他。
“小新,你怎么了?”注意到他不寻常的沉默,沈小兔有些不好意思了,“小新,我说的话是不是很蠢……”他该是笑话她了吧。
“有一点。”
听听,果然如此!沈小兔嘟嘟嘴,手端两个咖啡杯的他已在她身边坐下来,一边递过来一个杯子。
“谢谢小新,可是现在很晚了,我怕喝了咖啡睡不……”咦,原来咖啡杯里装的是果汁。抬头,却看到他不服气的脸:“你不喜欢喝咖啡的事,我早就看出来了。”
沈小兔乐了,赶紧点点头:“是我眼拙,是我眼拙,连这个都没瞧出来!慕画家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跟小的计较哦!”
慕新砚好气又好笑,伸手揉乱了她的发,然后顺势将她搂入怀中。他低声道,“如果你缺钱,跟我说一声就行,我养你没问题。”
“小新,你不要说这样的话啦!”沈小兔开心得脸发红,“今晚上我该睡不着了。”
平常一句也没有,今天一天之内就煽情二次,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幸福太多了,心脏也可能受不了哦!
“傻兔子!”慕新砚温柔地抚着她的发丝,眸光里仍有她看不到的失落,久久无法散去。
也许,她打定主意不告诉他内心深处的秘密,所以才察觉不到他的失望吧。
静静依偎片刻,她的声音从他怀中低低地传来。“小新……薛秘书,你认识薛秘书?”
慕新砚一愣,继而不禁弯了唇角。
他的确答应过要告诉她关于薛雪倩的事,但如果不是她提起,他差不多已经忘记了。互相在乎的人必定关心着彼此的一切,只是两个人侧重的角度不同罢了。
“嗯。”他点头,“十五岁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她的父亲和我爷爷有生意上的合作,她偶尔会跟着她父亲来爷爷这里。”
原来如此!“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沈小兔闷闷地吐出几个字。
慕新砚捏她的鼻子:“你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乱用成语!”
“我们体育老师可写得一手好文章!”沈小兔甩开他捏在鼻子上的手,“今天薛秘书看见你很激动,好像还有点怪你不跟她联系。”
慕新砚耸肩摊手说:“也许她对我有想法,但这跟我没什么关系吧,如果我要跟每一个对我有想法的女人有联系,我拿什么时间跟你谈恋爱?”
他这是在说自己很受欢迎吗!
“那……那就是说薛秘书喜欢你,可是你不喜欢她?”
慕新砚耸肩,正确!
对于他的这个表态,她不该非常开心地抱住他,说句“小新真好”之类的话?为什么她反而从他怀中退出来,坐直了身子,代之为一脸沉思状。
“小兔?”他不得不问,“你怎么了?”
沈小兔非常严肃认真地望着他:“小新,我实在不明白,薛秘书漂亮又能干,家世也是一流,你怎么就不喜欢她呢?”
“你希望我喜欢她?”
“我……”沈小兔这才发现自己问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问题,可小新已经开口道:“我喜欢她,就不会喜欢你了。”
“我……不,小新!”他认真的神色让她慌乱起来,“不可以,小新,我是说着玩的,我不是认真的。”
只是想象着他与薛雪倩的可能性,她的心已犹如刀绞,呼吸也被堵住,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了下来。
慕新砚愣了,其实他也只是开玩笑而已。
“小兔……”看到她的眼泪,他也慌了,触手可及的纸巾都没能顾上,代之以手指在她脸上胡乱抹着。触感粗糙,力道也没个轻重,把流泪的沈小兔硬生生地给逼笑了。
“你是捏我的脸还是擦泪啊?”她哽咽着说道,一边扯过纸巾往自己脸上擦。才擦了几下,又被他突然把手抓开了,她的疑问落入他深邃如海的双眸。
随着一声轻叹,他将她搂入了怀中,拇指与食指抬起了她的脸。他的亲吻,一点点将她的泪水卷入唇舌之间,成了再好不过的纸巾。
不过,片刻之后,她的泪水是干净了,就是脸上又被糊了一层口水。沈小兔不以为意,还傻傻地笑着:“小新,泪水很苦很咸吧。”
见他点头,她的音调更拔高了些:“那是肯定的,人大都是因为伤心而掉泪,伤心的味道就跟泪水是一模一样的。”
“哦?”某人挑眉,“泪水又苦又咸,难道不是因为里面有无机盐成分?”
“哦?”某兔也答:“那我现在心里又感觉暖暖的,就是因为脸上黏了口水、而口水来自口腔所以有温度的缘故喽?”
哇!好恶心!要吐了好不好!
两人同时做了一个恶心的动作,继而一起哈哈大笑起来。沈小兔自己也没想到,怎么就说出了这样的话!
“你呀!”他捏了捏她的鼻子,语气虽是责备,眼神里的宠溺却要溢出来了,“根本没影的事也要吃醋,看不出来竟然是个醋坛子!”
她抱着他壮实而又柔软的腰撒娇:“谁让小新这么受欢迎呢?我得要好好守着,不能让人给抢走了。”她撒娇的方式,就是将小脸窝在他怀里各种蹭,蹭得小脸通红发丝散乱,蹭得他浑身发痒,心的温度却暖暖上升。
“没人能抢走我!”他用大掌将她的脑袋固定,黑眸与她的双眼对视,“你记住了,除非你不要我,否则没人能抢走我。”
沈小兔含泪笑了,幸福的笑容也会有眼泪。
所谓的山盟海誓,大概就是如此吧!
曾经她看过一幅画,在一条流光溢彩的道路上,许多女人在排队往前走着,她们非但穿着不同,姿势和表情亦然各异。有的手舞足蹈,有的潸然欲泣,有的默默微笑,有的却是黯然神伤。
她们带着这各种各样的表情走在这条路上,这条路通往未知的远方,但渐渐地,有些女人已让人看不到表情,再到后来,索性只有这条路继续蜿蜒前行,至于女人,已不见了踪影。
也许你无法看懂画作者想要表达什么,但你会发现,其实这些女人都是一个人之前。
这是一个女人的心路历程,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姿势,代表她走在这条路时的各种心情。
但最后,这条路还在继续,女人却已经消失……她不再走了,她走不下去了,她拥有的,只是对未来的迷惘和彷徨……
“妈妈……”沈小兔喃声低叫,悠悠从梦中醒来。好片刻,她才看清自己置身何处,而这里没有妈妈,只有小新。
梦境余留的恐惧和心痛支撑着她起身,她走出房间,来到了慕新砚的房间门口。
正抬手要敲门,忽听门内传来一声惊叫:“艾瑞丽?你没搞错吧!”
安静的夜,这声音听得特别清楚,她愣愣然一怔,听出“艾瑞丽”这个女孩才用的英文名。
“李逍然,你不要开玩笑!”他似乎有点生气,音调提得很高:“我不想见艾瑞丽,她也没必要见我,在法国的时候,我都跟她说清楚了的。”
“你少跟我废话,总之我警告你,如果你把我的号码告诉艾瑞丽,我一定跟你没完……什么?她已经打听到了?”他愣了半晌,“行了,行了,我再想办法,你别管那么多,八婆!”
接下来是电话挂断的声音,而沈小兔却不知要不要完成敲门的动作。只字片言,她根本无法推断艾瑞丽是谁。但恋人间的第六感,已告诉她没这那么简单,或许,比薛雪倩复杂多了。
悬空的手犹豫好几次,终于还是垂下,她转身准备抬步离去。
“小兔?”门内,突然传来他的声音,接着便是往门口而来的脚步声。
“小兔!”门拉开,男人的脸生出几丝疑惑和焦急,“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迎上他的,是一张笑脸:“我……我口渴,下楼去喝了点水,我已经放轻脚步了,没想到还是吵醒你,不好意思了。”
“你没吵醒我。”是他根本还没有入睡,“进来说。”他已拉住了她的手腕,却被她扭着挣脱了。
“不说了,我很困,明天还要上班呢。”
“哦,那你快去睡吧。”
“小新晚安。”
“晚安。”
慕新砚斜倚在门框目送她回了房间,浓眉若有所思地皱起。即便是去楼下喝水了,他的房间也并非必经之路,她该是特意来找他的!
只是不知道,是否因为听到了“艾瑞丽”而改变了主意。
小醋坛子,这么快又打翻了!他低头一笑,心里已经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