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仁、义、礼,五者一体也。
【原文】
夫能扶天下之危者,则据天下之安;能除天下之忧者,则享天下之乐;能救天下之祸者,则获天下之福。故泽及于民,则贤人归之;泽及昆虫,则圣人归之。贤人所归,则其国强;圣人所归,则六合同。求贤以德,致圣以道。贤去,则国微。圣去,则国乖。微者危之阶,乖者亡之征。
【注释】
扶:搀扶。
危:危难。
据:占据,获得。
安:安宁。
除:解除,消除。
忧:忧患。
享天下之乐:享受天下人的欢乐。
救:挽救,解救。
祸:灾祸。
获:得到。
泽:雨露。引申为恩惠。
归:归附。
昆虫:虫类,这里指万物。
六合:天地四方。这里指国家或天下。
同:指大同社会。
以:用。
致:招致。
去:离去,离开。
微:衰微。
乖:不统一。
微者危之阶:衰弱是走向危险的阶梯。
乖者亡之征:不统一是亡国的征兆。
【译文】
能够拯救国家危难的,就能获得天下的安宁;能够解除国家忧患的,就能享受天下人的欢乐;能够解救国家灾祸的,就能得到国家的福祉。所以恩惠遍及于百姓,贤人就会归附他;恩泽遍及于万物,圣人就会归附他。贤人归向的国家,就能民富国强;圣人归向的国家,就会天下大同。要用“德”求任贤人,用“道”招致圣人。贤人离去,国家就衰弱。圣人离去,国家就不统一。衰弱是走向危险的阶梯,不统一是亡国的征兆。
【原文】
贤人之政,降人以体。圣人之政,降人以心。体降可以图始,心降可以保终。降体以礼,降心以乐。所谓乐者,非金石丝竹也。谓人乐其家,谓人乐其族,谓人乐其业,谓人乐其部邑,谓人乐其政令,谓人乐其道德。如此君人者,乃作乐以节之,使不失其和。故有德之君,以乐乐人,无德之君,以乐乐身。乐人者,久而长。乐身者,不久而亡。
【注释】
降:降服。
心:内心,思想。
始:开端。
终:结束。
以:依靠。
礼:礼教,古代统治者为巩固其等级制度和宗法关系而制定的礼法条规和道德规范。
《论语·为政》:“齐之以礼。”《史记·乐书》:“礼以导其志,乐以和其声。礼乐刑罚,其极一也。所以固民心而出于治道也。”
乐(yue):乐教,古代统治阶级为维护等级制度和巩固其统治,制定的吕律雅乐及一整套音乐制度。
乐(le):形容词的使动用法,“乐其家”、“乐其族”即“使其家乐”、“使其族乐”。
乐:形容词的意动用法,“乐其业”即“以其业为乐”,也就是热爱自己的职业,以下三句同。
如此:像这样。
君:用作动词,统治。
节:调节。
失:丧失。
和:和睦,团结。
身:自身。
长:长治久安。
不久而亡:时间不长就会灭亡。
【译文】
贤人为政,用模范行动使人降服,圣人为政,用诚心感化使人归顺。众人行动顺从,可以图谋创业,人民心悦诚服,可以保持善始善终。使人行动顺从要靠礼教,使人心悦诚服要靠乐教。所谓乐教,不是指金、石、丝、竹等乐器,而是指的人心共乐,使人们的家庭和宗族欢乐,热爱自己的职业,热爱自己的都邑,拥护和执行政令,乐于遵守道德。像这样统治人民的,就推行乐教来调节人们的思想感情,使人民不丧失和睦。
所以,有德的君主,与民同乐,使人民心情舒畅。无德的君主,只知击鼓吹签,以娱耳目,而不问人民疾苦。与民同乐的,国家就能长治久安。只知道使自己快乐的,纵欲劳民,不久就会灭亡。
【简析】
本节阐述了君主要以“德”来求得贤人,要以“道”来招致圣人,要以“礼乐”来教化民众。同时君主也要与民同乐,关心民众疾苦。
庶民是最柔弱的,柔弱得不能保障自己生命的权利;庶民也是强大的,强大得可以推翻任何一个腐朽的王朝。作为君主你可以无视一介草民的生死,但你却不能忽视民众的心声。
得天下的人要为天下着想,庶民之事则是君主之事,一叶知秋,已见寒端;一民之怨,始见方天。圣明的君主不一定是道德上的典范,但圣明的君主一定是能给人民带福祉的。孟子曰:“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
【例文】
管仲辅佐齐桓公成就霸业
春秋时的管仲可谓是一个真正的政治家,但他并非常人理解的那种政治家。孔子的一个学生子路问孔子:“管仲是怎样的一个人?”
孔子说:“管仲是一位伟大的人物。”
子路不同意孔子的说法,于是就说道:
“管仲曾经游说于齐襄公,希望齐襄公任用他,可是齐襄公不喜欢他,这表明管仲不善于辩论;他想立公子纠为君,可是也没有成功,说明管仲没有能力;他的家人老小被齐国人残害,他却不悲伤,说明他不孝;他被囚禁在囚车中,脸上却没有一点愧色,这表明他不知耻;后来他又去为他曾用箭射过的齐桓公当宰相,这表明他不讲气节;召忽为自己的主人而死,而管仲没有为自己的主人去死,表明管仲没有仁德。”子路又问孔子:“管仲有这么多缺点,你怎么说他是了不起的伟人呢?”
孔子回答:“管仲游说于齐襄公,齐襄公不采纳他的意见,不是管仲不善于辩论,而是齐襄公不了解管仲意见的价值;想立公子纠而没有成功,不是管仲无能,而是没有赶上好机会;他的家人老小被残害于齐国而他没有悲伤,不是他没有孝心,而是因为他知道这是命中注定的;被囚于囚车而面无愧色,这是他心甘情愿的;为他所射过的君主服务不是不讲气节,而是他权衡了利弊,觉得自己死了只能化为泥土,不死就能为天下建功立业。这样,他为什么要死呢?”接着,孔子反问子路:“你知道这些情况吗?”
管仲的心目中认为,作为一个大政治家,对于小节应该看得比较淡。一个国君,个人生活问题上有点毛病无碍大局,而那些涉及到国家大事的毛病,是不能容许有的。
据记载,齐桓公曾经对管仲说:“我有三大毛病,第一,有爱打猎的嗜好。天黑了,还要到野地去打猎,一直到野外黑得什么都看不见才回来。有时对诸侯国的来使都无法向人家当面致谢,对百官也无法当面复命。”管仲听了后说:“这虽然不是件好事,但不要紧。”
齐桓公又说:“第二,我有喝酒的嗜好,从白天喝到晚上,日夜相继,误了许多公事。”管仲听了后说:“这也不是好事,但也不是顶要紧的。”齐桓公又说:“第三,我还有一个污点,就是好女色,连表姐妹都因为与我私通而嫁不出去。”管仲听了后说:“这也不是好事,但也不是最要紧的。”齐桓公听了管仲的话后大吃一惊,忙问管仲:“这些毛病都不是最要紧的,难道还有什么别的更重要的吗?”
管仲说:“作为一国之君,重要的问题是一怕无仁爱之心,二是无聪睿之智。不仁丧失民心,不智办不成大事。”
管仲把无仁爱之心、无聪睿之智看得很重,而对嗜酒如命、喜欢打猎不归以及好色看得较轻,其标准是什么呢?是个人人品还是称霸诸侯的事业?显然不是前者,而是后者。从个人的品德角度看,齐桓公的那三个毛病当然是很严重的了,但是对于称霸事业来说,并不是最大的危害。而无仁无智则是君主的大忌,会耽误大事。对于国君来说,这是一大缺陷。
只要大事办好了,个人品德上的毛病,人们是能原谅的。
后来,在管仲的辅佐下,齐桓公终于成就了霸业。这与齐桓公不拘小节而重视仁爱之心、聪睿之智是分不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