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永乐十八年(1420年),明成祖朱棣下了一道诏令,要有关官员将山东和河北的尼姑和女道士,统统押解到首都南京甄(zhen)审。以后他又下令将全国所有的女性出家人,全部解送南京。
这是为什么?
原来山东蒲台县有个信奉白莲教的农村妇女名叫唐赛儿。她懂医术,借给乡民们义务治病的机会,宣传教义,颇得当地群众的拥护,人们称她为“佛母”。这年三月,唐赛儿的丈夫林三病死,唐赛儿索性剃去头发,做了尼姑。殡葬林三那天,附近乡民们感念唐赛儿夫妇的好处,有上千人来送葬。县里的捕快闻讯后跑来查禁,跟乡民发生冲突,有几个捕快被打死。青州知府派兵围剿。教众们只好公推唐赛儿做首领,占据了益都的卸石棚寨,起义反抗。接着他们又攻占了莒州、即墨等县城。明成祖听说后大怒,派安远侯柳升带兵镇压。义军英勇抗击,曾击杀都指挥刘忠,但终因寡不敌众,起义仅三个月便被镇压下去,可是唐赛儿却逃脱了。
明成祖朱棣对这位敢于反抗他的统治的年轻寡妇恨之入骨。他迁怒于山东的官员,将山东布政使、按察使处死,许多文武官员也受到处分。由于当时唐赛儿已是尼姑装束,便出现了本文开头的那件事一一皇帝要逮捕全国的尼姑和道姑,把他们押到京师,他要从中找出唐赛儿来,亲自加以处置。他这种“涸泽而渔”的办法不但荒唐,而且愚蠢。你想,全国那么多寺院,而且许多还在深山老林之中,他能搜得净吗?再说,如果唐赛儿脱掉尼姑的服装,把头发留起来,又该到哪里去找她?
可是不幸的却是那些尼姑和道姑们。这些女性之所以出家,不少人是由于身世不幸,想借出家来解脱,不料却又凭空遭到这番苦难。她们被役吏押着,辗转于长途跋涉之中,还会受到役吏们的凌辱,一路上凄凄惨惨,真是暗无天日。
却说有一天,山东布政使司衙门(相当于省政府)门前,来了一个头裹青帕的年轻妇女,要面见新任布政使段民,说她知道唐赛儿的下落。段民接见了她。不料这妇女把青帕一揭,露出光头,声言她自己便是唐赛儿。段民惊喜之下,连忙找识得唐赛儿的人来认,果然不错。唐赛儿声明:她来投案自首,为的是要救那些受连累的出家人。她要求段民转告皇帝,一切罪过由她承担,跟别人没有关系,要皇帝把那些尼姑和道姑释放。段民答应了,一边把唐赛儿收入女监,一边派急使去禀告皇上。明成祖果然下令释放所有的尼姑、道姑,同时专派一名把总,带三百骑兵去押解唐赛儿。
把总带兵来到济南,亲自到女牢看到唐赛儿,并与段民商定第二天由把总将犯人起解。可是等到第二天把总带兵到女牢一看,只见枷锁扔在地上,牢房门窗上的铁栏没动,门上的锁也在,而女犯人却踪影全无。
那时,皇帝亲自过问的犯人叫“钦犯”。钦犯跑了,这还了得!把总傻了眼。布政使段民听说后也急急忙忙跑来。他们首先查问女狱卒。女狱卒们异口同声地说,她们亲眼看见唐赛儿念了咒语,手脚上的枷铐便脱下来,接着她一侧身,从木栅那窄窄的空隙中钻出,一抖袖便腾上天空,飞走了。
把总把责任推给段民,段民却说昨天已经将犯人交割了,两人争执起来。段民官大气粗,但把总是皇帝派来的,也不甘示弱。还是那个女狱卒头目给他们解围,她说:“大人们不必争了,唐赛儿会飞,谁也拿她没办法。大人们不是也看见了吗?”
段民和把总听了这话心领神会。他们也曾怀疑,说不定唐赛儿就是这个女牢头放走的。但他们不敢深追一一因为如果追出来他们也逃避不了责任。于是布政使具文,把总亲自向皇帝报告:那女匪首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