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1月27日,刘雨田以中国第一个普通公民所能有的资力,历行70天,只身徒步穿过塔克拉玛干,从于阗到达沙雅,从而完成了在最宽幅度线上,穿越被称作“死亡之海”的世界第二大流沙沙漠——这一人类旷古绝今的壮举。
20世纪初的一天,瑞典人斯文·赫定开始了令他后来在人类探险史和考古史上彪炳千秋的非凡历程,那是有文字记载的人类对塔克拉玛干大沙漠最初的探寻之一。大半个世纪过去之后,比刘雨田稍晚些,有法国著名作家、探险家雅克·朗兹曼和他的探险队到达塔克拉玛干。80年前后的这两支探险队,在装备、交通工具及人数上都远远优于刘雨田这位仅以工资维持生计尚不能保证的炎黄子孙。从选择路线上看,斯文·赫定和雅克·朗兹曼走的是和田河故道,刘雨田则选择了从于阗到沙雅,这是横穿塔克拉玛干最长的线路,穿过真正的沙漠腹地。雅克·朗兹曼事后曾有一番评论,说像刘雨田那样走,是无法想像的。
千百年来塔克拉玛干没有一刻宁静,特别是在这沙漠腹地,一场风会使昨日的面貌全部为之改观,找一个固定标志极难。沙丘、沙坎儿、沙谷、沙窝子,地表都是这种软软绵绵、清一色的细沙,一脚下去一个窝儿,每迈一步都很难。刘雨田只身负重140公斤,走一会儿,不得不再往返两次拖东西,人家一个单程,他得走两个半来回。沙地的太阳格外毒,地表温度高达68摄氏度。在后来断水的那些日子,白天无法走,他不得不用大半的时间来躲避太阳的毒焰。找一个红柳包,背阳挖下去,让自己偎在里边。有时红柳包突然塌落下来,人给埋了大半截……
水已用去了一半,走下去无异于一步步逼近死亡。他已多次面临绝境。可以去死,用他最后的资本——他的躯体,去表明他的意志。依着奇特的个性,他会这样做。但是,身后的一百多万字的日记、几百个照相胶卷怎么办?答应几家出版社陆续要写的长城纪行、丝路纪行和塔克拉玛干纪行就会落空。那些对他寄予厚望、并且始终在关心他的人们将感到遗憾。何况,他们所表现出的这份理解连同刘雨田行为本身也将被另外一部分并非不善良的人们耻笑。相对于死,他对此看得更具一种分量。
刘雨田放弃行囊,以让自己最大限度地保持体力,那里边有日记本、照相机、胶卷等用具,只留了一壶水。天气仍是持续不断的高温,人的身体仅以水维持平衡,一壶水很快喝完了。他平生第一次接了自己的尿,刚端到嘴边又泼掉。作为一个人,一瞬间他迷惑自己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不觉潸然泪下。很久,他又捡起了那只口杯,接了尿喝下去。以后便尿也没有了,他开始吃胡杨叶,扒开树皮吸吮他所想像的水分,其实仅有点湿气,连树皮底下的苍蝇、蜘蛛和蜥蜴都变成了不可多得的佳肴。
不久,刘雨田跌入一种似睡非睡的昏迷状态。
刘雨田艰难地一步一步往前爬。不知是第几天了,突然,嗅到一种湿腥气,没多久眼前就出现了壮观的景象:仿佛是从那片遥远的天空中伸延下来的,克里雅河闪烁着银光,挟着凉气蜿蜒飘来。刘雨田丢开了一切,奔跑着,奔跑着,一下子跌倒了,再也走不动了。
后来,一个维吾尔牧人发现了他。第一次他失败了……
经历了这么多的苦难,仍以失败而告终,可能许多人都会选择放弃。但刘雨田决心向自己挑战,1987年底,他毅然开始了第二次尝试。这一次,他终于成功了。
然而,刘雨田并没止步。他要继续向自己也是向自然挑战。他用笔勾画着地图,计划着重赴罗布泊,由那儿再向帕米尔高原走,以走完他的丝绸之路全程。
读了刘雨田的故事,我们怎能不感动?刘雨田就是我们百姓中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如果没有不寻常的挑战精神,焉能创造如此奇迹?
人的能力有大小,有了这种挑战的精神,就具备了走向成功的前提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