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顾卿言开门见山的问话，顾立志倒也是没有丝毫的意外神情，甚至就那样直接点头：“是啊，那药是我下的。
其实我想要下的是没有任何味道的药，只可惜那玩意在寻常的药材店铺里买不到。而我一个小孩子去买西藏红花的话似乎也太明显了。
所以思来想去只能选了昂贵却有制香用途的麝香了。
不过麝香加热后味道非常浓郁，正常人都是不会随便吃下去的，我可是花了一些时间才发现姜姨娘会做一种叫做五彩百宝羹的补品，而起孕妇一般都喜欢吃。
我在厨房把那五彩百宝羹熬好了，姜姨娘过来取以前用要找东西吃的理由进了厨房，然后把药下在那五彩百宝羹里了。整一个过程非常迅速，因为磨成了粉末的麝香在那碗东西里搅合一下就看不到痕迹了。
我下的分量不多，不会马上就有效果，怎么也得等上个把时辰的。所以当陶姨娘出事的时候，谁还会记得小少爷曾经进入过厨房呢？”
看到顾立志这样毫不掩饰，也不没有狡辩就直接招供的样子，顾卿言当真有些无语，不过也因为顾立志这样落落大方的态度，才让人心寒吧。
毕竟……这不过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他就已经想到了在姨娘的补品里下滑胎药了！
不过仔细想来，顾玉文也不过是花季少女，虽然比不过顾立志的心计和聪明，但是那狠毒也不属于一个花季少女的，所以说这个世界……当真是能将人从小就逼得不得不成熟起来的啊！
“那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你是顾府的小少爷，就算你的姐姐顾玉文那种性子，也从未为难过你，更何况是陶姨娘和姜姨娘呢？她们在如何争宠，也从未伤害过你的……”
“惠安郡主。”顾立志打断了顾卿言的话，那双乌黑的眼睛静静的看着顾卿言，“请不要把我当成一个孩子了。我快十三岁了。如果我的姨娘还在世，她就已经把通房丫鬟洗干净放在我的床上了。
所以……我在最合适的时候出手杀死对我有威胁的弟弟妹妹，难道不对吗？
再说难道我不是很仁慈吗？我知道姜姨娘那五彩百宝羹可以让孕妇有力气，从而保住了陶姨娘的性命。如果我狠毒一点，那么早就可以把药下在别的地方了。
麝香那玩意……并不是说一定要吃了才会滑胎的。这一点就算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
顾卿言撇了撇嘴，也收起了那种长辈的心情来了：“可是你是故意嫁祸给别人的吧？你应该也知道，马府医那鼻子很厉害，一定可以在五彩百宝羹里闻到麝香的味道。
陶姨娘一直严密的监控府中所有的女眷，却也可以确定姜姨娘没有机会去买到麝香。
姜姨娘是没有嫌疑了，那么嫌疑最大的却成了你的姐姐顾玉文。那可是与你站在一条战线上的姐姐啊。你这次陷害她，也不见得有半分仁慈，有手下留情呢。”
顾立志笑了起来，那样的笑容依旧带着几分属于孩子的稚气，可是他说出来的话却绝对不是孩子应该说的：“以前我就觉得你很幸运，居然是一个傻子。那么谁也懒得对付你。
后来你康复了，我就觉得你还是很幸运。因为你是女儿身，而且还早早的就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出路，甚至离开了顾府，导致你我完全没有机会交锋。
否则……这一次我陷害的人可能是你啊。毕竟玉文姐姐怎么说都不过是庶女，这下毒的动机并不是那么足够。
而你是嫡小姐，你希望不让任何人动摇自己的地位，这个动机非常让人信服啊。
只可惜……你还是惠安郡主。顾府这小小的地方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顾玉文肯定是也发现自己会被怀疑，所以才花了时间把本家的人找来，好往你身上拨脏水。可是她的确不聪明，因为一个郡主要弄死一个姨娘哪里还需要下毒呢？
不过这一次我还是达到了目的。陶姨娘的孩子没有了，顾玉文又被软禁了，姜姨娘也离开了顾府。剩下的张姨娘和刘姨娘完全不成气候，而且……想必她们也没有胆量去步陶姨娘以及姜姨娘的后尘了。”
“为了不让陶姨娘生出一个儿子来，然后母凭子贵当上主母，让孩子成为嫡子，将这个年长那么多到头来还是要当庶子的你给逼上绝路……你下毒……无可厚非。”
顾卿言其实完全可以理解顾立志做出这样事情的动机，只是……他做得太好了，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会做的事情而已。
“那么为什么要陷害顾玉文，她可是不会威胁到你的亲姐姐啊。”
顾卿言觉得最不爽的就是这一点，顾玉文是让人讨厌，可是她怎么说也不会伤害顾立志的，顾立志只是陷害姜姨娘也就罢了，却还是要把顾玉文拖下这趟浑水。
“因为她太笨了，如果让她继续这样闯祸，只怕会将顾家拖进危险之中。”
顾立志收起了笑容，然后竟有几分不好意思的搔了搔脑袋，“我这样做也给你一个机会好好的教训她，免得你总是憋着一口气没有机会报仇啊！
虽然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要那么宠爱玉文姐姐，但是她真的是一个太笨的女人。整天无所事事的跑去招惹你干嘛呢？
顾家不是皇室，可经不起她一直的胡作非为的。父亲也是老了没有脑子，竟然会陪着她去找你的麻烦。
反正若是我当了家，定不会与你作对的。”
顾卿言挑了挑眉，总算是找到了顾立志小孩子的一面，至少可以肯定……这个家伙不是重生而来的。
顾冰阳和顾玉文可以如此招摇的总是挑战她的忍耐力，是因为蔡家在背后支持着他们，并且还有一个聂皇后暗中帮忙，在背地里这个局势是非常分明的。
但是顾立志似乎并不是很清楚，他大概只是认为顾玉文和顾冰阳会如此做除了没有脑子以外，就是自认为顾玉文会嫁给蔡恒宇当卫将军夫人，总是给顾家一个依靠。
蔡恒宇要的不是什么卫将军的身份，他要的是梁国的天下啊，所以如果帮着蔡恒宇牵制了她顾卿言和尉迟景墨，蔡恒宇一朝得逞登基了，顾玉文就算不是皇后那也是一个贵妃！
顾冰阳的如意算盘打得深远，不过顾立志显然是不了解蔡恒宇还有聂皇后的支持的。
不过顾卿言也难以理解，聂皇后为什么要与蔡恒宇合作。
“惠安郡主，我无意与你为敌，所以你可帮着我继承顾府，从此以后，你我姐弟也总算是有些依靠。”
顾立志顿时将这话明明白白的说了出来，那话直白得就差直接说“我把顾冰阳给干掉了，我们一起互相扶持共享顾府的资源吧”！
“既然弟弟有这样的想法，姐姐自然是支持的。”
顾卿言微笑着说话，对于顾立志这个提议倒是乐意接受，因为对于顾卿言来说，多一个盟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更何况还是顾立志这样聪明又狠毒的盟友？
“那就好。”顾立志也笑得很高兴，然后在怀里摸出了一个小小的香囊递到了顾卿言的面前，“我之前也送给了玉文姐姐一个香囊，不过那个香囊里装着的可是会让女子闻多了就无法生育的药。免得她给我的舅舅生了一个要喊我舅舅的孩子出来。
而这个给卿言姐姐的只是寻常的香囊而已，味道还是不错的。希望姐姐不要嫌弃。”
顾卿言微笑接过了香囊，自然明白顾立志送香囊的原因，就是要告诉她，他是非常狠毒的，对着顾玉文也没有手下留情，直接神不知鬼不觉的就下了那样的毒。
可是如此的开诚布公，也是好好的讨得了顾卿言的欢心。
“自然是不嫌弃的。之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姐姐帮忙的事情，弟弟大可直接开口。”
顾卿言接过了香囊，然后便看似无意的转移了话题，“姐姐记得弟弟六岁的时候就被送到书院求学了，那是梁国有名的书院呢。按照弟弟的年纪，似乎也没有到寻常学子毕业科举的时候。
弟弟已经学成归来，其师傅定是有真才实学的人。不知道弟弟师从何人呢？”
其实顾卿言咬文嚼字了那么久，简单来说就是想要知道到底什么人才会教出顾立志这样只有十二岁就如此心狠手辣还很聪明的家伙来。
土匪不可怕，就怕土匪有文化。
这个顾立志不仅能面不改色的杀人害人，而且聪明也隐忍，就算是顾卿言颤担心他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高人啊！
要控制顾立志并不是很困难，媚骨之力就可以做到，但是如果顾立志背后有高人，并且她无法控制那个高人的话，就是给自己留下了隐患！
“原来姐姐是对我的师傅感兴趣啊……”
顾立志似乎别有深意的拖长了声音，存了一下才继续说话，“其实我就在学院里读了一年而已。
在我入学的那一年，我就遇上了师傅，师傅把我收为了关门弟子，虽然我依旧挂名在学院之中，但实际上我早就不在学院里了。
这件事情连姨娘都不知道，我……可是只是和姐姐你一个人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