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海上骑士——尼米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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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青少年时期(1)

一、祖父的轮船

切斯特·威廉·尼米兹出生于得克萨斯的弗雷德里克斯堡,他的爸爸切斯特·伯纳德·尼米兹和他妈妈安娜在1884年结了婚。当时,切斯特二十九岁,安娜只有二十岁。五个月后,切斯特病发,离安娜而去,给妻子留下了爱情的结晶。1885年2月24日,安娜就在这里生下了一个小切斯特·威廉·尼米兹,他有着和父亲一样漂亮的浅黄色头发。安娜对这个孩子格外疼爱,她喜欢把这个宝贵爱情的结晶称为"圣瓦伦丁节的孩子"。

爷爷查尔斯·尼米兹对孙子的出生感到格外高兴,老人也非常喜欢安娜,他把安娜母子接到他的轮船旅馆来住,因为他的老伴去世了,旅馆交给他的二儿子查尔斯·小亨利经营,他没什么事可做,所以很高兴安娜母子一起来住。

爷爷对这个孙子很是疼爱,虽然尼米兹的童年无法享受父爱的温暖,但生性乐观、风趣和蔼的爷爷,给他的童年带来了无穷的乐趣和有益的教导。

爷爷是个典型的得克萨斯人,既有得克萨斯人的豪爽,也有得克萨斯人喜欢吹牛皮的特点。有时碰到喜欢挑毛病的客人来品尝旅馆有名的烟熏香肠,他就会主动把客人带到特别保留的座位上,和他一起吃饭,边吃边讲他专门为客人准备的故事。他说,在去年夏天当地的一次射击训练中,一个身份不明的人被打死了。人们在检查死者遗物时,了解到他的妻子住在纽约。查尔斯给她发了一份电报,征求她对尸体的处理意见。那个妇女回电说,她自己要亲自前来认尸。查尔斯说,当时是8月,他无法用冷冻方法保存尸体,只能把尸体和香肠一起放在烟熏房里。从纽约来的火车很慢,电报又不通,死者的妻子在路上走了好久才到达弗雷德里克斯堡。等她来到后,她丈夫的尸体已经被熏透了。她看后提出抗议,说这不可能是她的丈夫,她的丈夫是白种人。查尔斯·尼米兹向她说,要是她不承认这是她丈夫,她将无法拿到保险金。这样一来,她才把尸体认领回去。

通常,查尔斯的故事还没讲完,胆小的客人就被这恐怖的荒诞故事吓坏了,面色苍白地匆忙离去。

查尔斯身上有一种充满西部野性的气息,他也喜欢与孩子们开玩笑。当小孩子打架受轻伤跑来时,他会用一枚硬币放在孩子的痛处,然后说:"你把这个镍币放在痛处,等不痛了就拿开,到糖果店去。"孩子拿了镍币,往往立即破涕为笑地跑走了。

查尔斯还会为正在换牙的小孩子们拔牙,这并不是什么麻烦事,这些乳牙摇晃摇晃总会掉的。他常常是一边讲他那有趣的航海故事,一边把一根线套在孩子摇摇欲坠的牙齿上,等故事讲到出神入化的时候,孩子张大了嘴,他突然用力一拉线,孩子还未感觉到,牙齿就掉下来了。

查尔斯常常讲起自己从前在海上的经历,不了解情况的人常常会误以为他当过商船船长和商船队长,对此他从不进行解释。他编造了许多有关海上经历的稀奇古怪的故事,使那些儿孙晚辈听了还想听,孩子们要他多讲几个,他向他们表示,他再不出海航行了。"我讨厌海,"他说,"一旦你厌恶了海,你就不能去海上旅行;大海要惩罚你,会把你吞掉的。"后来,查尔斯·尼米兹忘却了他编造的这段海的故事,也不顾孙子辈担心爷爷被海吞掉,又坐船到纽约去了。回来后,他对为他担心的儿孙们说:"我乞求上帝饶恕,答应把我的一个孙子献给海洋,去当海军上将。"

查尔斯没有受过多少正规教育,但丰富的生活阅历以及他自己的不断探索,使他对人生拥有许多深刻的见解,并把他对人生的理解灌输给切斯特·尼米兹。爷爷注意从小就培养尼米兹的性格,有些事让尼米兹一生都无法忘怀,受益匪浅,在太平洋战争那些阴郁的日子里,已经成为将军的尼米兹还多次回想起来。

小圆帽事件就是尼米兹记忆深刻的一件事。那是切斯特·尼米兹刚上小学的时候,爷爷让他光着脚,只穿一件衬衫和挂吊带的短裤,还让他戴上一顶圆形礼帽,这一身装束实在不相称,看起来像马戏团的小丑,滑稽可笑。他一进学校,便遭到了一些高年级学生的哄笑和围观。淘气的孩子把他的帽子摘走了,几个人扔着玩。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生气,尼米兹脸涨得通红,他大声喊着:"还我的帽子!还我的帽子!"他拼力争夺,试图讨回自己的帽子,结果双方打了起来。尼米兹人小力单,被打得鼻青脸肿,但最终他还是把帽子夺回来了。回家以后,他得意地对爷爷说:"我戴着它去上学,又把它戴回来了。"

对这件事,小尼米兹一直感到纳闷:为什么爷爷让他戴上这顶古怪的小圆帽去上学呢?他曾怀疑这是爷爷跟他开的玩笑。然而,当他荣任太平洋战区司令官以后,重新回想小圆帽这件事,却得到了新的启示:"这件事实际上是个起点,使我开始认识到时刻保卫自己的重要性。"也许这是爷爷在有意识地培养自己。

尼米兹10岁那年发生的另一件事,更使他确信那是爷爷在有意识地提醒他:用实力捍卫自己才是一种有效的自卫方法。在学校里,小尼米兹曾经不断遭到一个男孩的挑衅,那个男孩经常故意撞他,想把他撞倒。尼米兹起初采取回避态度,但这个男孩更加变本加厉地对他进行挑衅。尼米兹将这件事告诉了爷爷,爷爷问清了事情的原委和那个男孩的姓名之后,告诉尼米兹:"他并不比你高大,要想改变处境只有自己与他拼一拼,跟他打一架,不单要打,而且一定要打赢。这样,他就不会再欺侮你了。"

尼米兹有点胆怯,他问:"我什么时候去呢?"

爷爷回答:"任何时候都可以。"

尼米兹决心用武力来对付武力的挑战,他随即就走出家门,看到那个男孩正站在路口和别的孩子们说话,他沿着小巷勇敢地冲向那个男孩,那孩子冷不防遭袭击,完全被尼米兹突如其来的气势震慑住了。尼米兹像一头发了疯的狮子用拳头狠狠地教训那个顽皮的家伙,那个孩子吓坏了,被打得连连求饶,表示愿意握手言和,再不敢欺负尼米兹了,他这才住了手,以胜利者的姿态接受了对手的屈服。

多年以后,这位日后的海军五星上将站在凉风习习的战舰甲板上,这样描述他的爷爷:"我不熟悉我的父亲,因为他在我出生时已经去世,但我有一个极好的白胡子爷爷,他就是在得克萨斯州弗雷德里克斯堡定居的查尔斯·亨利·尼米兹。他建了一座外形酷似轮船的旅馆。在我完成家务和作业的间隙,常常睁大眼睛听他讲述青年时代在德国商船上的故事。他对我说,大海像生活一样,是个严格的考官。要想在海上或生活中有所成就,最好的办法是努力学习,然后尽力去做,不要忧伤,特别是不要为还无法掌握的事物忧伤。"

在教育尼米兹的问题上,爷爷和母亲的想法并不一致。母亲希望尼米兹成为像爸爸一样文质彬彬的人,而爷爷则希望他多些阳刚之气,像个男子汉。但有一点,母亲和爷爷的意见是一致的,那就是培养他在艰难困苦中成就大业的坚强意志。

爷爷和母亲的不同指引,恰好使尼米兹得以全面发展。爷爷教给尼米兹乐观的生活态度、勇敢的斗争精神,并培养他实现长远生活目标的性格,而母亲则以女性特有的气质,使他懂得细致工作、对人宽容、坦然面对艰难的处境。

当爷爷给客人们讲得克萨斯的那些难以置信的故事时,小尼米兹常躲在旅馆餐厅的柜台后面听。母亲会叫他回去做事一尼米兹很小就可以帮母亲揉面做面包,但他听故事听得入迷时往往会屡叫不应。在查尔斯爷爷和游客的笑声中,安娜把儿子拉回厨房,生气地责骂他。尼米兹无力挣脱母亲的手臂,虽然极不情愿地跟母亲来到厨房,但他还是不忘调节母亲愤怒的情绪。他用闪烁的目光望着母亲,然后说:"妈妈,你鼻子上有面粉。"母亲无法再板起面孔,当她用毛巾捂着脸掩盖表情时,愠怒的眼睛变得温和了。她往往是佯装严厉地把尼米兹推到面板前,然后以母亲特有的亲昵方式告诫儿子:"快点干,别废话。"这些小事表明,这位未来的将军开始形成了他对待生活将采用的方式,他已经懂得如何保持一种忍耐精神、对付逆境的一种幽默感以及准确摸透他人心理的能力。

尼米兹渐渐长大,他更加注重体谅和帮助母亲,尽管母亲从未要求他这样做,尽管母亲总是乐天安命地承担各种生活重任。

安娜于1890年圣诞节第二次结婚,丈夫是在马萨诸塞获得大学学位归来的尼米兹的亲叔叔威廉·尼米兹,尼米兹不用改姓就有了一位新父亲。当时尼米兹只有6岁,安娜29岁,仍然是镇上风韵犹存的美女。可惜的是安娜的第二次婚姻又很不幸。

威廉·尼米兹是尼米兹家族中唯一受过大学教育的孩子,也是当时弗雷德里克斯堡最有学问的人,他曾在马萨诸塞州的大学学习工程技术。但是毕业后回到弗雷德里克斯堡,他在大学里学的东西在小镇上全然派不上用场,只能把时间打发在市区,到处看看正在动工的简单建筑,要不就与旅馆里的客人闲聊天。查尔斯后悔花这么大笔钱送儿子上大学,他经常说:"上帝啊,我从商店买衣服给这孩子穿,送他去学习,想让他学会怎样才能生活得更好,可是这样做反倒毁掉了一个好水手的前途。"

怀才不遇的威廉整日无所事事,查尔斯老人希望儿子与安娜的婚姻能使他重新振作起对生活的信心。然而,结果并不像他期望的那样,儿子的际遇似乎并无多大改变。最后,还是威廉的姐姐帮助他跳出了失业队伍。

姐姐让他到得克萨斯州克维尔市的圣查尔斯旅店去当经理,这家旅店是她婚后拥有的家产。这样一来,威廉便带领安娜和小尼米兹从相距40公里的弗雷德里克斯堡,搬到靠近瓜达卢佩河的克维尔市。

圣查尔斯旅店是一所凌乱的两层白色木板建筑,只比一个装修了门面的供膳寄宿处大一点儿,客人多是农牧场主、来往的商贩和来得克萨斯山区休养地疗养肺结核的病号。

威廉依然难改过去吊儿郎当的习性,他经常坐在门口与客人聊天或是到处闲逛,唯一派上专业用场的事情是义务帮助设计克维尔市商业区的人行道。安娜除了做饭、监督和指使一两个佣人清扫、整理房间以外,实际上担负了管理旅店的大部分工作。"这是上帝的旨意。"安娜常用这句话来宽解自己疲惫的心情,并且尽量在孩子面前表现出积极乐观的精神。

安娜与威廉生了两个孩子,1895年生了女儿多拉,两年后又生了儿子奥托。多拉和尼米兹年龄相差10岁,兄妹之间却异常亲密。多年以后,正是多拉对尼米兹的正确评价,才使他没有离开海军。当尼米兹离家上学时,奥托才3岁,所以他们不常见面。后来奥托也考上了海军军官学院。

刚搬到克维尔时,尼米兹感到并不像他所希望的那样幸福,他学会了随遇而安。这显然是受了妈妈的"这是上帝旨意"的人生哲学的影响,他尽量不把圣查尔斯与轮船旅馆相比,但无意中总是会比一比的,因为他在夏天和圣诞节前后都回弗雷德里克斯堡去旅行,在那里他对一切都感到满意。

安娜鼓励儿子尽可能地到野外去玩,多锻炼身体。

在克维尔和弗雷德里克斯堡附近地区都是旷野,不仅小猎物很多,而且清澈的河流,还是个钓鱼的好地方,这里还有许多鹿和火鸡。

尼米兹在克维尔的新家是无法与爷爷的轮船旅馆相比的。准确地说,尼米兹与当地来自牧场主家庭的小同伴比较,是个穷小子,但他似乎并不抱怨,也绝没有自卑感或不安全感。家境的贫寒使他较早地体会到生存的艰辛,他意识到必须用辛勤的劳作来帮助母亲独自支撑的家庭。从8岁开始,他便在舅舅经营的肉店里做送肉的工作,每星期挣1美元,除此之外,还能够得到一些当地人不怎么吃的牛肝和做汤的骨头,尼米兹将钱和物品全部交给家里。

尼米兹15岁就到他姑姑经营的旅馆干活。主要是劈柴、照看火炉和壁炉,人手不够的时候,也去站柜台,有时需要干到晚上10点打烊。他的姑姑除供给他伙食和住处外,还每月支付15美元工资。尼米兹用这些钱买衣服、交学费,必要时还能贴补家用。最令他高兴的是,他可以用剩下的零钱为多拉和奥托买些小礼品。不过,干活占用了他很多宝贵的学习时间,为了保持优异成绩,他必须起早贪黑完成作业。同龄孩子所享受的那份悠闲自得的生活,尼米兹从不羡慕,他需要的是在值得竞争的领域里始终名列前茅。

尼米兹像爷爷一样,喜欢和旅馆里的许多客人交往。这个孩子还发现倾听外地旅客谈话可以了解到很多东西,他曾经特别喜欢从圣安东尼奥来的两个推销员萨姆·米勒和卡尔·皮卡德,他俩一看就是做买卖的。他们带了许多货样,分放在平底大车上的大箱子里由两匹马拖着,他们还有自己的赶车人,这些人也负责装卸箱子。在前座的后面有块像帐篷似的地方用来防风雨,晚上可以睡在里面。

尼米兹开始更多地考虑未来。这个时候,尼米兹已经从事过多种职业。在与推销员的交往过程中,他开始在心中描画自己未来发展的前景,但这个前景在少年尼米兹心中并不是十分清晰的。他不想开肉食店,也不想经营旅馆,像推销员那样做买卖也不能使他真正动心。他继承了爷爷的秉性,心底涌流着无法平息的冲动和渴望--他想到遥远的广阔世界中去闯荡,但他不知道这个世界究竟在哪儿,也不知道从何处起步。

一有机会,尼米兹就去找爷爷,一起商议他的未来。看来他们总是把事情归到带有疑问的哲理上。尼米兹寻根究底要找到答案,而答案却不容易得到,问题存在于一连串的未知事物中。他和爷爷谈到运气和命运时,困惑地问爷爷:"为什么有些人很走运,而另一些人则不是那么幸运。"老爷爷经常说:"我一直认为,人得自己去找机会,怎么找到我说不准。这可能是通过别人的过失,也可能是由于制定了一个适合自己的计划。我认为部分原因应当是计划问题,当你航海时,你必须懂得怎样仔细地制定计划。"令人感到亲热的爷爷似乎白胡子一根根都竖了起来,他继续说"你会去航海的,现在你没有这个想法,但你一定会去的……"

这时尼米兹已经上中学三年级,他变得比以往更加心神不定,他的成绩很好。当他学习的面更广时,对未来的向往使他总是显得心神不宁。显然,狭小的山城已经无法容留这个年轻人那颗勃勃向上的雄心。

圣诞节后,在克维尔城外工作的一队勘测队员住在这家旅馆。尼米兹跟他们交谈后,不安分的情绪更强烈了。他们告诉他,勘探队可以雇用背测杆和链条的学徒,直到学会怎样使用仪器为止。这是实现旅行和继续受教育的一条途径。尼米兹越考虑这个前景时,就越感到它吸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