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五毒教弟子声声的鞭响,终于能分辨出场中那一道人影来。那人在鞭影中穿来插去,展开自己诡异的身法力图避开长鞭,奈何二十条白蟒鞭齐发,岂是轻易就能避得开的。鞭子每每一动,他就要挨上一记。欲要退出圈子逃跑,总是被蓝凤凰逼回去。最后行动越来越慢,鞭影越来越急,那人不时的闷哼声也越来越大,最后终于变成了凄厉的惨嚎。
蓝凤凰丝毫不为所动,指挥着鞭阵继续向那人猛抽,那人的呼声也渐渐变小,过了一会,再无声音。
林平之、令狐冲和陆大有三人都咧着嘴,眼角抽动,说不出一句话来。那人现在肯定是已经惨死,蓝凤凰却依然没有收手的意思。她这次带来的五毒教弟子都是她的死忠心腹,不然也不会得到白蟒鞭法的传授。此时没有听到教主的命令,依旧挥舞着长鞭,噼里啪啦向着那人猛抽。
场中那人完全被笼罩在鞭影之中,身周满是血迹。随着长鞭挥舞,还有一些碎肉不时飞出。最后林平之实在看不下去了,开口道:“蓝丫头,死了就行了……”蓝凤凰却并没有理会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场中。
林平之走到她的身边,轻轻拉住她的手,正要说点什么哄哄她,蓝凤凰却先开了口。她指着场中对林平之说道:“这人有古怪。”林平之一惊,脚步一动,将蓝凤凰挡在身后,凝神戒备,看着场中。
蓝凤凰咯咯的笑道:“我不是说这人没有死。”她将盘在手里的长鞭抖开,“啪”的甩出一声脆响。她的弟子听到号令,刷得一下将鞭子收回,盘在手中。
那人早已面目全非,被抽成了一堆烂肉,若是不知道的话,几乎看不出那曾经是个人。林平之咧咧嘴,道:“果然很古怪。”蓝凤凰白他一眼,走到那团烂肉的旁边,用脚指着已经被抽碎的袍子问道:“还没有看出来?
林平之看着他指着的地方,眉头皱了起来,凑了上去。他的两位师哥直欲作呕,陆大有摆手道:“小师弟,你不会想把他炖了吧?”林平之回过头,问道:“二位师哥,你们真的没发现有什么不对么?”
两人仔细的看着,渐渐的明了起来——那人周身上下的东西,无一不被抽的粉碎,就连身上的骨节配饰,也溅得到处都是。不过衣服的胸口之处却还很完整。在一团狼藉之中,隐约可以分辨出一个方形的轮廓。林平之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将那乱糟糟的一团拨开后,发现了两块黑色的长方形骨板。
林平之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将那块骨板捡了起来,拿在手中端详了一下。令狐冲、陆大有看那骨板上还有血迹碎肉,都躲得远远的。蓝凤凰没好气道:“你去洗一洗不行么?”林平之回到坐骑旁边,苦笑道:“是谁把他搞成这个样子的?怎么反倒怪起我来了?”说着拿起马鞍边上的水囊,将骨板仔细的冲洗了一下。
其中一块骨板上刻着一些林平之不认识的字迹,看起来像是蒙文。另一块的上面则是一些图形,图形上的人或坐或卧,姿势怪异之极。林平之照着骨板信手比划了一下,没有什么所得。不过他对那个什么勃额发射暗器的方法十分感兴趣,想了想,将两块骨板揣进怀里。
林平之收拾好骨板,说道:“任务虽然没完成,不过这一场大胜也算对皇帝有个交代了,就这样吧。走,咱们回去。”说着将蓝凤凰拉上马,长吸了一口气,道:“终于可以轻松一段时间了。”
蓝凤凰靠在他怀里,闭目养神。林平之一笑,喊道:“两位师哥,咱们比比脚力。”紧接着一催胯下马,飞一般的跑了出去。
两人哭笑不得的摇摇头,陆大有恨恨道:“等我有机会,一定要骑着小师弟的马和他比比脚程!”令狐冲回过头,见那些五毒教的弟子已经朝着林平之的方向去了。他对着陆大有道:“六猴儿,赶紧走了。”陆大有翻身上马,两人赶回大军来处。
此时明军正漫山遍野的追击鞑靼的败军。这时候兵马众多,林平之也不得不放慢脚步。不一会,令狐冲和陆大有就追了上来。几人循着来时的路径向回走,身边不时有追击鞑子兵的明军经过,见到林平之,都恭敬的朝他行礼。行不几步,正见到明军正在追击一队敌军。鞑子虽然已经大败,但明军追袭甚紧,反倒激起了不少人的勇悍之气。此时这几个明军虽然人数占优,但一时对眼前几个鞑子兵也没什么办法。
林平之看了看,见这几个明军得胜只是时间问题,也就不再理会,继续向前走去。忽然听到令狐冲怒声道:“好个狡猾的鞑子!”调转马头就冲了过去。林平之转眼看去,只见那边两个已经身死的鞑子兵从地上一跃而起,挥起马刀砍向明军,那几人猝不及防,顷刻就有两个被杀。
这几人离林平之约有一箭之地,若是等令狐冲赶到,只怕那几人无一幸免。林平之不及细想,从怀中掏出两片东西,运足了全身力气,一声大喝,朝那几人丢了过去。
令狐冲被他一声大喝吓了一跳,回头一看,两片黑色骨板带着风声从他身边呼啸而过。两片骨板急速旋转,一瞬便至。两个鞑子还来不及反应,就被骨板尖锐的边缘割断了咽喉。两块骨板空中相撞,终于落地。
令狐冲咧咧嘴,林平之徒手掷出的暗器飞行如此之远,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威力,看来他的内力又有长进了。刚要对他说点什么,见到林平之呼出一口气,脸上一道紫气一闪而逝,一下惊得说不出话。
令狐冲自幼就进了华山,跟着岳不群和宁中则习武多年,林平之的情况他是再熟悉不过——这道紫气正是修炼了华山绝学《紫霞功》的迹象。正不知说什么好时,忽然想起了离开华山时,岳不群对他的嘱咐:
“见到你小师弟有什么异象,不要声张,回来告诉为师便好。”
令狐冲当时还不明白,现在终于想通了,原来师傅传授了小师弟《紫霞功》啊。师傅一直说自己内力不够,所以并没有教授自己这门绝学,不料小师弟刚刚入门,竟得师傅如此青眼。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他纵马冲向那几个鞑子兵,冲出宝剑来刷刷几剑就将几个负隅顽抗的敌军杀了,接着做了一个深呼吸,回头看着赶来的林平之,神色有些复杂。
林平之浑不知令狐冲的复杂心思,他将两片古板捡起来,朝令狐冲扬手道:“大师哥,你能丢这么远么?”令狐冲气道:“谁不知你内力出众?怎么没得朝我卖弄?”陆大有此时也到了跟前,闻言哂笑道:“小师弟内力如此雄厚,练起华山剑法定然事半功倍。”林平之听到他又在嘲笑自己的剑法,翻个白眼,不理会两人了。
令狐冲本时洒脱之人,刚刚也是惊讶之下心情有些复杂罢了。此时听到陆大有和林平之开玩笑,心中暗暗惭愧。都是门中的师兄弟,自己怎么能有这个心思。摇摇头,将脑中的杂念甩了出去。
……
华山,有所不为轩。
岳不群神态悠闲,正坐在一张椅子上翻看着手中的一本古籍。这本古籍是林平之孝敬他的,据说是皇家收藏的古卷。看到高兴处,还伸手在桌上比比划划。“吱呀”一声门响,岳不群却连头都没有抬。来有所不为轩不用通禀的,整个华山也无非只有妻子和女儿两人。
“师哥,又在看平之拿来的书么?”来人正是宁中则。
岳不群点点头,没有说话。
“师哥,我有事问你。”
岳不群放下书,有点疑惑的抬头看着自己的夫人。
宁中则坐到他的身边,道:“师哥,你将紫霞功传给平之了?”
岳不群眉毛一耸,没有吭声。
宁中则笑道:“师哥,我嫁你多年,怎能不知道紫霞功初修之象?平之那天和冲儿比试时,我见他步子沉稳,出掌时掌力隐隐约约,却后劲极强,就知道你将紫霞功传给了他。”
岳不群点点头,“平之在衡山身受内伤,除了让他修炼紫霞功,再无别法可救。”宁中则接口道:“师兄是不是仓促了些?冲儿跟随你我多年,尚未得传这门绝学,平之一来就得以传授,他会不会多想?”
岳不群摇摇头道:“冲儿的性子你还不知晓?况且我也有别的考量。”
见宁中则没有说话,岳不群继续道:“冲儿性情放荡不羁,日后将华山交给他,我是不太放心的。平之虽然入门不久,但内力的底子极好。林家的家学渊源,日后若能将他家传武学与华山剑法相结合,我华山威势大涨,也是指日可待。”
宁中则皱眉道:“师兄,你一心为了华山,师妹当然知道。可是林家的武学虽好,怕是还不如我华山祖祖辈辈传下的精妙剑法。再说我们怎能为了光大门派,去打自己弟子的主意?”
岳不群怒道:“我这怎么是打他的主意?我不是也传了他紫霞功?我华山现在人丁稀少,若不想些办法,只怕这华山的基业,就要在你我手中断送了!”
宁中则睁大了眼睛,愕然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