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自然科学水族动物的奇闻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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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大海中的“卫生员”

碧波万顷,一条长不过二寸的金色小海鱼用尖嘴啄食着比它大两倍的滨鲈。滨鲈挺直银光闪闪的身体,同水面保持一个不寻常的角度。这样过了几分钟,小海鱼蹿入近旁的海藻丛中,滨鲈也游开去了。

这一大一小两条鱼儿并非无心邂逅,而是近乎一种“约会”。这种被称为清洁共生的行为使担任清洁工作的一方可以在对方的身上、甚至牙缝里饱餐一顿;而被清除者也因摆脱了身上的寄生物或病斑而优哉游哉。尤其在春季和夏季,鱼儿感染细菌病的很多。有些病鱼鳃上飘动着一簇簇白色“绒毛”,有些形成了白斑甚至大片的白色溃疡,需要“医治”。而清除性鱼类的胃口奇佳,除寄生性甲壳类之外,也吃病斑。因此“吃的”和“被吃的”,可谓双方利益均等,各得其所。

多少年来,这一行为被看做是件奇事。其实,它不但在海洋中很普遍,也发生于陆生动物中,如非洲鳄和燕千鸟,当鳄鱼闲躺在沙滩上时,燕千鸟就自由自在地在鱼嘴中走动觅食;当鸟儿发现敌人而狂叫飞去时,也等于给鳄鱼拉了“警报”,叫它下水逃生。又如水牛和牛鸦、犀和食蜱鸟等,双方都关系融洽。我国的水牛背上常有八哥歇脚,大概这种能说话的鸟也在兼做清洁工作。早在1892年,一位德国生物学家曾假定,那种常常骑在较大形昆虫背上的伪蠍(蜘蛛的近缘),是在替昆虫捉虱子(寄生螨类)。

在海洋中,清洁共生行为往往进行得秩序井然。例如,有种体表透明、生有白色条纹和紫斑的小虾,当它发现有鱼游近时,就舞动比身体还长的触须,一前一后地摆动身躯。若对方注意到了,也会直接游向小虾。小虾爬上鱼身迅速行动,检查异常的地方。当虾“卫生员”忙碌而又尽责地“诊察”时,鱼儿几乎一动不动,乖乖地让小虾动手术,割开一些小小伤口,取出皮下的寄生物。当小虾爬近鳃盖时,鱼儿还会自动将鳃盖一一打开,让小虾进去搜索。

附近的鱼儿很快便会“闻讯”赶来,有时小虾已经工毕回家了(小虾常住在海葵的孔穴里),未蒙光顾的鱼儿却还在排队等待哩。

某些鱼类,如鲃鱼和光鱼等,是不大遵守秩序的。它们拥挤在一条清除性光鱼近旁,甚至一二百条,形成一块“浓云”,很像产卵性集聚。有时,光鱼因觉察到有人窥视而退避时,那些正在被清除的寄生鱼类往往会冲来冲去,拦在前头不让游开去哩。寄生鱼类被清除时的姿态显得特别会享受,它总是侧卧着一动不动,甚至腹部朝天,悠然自得。

近年来,由于潜水技术的发展,海洋生物学家能直接观察海底生命和它们的活动,因而对清除性共生的意图与生物学意义有了进一步的了解。目前已知的清除性海洋生物包括26种鱼、6种小虾和一种壁氏(Beebe)蟹。许多清除性鱼虾都具有特别鲜艳的色彩和解剖学上的“特化”,清洁共生行为从进化观点上提供了形态与行为适应的例证,也可以用来解释特殊栖息地中所发现的物种范畴和种群构成。

清除性鱼虾因为“职业”关系,必须很显眼,以广招顾客。因此它们自然而然向着同环境有强烈对比的方向演化。在热带海洋中,这个趋向更为明显。热带海中那些彩色斑斓、花式别致的鱼儿,大多是大海中的“卫生员”,多半还生着尖吻或镊形齿。那些漂亮而显眼的鱼虾还有一套招引顾客的表演特技,颇似雄鱼求爱的动作。它们是如此旗帜鲜明,等于明白宣告“我是卫生员”,因而引来的多半是寄主鱼类。而且,清除性鱼虾高度“特化”的结果,是那些即使通常吃小鱼的大鱼,也会“赦免”它们。例如,光鱼是海洋群落众生所熟知的清除者,有位生物学家广泛地研究了加利福尼亚沿海鱼类的食性,从没有在其他鱼类的胃内发现过吃剩的光鱼。某些清除性鱼虾的“被赦免权”非常牢靠,以致还有仿效它们的体态颜色、窃取“被赦免权”的冒牌货。不过,清除性生物亦有幸有不幸,如温带清除性鱼海藻鲈,就时常葬身忘恩的“顾客”腹中。

研究者还发现,不同种清除性鱼虾有时集聚在一定的生态场所,如珊瑚顶部、沉船残骸或海藻床边,这样形成了一些“清洁站”,同时也是“保健站”。曾有人观察到,一个小小热带清洁站竟在6小时之内为300条鱼儿清除病斑及寄生物,许多寄主鱼类在清洁站所花费的时间,要比觅食时间还多些。

无数清除性生物栖居的清洁站,对海洋种群的分布和密集必然具有巨大意义。据研究,有些寄主鱼类是远道来到清除性鱼虾所在地的;也正是鱼和金色海藻鲈,把深水沿岸鱼类和远洋鱼类引到了加利福尼亚岸边。因此,清除性共生或者还可以说明某些岛屿附近渔场的成因。

在一次规模不大的现场试验中,研究者把两处鱼类特别多的孤立暗礁上的清除性生物全部搬走。几天后,那两处鱼的数量急剧下降;两周内,除地区性鱼类外,其余的几乎全不见了,而留下来的许多鱼儿都生了毛绒状白斑。

生物学家对共生性清除现象的兴趣是多方面的。除上面已经说到的之外,对研究动物行为的人说来,清除现象也引起了许多问题,例如,是什么机制阻止通常是贪婪的鱼类不吃小小的清除性生物呢?在动物地理学中,清除性关系可能是不同物种分散的限制因子。在寄生虫学中,需要研究清除性活动与寄生、寄生物关系之间的联系。在某些地区,清除性动物对于商业上重要的海洋生物有着有益的经济影响。目前,现代的海洋渔业生物学家在任何一件探讨生活史与鱼类种群研究的全面性工作中,都必须考虑到清除性动物。

《科学画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