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科普读物最新21世纪生活百科手册·篆刻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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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篆刻设计及制作(3)

独树一帜是在长期的篆刻艺术实践中形成的鲜明个性,而不是随心所欲的自创。晚清篆刻家赵之谦、吴昌硕、黄牧甫早年都学过吴让之,后来三人都学秦汉金石文字。赵对秦篆和古镜文独有心得,吴深研石鼓文,黄对古镜文下过苦功,结果三家都独创一派。可见,真正做到“古不乖时,今不同弊”决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拿攻研吴昌硕这一派篆刻艺术来说吧,吴派本就变化多端,作品犹如一座异珍琳琅的艺术宫殿,多彩多姿,你要从这中间冲出来再创出自己的面目,没有极大的勇气和卓识怎么能行呢?当然,篆刻艺术总是要升华、要提高的,有继承、有发展,森然自立面目。只要善于吸收消化各种艺术营养,具备熔铸古今的伟大和“神明变化”的审美理想,要在篆刻艺术上铸成新貌是能够做到的。

提高“印外功夫”

五十多年前,天津城南诗社的一位老诗人王叔扬为一青年篆刻家的印谱题诗,其中一句为“第一还须多读书”。已故著名书法家吴玉如先生对登门求教的人总是诚恳地叮嘱一句话:“还是多读点书吧!”从这两位前辈的话中,我们明白了一个真理,那就是无论学习书法,还是篆刻,以致搞其他艺术,都应该多读书,以提高自身的修养。

所谓自身修养,包括思想修养和知识修养两个方面。清人杨守敬在《学业迩言》中谈到:“谓学业者有三要:天分第一,多见次之,多写又次之。……而余又增以二要:一要品高。品高则下笔妍雅,不落尘俗;一要学富。胸罗万有,书卷之气自然溢于行间。”这是对书法而言,篆刻亦是如此。他说的“品高”指的是思想修养,“学富”指的是知识修养。思想修养要靠自我完善,知识修养要靠学习积累。这里着重谈谈知识修养。

学习篆刻何以需要知识修养呢?这是因为丰富的知识和文化素养是提高印学水平的辅助条件。篆刻同其他艺术创作一样,要厚积而薄发,除了要具备篆刻艺术的修养和对刻印技法的把握,还要用印学以外的学问来充实自己,这样才能打开眼界,激发创作灵感,使自己不断地进取。古人所谓“印外求印”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盘根错节

纵观明清以来的篆刻艺术,那些名重一世的治印大家大多是艺术修养较高的学者、诗人、书法家、画家。他们各有其“印外功夫”,在从事印章创作的同时,对其他方面的学问广收博取,又不满足于前人已有的成就,于是推陈出新,各立面目,形成众多的流派。浙派创始人丁敬就是一位有多方面修养的艺术家。他博学好古,考证金石文字尤为精当,而且工于篆隶,善画梅花。广泛的涉猎,深入的研究,终于成就了他在篆刻领域的革新。晚清的赵之谦也是一位学识渊深的学者和艺术家,无论是在诗文、绘画、书法、碑版考证等方面,均有杰出的成就。吴昌硕的诗文书画也都达到相当高的水平,他将诗词、金文、石鼓、绘画与篆刻熔为一炉,堪称千古绝唱。今天,对于学习篆刻的朋友来讲,虽然不能要求个个都像他们那样,成为博学多才的篆刻家,但如果只知“啃石头”而不肯下气力读书学习,也不能创作出较高水平的作品。

张牧石先生常用东坡“腹有诗书气自华”的诗句来勉励学生,认为刻印者必胸有万卷,作品方有书卷气。谈及他的治印,他毫不隐讳地说:“我是以‘书’带‘印’而非专习刀石。”他本来主攻文史词章,刻印是他的余事,而他的篆刻艺术的确卓有成就,这不能不说他的篆刻在很大程度上得力他的文化修养。

《黄牧甫印存》中有一方“盘根错节”的白文印。“盘根错节”语出《拾遗记》:周灵王起昆昭之台,“聚天下异木神工,得谷阴生之树,其树千寻,文理盘错,以此一树而台用足焉,”《后汉书·虞诩传》说:“诩笑曰:……不遇盘根错节,何以别利器乎?”后以木理复杂喻事之繁难。这就是“盘根错节”的出处和本义。照此意思,“盘”字应作“盘旋”解,在篆法上应作“般”,“错”字应作“交错”解,在篆法上应作“”。黄牧甫在“盘根错节”一印中,将“盘”与“错”篆作“般”与“”是非常讲究的。可是有人却将此印释为“般根道节”,这不仅暴露出这些人文字学知识的欠缺,也反映了他们文史根底的浅薄。由此可见,刻印者如若孤陋寡闻,是无法领会和创作出高水平的篆刻作品的,更不可能登上博大精深的艺术殿堂。

全面提高篆刻艺术水平,需要掌握的知识很多。简单归纳起来,大约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书法。这是学习篆刻的根本。关于书法与篆刻的依存关系,前面已经作了介绍,这里主要是强调学习篆刻的人必须懂得书法知识,成为书法的行家里手,并将书法知识运用于篆刻中来。古人有云:印所贵者文,书法不存,印亦必亡,刻印不究心于书法,而刻意于刀,则惑必生焉。当代篆刻家邓散木先生讲得更直截了当。他说:“篆刻就是以刀代笔,以石代纸。你想刻好印,首先要写好字。你想要刻出自己的风格,首先要写出自己的风格,不懂书法的印人是无法想象的。”可见书法的学习对篆刻创作来说是多么重要。不通晓篆籀,不研究历代书体的特点,不熟悉碑帖,不掌握书法的演变,是创作不出像样的篆刻作品的。

二是文字学。文字学亦称小学。篆刻与文字学的关系极为密切,只有具备文字学的修养,熟悉古文字体和文字源流及古文字的结构特点,才能保证印文的准确无误,并在符合六书的前提下,让文字有所变化,构成新的结体。在一些篆刻作品中,由于作者不研究六书,乱用偏旁凑字,结果滋生了许多错字和别字,闹了不少笑话。如果文字学基础深厚,这些弊病是可以避免的。

三是金石学。金石学是研究我国古代铭刻在青铜器和石头(兼及甲骨、陶瓦等)上的文字的学问,是近代我国考古学的前身。篆刻艺术总是随着考古的发掘而繁兴的。历史上有不少篆刻家运用金石学的研究成果,借鉴出土文物与金石文字来充实自己的篆刻艺术,创作别出新意的篆刻作品。因此,要研究印章就必然要研究金石,不注重金石学的研究,就不是一个高水平的篆刻家。

四是文学。文学,尤其是诗、词、文章,也与篆刻息息相通。从大的范围讲,文学修养可以扩大篆刻者形象思维的空间,也使创作趋于条理化;从小的范围讲,文学修养对于印文及款识内容的文理、意境也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有些篆刻作品,印文内容鄙俗,边款文句毫无书卷气,乃至胡诌乱转文,就是因为作者缺少文学知识。要使篆刻作品具有金石气息和笔墨情趣,又充满诗情画意,作者的文学修养是必不可少的条件。

五是史学。史学是以人类历史为研究对象的科学。中国历史的各个朝代的经济、政治、文化都对印章的发展产生着重大影响;反过来讲,印章的形制特点和艺术风格又与各个朝代社会状况、文化背景相关联。对于不同印章的格局和艺术面貌,我们不能孤立地去看,只有窥知各朝代的历史,特别是经济、文化和典章制度,才能对印章艺术和各个篆刻流派的时代风格获得更深切的认识。

六是美学。美学是研究人对现实的审美关系的一门科学。篆刻同绘画、文学、音乐一样,是具有美学意义的艺术,如果刻印者能运用美学思想指导自己的学习和创作,那么他的作品定会给人以更强烈的美感。秦汉印玺和近现代篆刻大家的作品中,很多都体现出明显的美学思想,这些还有待于我们用美学观点进行深入的研究。唯物主义哲学家赫拉克利特说过:“美在和谐,而和谐在于对立的统一。”吴昌硕、黄牧甫、齐白石的篆刻作品充满了艺术魅力,就在于他们的印章在矛盾的各个方面既对立又统一。尤其是黄牧甫的作品,富于变化而又浑然一体,大都贯穿着这种美学思想。

七是绘画。绘画是造型的艺术。篆刻艺术虽然不同于画画,但在章法布局上与画理的关系十分密切。例如中国画讲究“经营位置”,这同篆刻的“分朱布白”同出一理;中国画的创作追求意境、富于想象,这些都可以为篆刻艺术所借鉴。在篆刻创作中合理而巧妙地运用绘画的原理,能使自己的作品增添更多的情趣。还须看到,中国的诗、书、画、印本来就是共生共长、相互作用、密不可分的。不懂得绘画,应看作是篆刻创作的一大缺陷,一定要设法弥补。

至于其他知识,如戏曲、音乐等,都有许多东西可以为篆刻所吸收。总之,文学艺术的原理往往是相通的,在创作思想上,知识面越广,文化艺术修养越高,作品的艺术内涵越丰富,境界就越高,艺术品位也越高。

风格鉴赏

自然天真

战国时代的白文官玺。罗福颐在《古玺印概论》中说:“现在所知最早玺印上的文字,多半与战国铜器上铭文相合,故知为战国古玺。其中或杂有春秋时代遗物,然今天尚无科学的证明。”王国维说:“战国时秦国用籀文,六国用古文。”(《史籀篇疏证序》)以上两印当是六国的官玺,至于究竟是哪一国,只有寄希望于考古学家去研究了。

这两方官玺的文字,一般的欣赏者基本上不认识,有的人不能全认识。但是,识与不识好像无关紧要,共同的一点是都为之赞叹。一是文字的形体美;二是文字的排列美。美,是一个抽象的概念,把它具体地说出来,可以概括为“自然美”三字,自然就是毫不做作。

我们今天来欣赏古玺,已不免带有现代的艺术审美观。而在战国时代,当时铸造这些官玺完全是实用的需要,并不是自觉的艺术创作。这种铸造是由有铸技的工匠来完成的,也可能有文人篆写的参与,他们只是把几个字顺乎自然地排列而已。当然在他们排列时必然会有自己朴素的审美观在指导,所以,在客观的效果上却含有极佳的艺术性。这种顺乎自然的排列,竟使后代的摹拟者为之倾心,而且用尽心力去精心制作却又望尘莫及!

古玺的制作者们并没有说过什么“玺印的艺术美学”,他们留给我们的却是一部玺印艺术美学的宝贵资料。例如“亘阝都右司马”一玺中,“、都”三个字都有共同的偏旁“邑”,但这三个“邑”却写得各不相同。在“阴都左”一玺中,有三个“左”也如此。所谓“和而不同”这是后人的美学理论,古人并没有总结出来。“”字笔画较繁,当然占地较大,但“右”、“司”二字在篆书笔画的繁简上,“右”多于“司”一笔,而占地却较小,这种灵活变化的创造性,不是给人以艺术的启迪?古人从来没有什么章法、篆法的理论留给我们,但在玺印中那种虚实的对比,虚地的分布,如“阴都”三字的密,“左”二字的虚,形成为山中有树,海上有山,又是最好的启迪!

我们在欣赏这两方官玺的时候,总被那种自然美所吸引,不禁想起齐白石的诗句来:“纵横歪倒贵天真,削作平匀稚子能。”

层叠与突兀

梧都左司马在欣赏此玺的时候,有人说了这样的感受:“我走进苏州的园林,常赞叹那些假山造型之美,层次重叠,玲珑参差,增添了园林的幽深感。但再到浙江桐庐的‘瑶琳仙境’,洞里那些层岩迭起,钟乳悬空,疏疏密密,千姿百态,叹为奇绝。这时回想起苏州园林的假山,它就大为逊色了。”

他的这番话,用比喻说出了这一类古玺章法上的特色—层次重叠与造型的突兀,说出了“天然”与“人工”的异趣。

“都左司马”中的“马”突然斜出,与“”字横出,适成斜角、尾首的呼应,使全局顿生动感,表现出一种新气象;“庚都丞”中的“都”字,庞然横跨,作了“庚”字的铺垫,“丞”字凌空高悬,由于右下部空地有了“都”字的跨越,使整体有了稳固感。

在战国时代,由于各国使用的文字是古文,不仅各国之间文字不统一,而且在一国之内文字的字形也是错综不方整的,所以在古玺中文字的排列就参差不齐。我们现在欣赏这些古玺,从篆刻艺术的审美角度来看,就感到它具有特殊的美,艺术性极高,层次的重叠与造型的突兀,立体感很强,给人以“险绝”的感觉,发人去想象。这对篆刻艺术创作的构思很有帮助。

异曲同工

战国时代的朱文官玺,看来是白文官玺的翻版。它们的特点仍是自然。但一变为朱文,就呈异曲同工之妙,别有一种趣味。我们现在用红色印泥,如果把前面那种白文玺比作白莲,那么这些朱文玺就像红芙蓉一样鲜艳地呈现在我们的眼前。文字结构的错落欹斜,线条的轻盈飘动,都蕴蓄着自然的生命力,它使我们在欣赏的时候,一片怡悦之心旌随着这些动感而会去展开想象,虽然种种想象无法名状,却有着美妙的感受。这就是一种艺术魅力的神妙!

合文、穿插

当你在欣赏战国时代的古玺,还没来得及去辨认它的文字的时候,你一定被那文字的变化和布局的离奇所吸引。它,有的密集,如绿荫浓浓,庭院深深,不知其深几许!有的空朗,如千顷湖畔,疏柳数条,藤花几朵,牵动着无限的情思!

依理,作为一种官方用玺,只要把官名的几个字平匀地排列在玺上,就可以起到权力凭信的作用。而铸造玺印的工匠们却匠心独运,这不能不说是由他们当时的审美情趣所驱使。

“□司寇”一玺,把“司寇”二字粘成一体,说它是一个字,实在又是两个字,这种结体,后人称之为“合文”。“右司工”一玺,把“司”字的一垂直借作中隔线,把玺面分成两半,“右”字居右,“司”字中的“”简并成“廿”,与“工”字居左,这是一种巧妙的穿插,看来似乎是左右对称,但又参差;看来疏朗,却又迷离。两个玺,一个阔边,一个细边,形式不一。

这种“合文”在古代的铜器如钟、鼎、尊、敦等上面常有出现。归纳一下有下列几种形式:

1两个字,一字大、一字小,合在一起,仍保持各字的结构和意义;

2两个字的偏旁移位,有挪有让,合在一起,像一个字,但仍保持各自的结构和意义;

3两个字接合处的笔画,彼此借用,成为并笔,合成一个字,但仍作两个字读,保存各字意义;

4一个字的某一笔穿插到另一个字中,又有并笔,合成一个字,很难认出,但仍作两字读,保存各字意义;

5字的部分结构为合文,笔画合借,这是一种特殊的合文。

这些“合文”对篆刻艺术的章法很有借鉴价值。

悠美怡人

战国时代的私玺,有白文,也有朱文。它们比官玺形体较小,但样式繁多。如果把官玺集在一起比喻为官家花苑的话,那么把这些私玺集在一起就可以比作私人花圃,这里虽没有宫殿式堂皇的建筑,而亭台小榭,流水小桥,更显得悠美怡人。

从玺形看,有方有圆,有外方内八角,有上方下圆,有如连环等等。有的铸自己的姓名,有的只铸姓氏(如“公孙”),有的甚至只有“私玺”二字(古人朴素无私的心怀,于此可见)。文字书写风貌不一,如“鲁”是圆体,“孟”是方体,都粗壮而流动。“司马参”把“司马”二字合在一起(用“=”标明复姓合文);“西方疾”三字欹斜紧靠,形成生动图案;“侯臾”讲求对称;“公孙”二字只用四个圆圈,配上几笔,轻松活泼;“私玺”几笔简单的直线构成小图案。综观以上理论,可归纳为:1方圆的互换;2虚实的对比;3重心的稳定;4并列的对称;5顾盼的呼应;6玺边的衬托。

精致装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