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王家大排筵宴,宴请岳不群师徒。
林平之在宴席上应付了一下,便偷偷退了下来。他懒得和众人应酬,回到内院中去陪着母亲。
内院中,林夫人手中拿着一件翠绿的衣衫,正在一针一线的缝补。林平之吱呀一声推门进来,看到母亲,皱眉道:“这是蓝丫头的衣服?她怎么不自己缝?”
林夫人扯断衣服上的线头,将衣服在手里抖了一抖才说道:“这不是凤凰的衣服,是非非那丫头的。”
林平之奇道:“非非?太子也真是的,想泡人家的孙女,怎么也不知道赏赐一些下人丫鬟?”
林夫人拍了林平之的脑袋一下,笑道:“你又说什么怪话,恁的难听。前些日子我要离开京城到你外公家来,非非闹了好久,定要跟着一起来。”
林平之左右看看:“非非来了?我怎么没有看到?”
手中的衣服似乎什么地方没有缝好,林夫人又拿起了针线。她看了一眼还有到处踅摸的林平之,说道:“别找了,出去玩耍去了。”
林平之起身道:“出去玩怎么这么晚还没有回来?我出去找找。万一有点什么事情,我可不好和小太子交待。”
林夫人阻拦道:“不用,非非的爷爷和我说过,说他在洛阳有位故交,非非应该是在他那里。那人我见过,你不用担心。”
听母亲这么说,林平之也放下心来。他坐在母亲身边道:“娘,这些杂事叫丫鬟去做就好了,干嘛还要自己缝?”说着就要上手将林夫人手中的衣衫接过来。
林夫人拿着衣服躲开林平之的手,说道:“娘整天闲着,若是不找些事做,还不闲出病来?你人在华山,蓝凤凰那丫头也回了教中,平时也就非非和娘说说话了。”
林平之眼中一酸,险些流下泪来。林夫人摸摸她的头,笑着安慰道:“也是堂堂七尺的男子汉,怎么还要做这个小儿女的样子?你要是整天想赖在家里不走,娘可要把你轰出去。”
林平之胸口一股暖意,他看着母亲,嘿嘿的傻笑出声。
正在和母亲闲话,听到外面有些慌乱的劝阻声:“这位贵客,你、这里是内院,你不能进去。”
然后是陆大有比较焦急的声音:“小师弟在这么?”
林夫人道:“找你的,去看看吧。”
林平之点点头,起身推门出来,见陆大有正踮着脚向这边张望。他开口问道:“六师哥,我在这里,你找我什么事情?”说着挥手赶开了王家的下人。
陆大有急走几步到他身边:“小师弟你快去看看吧,大师哥……似乎是喝醉了。”
林平之失笑道:“我当什么要紧事,大师哥喝醉不像吃饭喝水一样平常么?我正在陪我娘,辛苦六师哥照看大师哥咯。”说着摆摆手,转身就要回屋去。
陆大有连忙一把拉住,急道:“什么呀,那个、大师哥是和王师叔喝醉的,现在、现在有些口无遮拦了,师傅看起来十分不快。总之,你还是去看看吧。”
林平之回身跟着陆大有往前院去,嘀咕道:“我舅舅在灌大师哥?这叫个什么事。”
陆大有不接话头,几步就给他拉到前院当中。
前院之中此时觥筹交错,极是热闹。随着陆大有给他一指,林平之看到角落的一张桌子上,舅舅王伯奋正假模假式的给令狐冲敬酒。令狐冲眼睛看着岳不群王元霸等人的主桌,眼神有些涣散。对于一旁王伯奋的敬酒,毫不推辞的酒到杯干。
林平之看向主桌,只见岳灵珊正一脸羞涩的站在岳不群的身后,王元霸正和他说着什么,一桌人不时的哈哈大笑。
“真是乱弹琴!”林平之心中有些恼怒。
他走到令狐冲的桌前,看着令狐冲道:“大师哥,你是不是喝醉了?”
令狐冲醉眼蒙蒙的看了他一眼,大声道:“我没有喝醉!小师弟,你不去陪着小师妹,跑到我这来做什么?”
王伯奋也道:“就是就是。来,我今日陪令狐少侠一醉方休!”说着又敬一杯。
令狐冲端起酒碗,仰头喝干。
林平之微微皱眉道:“舅舅,我大师哥喝得差不多了,我送他回房去吧!”
王伯奋刚刚过来向令狐冲敬酒客套,结果令狐冲的一颗心全在岳灵珊身上,对他的话大多听而不闻,显得极为冷漠。王伯奋在中州一带武林之中,人人对他趋奉唯恐不及,这一晚却连碰了令狐冲这个年轻人的几个钉子,心中恼怒非常,便想借机灌醉了他。见林平之来劝阻,他微微有些不快道:“平之,华山派远道而来,我们怎能不让客人尽兴?我瞧令狐少侠酒量可是极好的!”说着又和令狐冲喝了一杯。
林平之暗暗蹙眉,心道大师哥怎么得罪舅舅了?如果王伯奋执意如此,自己这个做外甥的却不好强出头。
他想了想,做到令狐冲身边道:“大师哥你也真是,喝酒怎么不叫上我?”说着右手端起一碗酒,左手极为亲热的拉住令狐冲的手。
令狐冲笑道:“干了!小师弟,师哥祝你和小师妹,呃……”
林平之不等他说话,一股浑厚的内力顺着自己的手涌向了令狐冲,在他的奇经八脉中迅速的走了一个来回。令狐冲打了一个寒噤,愕然看着林平之。林平之也不等他说话,端着酒碗和他一撞,豪气道:“干!”
令狐冲的眼神有些复杂,端起酒来一饮而尽。
两人你一碗我一碗,把个王伯奋看的目瞪口呆。刚才还以为令狐冲这小子坚持不住了,不想他竟然是在扮猪吃老虎!他心惊之余也是赞叹,人言华山内功五岳居首,当真是名副其实。
王伯奋感激的看了林平之一眼,心道要不是外甥识破了这小子的诡计,我今天怕是要当着中州武林人士的面子出个大丑。他打个哈哈道:“你们同门师兄弟喝酒,我这个外人可救不参合啦!”两人起身给他行礼,他就施施然去了。
林平之看他离开,把酒放下道:“大师哥,你脑子有问题吧!”
令狐冲顾左右而言他:“怎么了?你大师哥爱喝酒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林平之无奈道:“行了,别装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
令狐冲叹气不语。
林平之指着主桌道:“你别看他们折腾的欢实,其实毛用都没有,因为我娘早就认准了蓝凤凰这丫头。蓝丫头是苗疆的,那里的习俗是一夫一妻。”
令狐冲抬头,不明白他的意思。
林平之气道:“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小师姐喜欢稳重一些的!你看看你,又在这喝上了!我问你,一会你要是真喝大了,小师姐怎么看你?”
令狐冲一时间冷汗淋漓。
“还有一个事,”林平之揉揉肚子,没好气的道:“我已经吃过饭了,结果又喝了这么多酒,胃里难受得紧。所以,你可不能说我作弊。”
令狐冲奇道:“作什么弊?”
林平之也不答话,只是将手放在一个已经空了的酒坛上。随着他默运玄功,酒坛上竟然微微有些水流之声。过了一小会,林平之呼出一口浊气,呻吟道:“舒服啊!”
令狐冲一脸黑线,道:“怎么喝酒还要使手段,这么喝谁喝得过你?”
林平之摇摇手指:“反正你喝不过。”
令狐冲怒道:“内功好了不起啊。”
“内功好比酒量好厉害!”
“少废话,也不看看你那破烂剑法!”
“你的拳脚很好的样子!”
陆大有不喜欢王伯奋,所以刚才没有过去。此时听到二人已经开始斗嘴,知道令狐冲已经没事了。他凑过来,笑嘻嘻的道:“说什么呢?”
令狐冲气哼哼道:“小师弟连喝酒也要耍手脚!”
林平之毫无犹豫的揭穿道:“刚才要不是我使手脚,某些人没准就要喷个漫天花雨出来了!”
令狐冲脸上一红,强辩道:“我没有喝醉!”
林平之跳脚道:“不要好心当成驴肝肺,小心我去给他们讲‘不戒和尚和他的尼姑女儿’的故事。”
令狐冲唉叹一声,不敢说话了。
林平之斗嘴得胜,得意洋洋的喋喋怪笑;令狐冲则如同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
陆大有看着两人,茫然不知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