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耳进山后,一有空闲阿睐便站在村头看山的方向。
山在她的眼里,李耳在她的心里。
我在她的身边,一人一狐在晨光里,在暮色里。
这天的黄昏我们又看着西天的烟霞,随着哞的一声叫,青牛迈着稳健的步子转出山坳。
弯弯的双角,亮亮的兽毛。浑身上下青缎子一样,没有一根杂毛。温和的看透一切又承受一切的眼睛。
哇,太让人高兴了。
隐阳山和西天的晚霞都是你的背景呦!
坐在牛背上的那个人白发三千丈,银河落九天。
李耳今年17岁了,已经是一个英华内敛的青年。
阿睐早就裙裾飞扬,飞奔过去了,我也一溜烟窜到他们身边。
“回来了。”阿睐拉住牛缰,伸手抚摸青牛的背。青牛很受用的样子。
我明明知道她更想做什么的。如果是我早就做了:
扑进他的怀抱,亲吻他的面颊,嗅他的味道,感受他的心跳。摸他的脸,帮他梳理头发。
我终于也可以感受到李耳的思维。呀呀,原来他也一样的爱着姐姐。我看到他的心脏突突的、跳的很快很有力。
他也很想去拥抱阿睐呢。作为一只全知的狐狸我反而比以前更确切的知道事情的全貌。
但是他们都要守着礼哪。真是怪人呀,他们好像接受不了有花堪折直须折的理论。
如果是我一定要好好的拥抱李耳,对他说我的思念。这个就是我曾经强加给阿睐的吧。作为古人真是虚伪呀,喜欢为什么不说喜欢,爱为什么不说爱?
他们什么都没有做。
李耳跳下牛背,相互用惊喜的眼神看呀看呀,眼光胶着。
在这眼神里我感到闪电飞窜,阴极和阳极碰撞,缠绕合成一股,亮彻山野,噢,温度一点也不比拥抱低呢。
阿睐牵牛,两人两兽向家里走去。
李耳皮肤很细嫩,黄里透白,眉毛很美,如同山鸡漂亮的尾巴。(嘿嘿,原谅我,我现在看美的事物往往感觉比较象我垂涎的食物。)额头宽阔,耳朵长长的,贴耳垂肩。眼睛是大大的凤眼,只是牙齿稀疏,那样厚厚嘴唇的嘴唇只有内心的厚重才可以拥有。他身材高大,他一步可跨一丈,用现代标准来衡量也是一个标准的身材魁梧的美男子。
在青牛的背上有一个满满的袋子,那袋里的东西比较奇妙。
李耳选择在山里常驻就是因为这个。他喜欢上草药,他喜欢那种可以救死扶伤的东西。
陈地可怜的百姓头上有两重不睦的长官,陈王和楚王,又有晋国的威胁。想要安定的生命纯属白日做梦。****的社会,疾病肆虐。
阿睐的草药可以换来钱币也可以挽回****的生命。常枞老师因为战乱停止了授课。李耳便开始了这方面的探索。
他住在山里和草木相亲。每次回来都带来很多的草药。
阿睐则在村子里,在集市上给人们治病散药。
两个人已经在附近小有名气。
回到家里,李妈妈已经准备好了几个小菜,一阵阵香味扑鼻而来。我老远就知道锅里是庚子今天送来的那只锦鸡。
庚子现在更加的英武了。透过衣衫我一眼就看见了他的肌肉块,小伙子壮着呢。每次入山打猎,兔子,山鸡,野狼满满而归。
嘻嘻,有他吃的就有阿睐的,有阿睐的就有我的。
雄性的动物这点还是比较可爱的,不过据说所有的殷勤表现在思未得时,成了囊中物是否还是这样的爱护?
相逢只如初相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阿睐将来会嫁给谁呢?李耳还是庚子?
嫁给李耳也不错。但是他一张脸太淡定。冰箱里冻过拿出来的?
嫁给庚子,至少我天天有野物吃。
该死该死,人呀,兽呀,怎么能超脱躯体的限制呢?明明是三世都在眼前的,我也可谓智者,为什么还被眼前的口舌之享所诱惑?哦,超级理解贪官们了,那要抵制多大的诱惑呀,就等于野物放在面前不去捉,偏偏要做素食主义者。
我要做只抵制兽性的狐狸!我要做只有智慧的狐狸!!
我听见李妈妈招呼孩子们吃饭,又要阿睐把庚子请来。感谢他一直的照顾。我立刻一溜烟跑了出来。
还是我去叫庚子吧。
庚子家就在李家的隔壁。我直接从墙头窜过去。故意把庚子家的鸡吓得乱飞。我听到庚子的母亲在骂我:“这个杀千刀的小狐狸,整天好吃好喝喂着你,还吓唬我家的鸡。”
哈哈,谁说狐狸咬鸡就是要吃的?我有时候不就咬死几只鸡一只不吃吗?不怪我,那是天性。要不我怕你们以为我不是狐狸。还把我当作大姑娘。
谁说买几套房子就是要住的?谁说娶几个2奶是要爱的?
我坏就是道理呀。
庚子在收拾自己的衣物,也就那几件破衣服,都包在包袱里。
庚子把手里一块汗巾看了又看,不就是阿睐做的吗?有那么好看?
我拉拉庚子的裤脚。庚子把汗巾放进包袱。
我的神经接受到他发出的信息,他明天要走了呀。他要从军去了。
阿睐对陈母道了相请,已经走到门口。
我怏怏不乐的跟着他们回去。从此谁给我捉野物?
饭菜热腾腾摆在桌子上。李妈妈端上自制的米酒。
他们的眼神真是好看。李妈妈看儿子,看阿睐。阿睐看李耳。庚子看阿睐。眼光穿梭,把个人心底都晾在桌上。
每个人都是别人的风景。
我蹲着窗台上看屋里人。
“李耳,这次回来在家里住几天吗?”庚子好不容易把眼光从阿睐身上移开。
“庚子,我正想找你商量,我们搬到山里去住吧。这里恐怕要不太平了。”李耳说着把眼光看向母亲征求意见。
李妈妈正同信赖孩子的父母一样,认为儿子的一切都是对的,连忙点头。阿睐也马上同意了。
“我正想告诉大家,我想去郢都。”庚子低下头。又抬起头,把大家扫了一遍,眼光停留在阿睐身上。
他最不放心的是这个女子。他在十一二岁的时候便请求他做他的“将军夫人”。这个是他一辈子的梦想。
自己做将军,阿睐作他的夫人。
现在他要去实现第一步了。我回来的时候你还在不在?
他心里被期望和怀疑堆得满满的。他知道阿睐喜欢李耳,但是他希望这不是真的,希望有一天是可以改变的。
他知道李耳平淡的外表下是个热心的仁人。对于赌胜楚小布的经过他还记得很清楚。对于素来不睦的唐奉黄他可以相让,对于情同手足的自己为什么不可以呢?
也许他并不喜欢阿睐,也许喜欢是喜欢,但是是弟弟对姐姐的爱?
反正没有看到两个人有什么特殊的举止。大家好像生活在一个家里,都知道两个人也并没有婚约。
常常,庚子翻来覆去的想,一会想着合了心意,就笑眯眯的。一会想到此情无望就无情无绪。常常一天这样反复多次。
恐怕知道他心事的就是我了。可恶的读心术。让知道他内心的我对他很是同情。
李耳的心思就比较简单了。他心里是鸿蒙一样的虚无,是无边无际的天空大地,是“道”。有阿睐,阿睐和他的母亲同在。
“郢都在招兵买马,康王在亲自训练兵马。”庚子缓缓的说,“也许又要打仗了。你们搬到山里去也好,躲一躲。”
“不能不去吗?”阿睐着急的问。李耳的眼里也有同样的疑问。
“我,你们知道,我学了多年的武艺,想出去闯闯。”庚子声音不大,但是很坚决。“我妈妈也已经同意了。”
大家不再相劝,沉默下来。
“要不,我们和你妈妈一起去吧,也好有个照应。”李妈妈说。
“好呀。你们什么时候搬?”
“我想深山一入,就要一阵子吧。我这次采了不少的草药,还试着炼制了一些丹药。我想这几天分给乡亲们,然后就进山。”李耳慢慢的说。
“那好,明天一早我就走了,到时候不在和大家道别了。我混出个名堂来,就会回来的。”他深深注目阿睐,把自己的誓言再一次交给她。我知道他怕告别,怕自己没有足够的勇气离开她。
阿睐明白了他的意思,低头红着脸没有说话。
我知道她想拒绝。但是现在确实不是拒绝的时候。
有些话不说就永远没有机会了。我悄悄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