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
支离东北风尘际,漂泊西南天地间。三峡楼台淹日月,五溪衣服共云山,羯胡事主终无赖,词客哀时且未还。庾信平生最萧瑟,暮年诗赋动江关。
[赏析]
《咏怀古迹五首》是杜甫寓居夔州时所写的一组诗,后四首分别咏宋玉、王昭君、刘备、诸葛亮。本诗前六句是杜甫感慨身世,尾联才提到庾信,与后四首以咏古人为主不同,故有人认为本诗当割出另为一章。此说当然不妥,关于这一点,杨伦分析得很精当,他说:“此五章乃借古迹以咏怀也。庾信避难,由建康至江陵,虽非蜀地,然曾居宋玉之宅,公之飘泊类是,故借以发端。次咏宋玉,以文章同调相怜;咏明妃,为高才不遇寄慨;先主、武侯,则有感于君臣之际焉。或疑首章与古迹不合,欲割取另为一章,何其固也!公避禄山之乱,自东北而西南,谓从陷贼谒上风翔,旋弃官客秦州入蜀,自乾元二年至此已八年矣。因风尘故怀及先主、武侯,因飘泊故怀及庾、宋、明妃,知非泛咏古迹。”(《杜诗镜铨》卷十三)
本诗前六句所咏确实是作者自己的生活遭际。首联写中原地区遭安史之乱,自己也曾辗转流离,如今又漂泊到西南的蜀地来。颔联承前,写羁旅在夔州这落后蛮荒之地的抑郁。颈联写国事家愁,指出造成这种局面的主要原因是少数民族将领的叛变。“词客哀时且未还”,既写自己,也写庾信,金针暗度,引出尾联。“庾信平生最萧瑟,暮年诗赋动江关”二句顺势而出,大有倒贯全篇之势。杜甫与庾信相隔近两个世纪,但二人遭遇相似,心灵相通,大有“萧条异代不同时”的深慨,二人如打成一片,不分彼此矣。仔细品味,便会体悟到,诗的前六句明写自己,暗喻庾信;尾联则明写庾信,暗拟自己。写自己时侧重漂泊、“五溪衣服”,扣紧庾信身世,写庾信时,侧重“萧瑟”、“诗赋动江关”,切合自己遭遇特点。笔法细密,构思巧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