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林意涵动摇的瞳孔几乎出卖了她自己，愣谁看来都是被说中了重点，可她还傻傻地想要掩饰自己的慌张，“开什么玩笑啊……”
“你脸都红了。”苏筱星拿手指戳了戳林意涵的脸，那平整光滑如同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的小脸噌地一下变成红苹果，还真是一件稀奇的事情。
“哪有！”林意涵羞涩地拍打了一下苏筱星的手臂，但力气却没有掌握好，疼得苏筱星哇哇大叫。
一整节课下来，金钟大都没有喊到柯禹辰或者是边伯贤的名字，可偷听完整节课的林意涵并没有对此有一丁点儿的失望。苏筱星只觉得林意涵可爱，这样的不会撒谎，还偏偏要撒谎。
“喂，其实仔细看的话，金钟大老师长得蛮像恐龙的耶。”说着，苏筱星就学起了恐龙来，两只手扯着脸做了个鬼脸出来给林意涵看。
“你才长得像恐龙呢！”林意涵气得嘟嘟嘴。
“怎么了？还吵起架来了？”曲沫看了看躲在窗户外头的林意涵和苏筱星，“你们俩怎么在这儿？”
苏筱星和林意涵这才发现，金钟大的课已经结束了，大家都拿着东西陆陆续续往教室外边走，眼看着就要被那么多人发现正在偷听的事实，林意涵整个人愣得跟一座雕像一样。
“嗯……我们接你放学啊。”苏筱星把双手背在背后，扯个巨大的笑容出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
“哈哈哈，我是幼稚园儿童啊，还需要监护人接我放学？”曲沫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也引来了不少人侧目。
林意涵还定在那里，曲沫这样说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直直地看着身边的苏筱星，可苏筱星也顿时没辙了，毕竟本来就没有准备过说辞，现在哪里能这么快地转动脑子！
可就在她俩纠结该怎么回答曲沫的时候，火上浇油的是，金钟大老师竟然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并且感兴趣地走了过来。
林意涵觉得全身一抖，开起振动模式，比刚才的石雕状更加不好了。
“哦？还有两个女保镖？嗯……”金钟大随意地扫了林意涵和苏筱星一眼，然后把手落在了一脸相当不耐的曲沫身上，“你是需要的。”
“什么意思啊。”曲沫对金钟大翻了个白眼，这些日子是知道这个金钟大的尿性了，果然是刀郎，名副其实，补刀都不费脑细胞的节奏。
“我是说万一走在路上有些疯狂女粉丝或者是考试竞争者对你扔石子炸药手榴弹……”
金钟大话还没说完，曲沫就恨不得以下犯上捂住他的嘴：“得得得得得，我有那么令人生恨吗？”
“有。”金钟大话接得很快，然后拿着他万年保温杯离开了教室。
曲沫朝着金钟大的身后一顿眼刀，然后不顾身后柯禹辰灼热的视线左拥右抱地带林意涵和苏筱星离开了这里。
“那……那个……姐姐刚才那个金钟大老师说的是什么意思啊？”林意涵被曲沫拽着走了一路才刚刚缓过劲来，却又赶着问金钟大的事，不禁让一旁的苏筱星郁闷地翻了个白眼。
“没什么意思。”曲沫脚步飞快，走在这大冷天的北风当中更加感觉得到身上彻骨的寒意，可她被金钟大这么一说，还真的有点怕路上会出现什么疯狂粉丝朝她扔臭鸡蛋。当然，哪儿来那么多臭鸡蛋呢。
要说这件事，其实也怪不了谁。一个星期之前，柯禹辰来找她的时候，她就暗暗地预料到要出事，哪里知道事情发展得这么快，尽管当时她亲口拒绝了柯禹辰的好意，还是被有心人录了音，还剪辑成视频断章取义地放在网络上。本来那一大串对话被剪成一点点，拼接成了别的意思。
大体上就是：“我已经跟教导处的胡主任说好了，到时候转专业的名额给你预留一个，你放心，这次一定没问题！”——柯禹辰
“柯禹辰谢谢你。”——曲沫
哪有这样的！有本事把前面那段柯禹辰说的因为校董私自暗箱操作所以自己才没有进声乐系的事情也剪出来才好啊！真是欺负人。
这段音频自从被放上了学校论坛，就引来了几千几万条对于曲沫人身攻击的评论。等到曲沫发现这件事的时候，论坛上的帖子早就已经被管理员删除，而这件事也成了一个捕风捉影的事儿。曲沫细想可能是校董为了维护自己儿子的声誉才做的补救，可这一切都已经太迟，学校谣言四起，直指曲沫利用私人感情诱骗柯禹辰帮助自己取得转专业的名额。
现下学校里对她的评论并不仅仅只是八卦传说羡慕嫉妒恨了，更有的，是对她这个人人品的践踏。
曲沫非常想写一篇说明放到论坛上面去把事实原原本本地告诉这些胡乱评论他人的人，但她知道现在最好的方式就是让这件事过去，让时间抹平一切。再怎么说柯禹辰确实去拜托了胡主任，如果她再提起来，不仅连累了胡主任，也伤害了柯禹辰。
再说，一个校董，私心要让她这么一个学生不通过入学，又有多少人会相信呢？她这么做也无济于事，况且于情她也不能这么做。所以现在金钟大老师的课，成了她最难熬的一段时间，明明已经说好原谅了柯禹辰，可现在她不得不和柯禹辰保持距离，因为她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而使得柯禹辰也受到攻击。
“走吧，我们今天早点儿练习，早点儿回去休息，好吗？”曲沫笑着揉了揉比自己矮小的两个小姑娘的头，也许因为这段时间总是形影不离，她俩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别人，也就不知道这样的闲言碎语。
“好！”苏筱星一听到可以早点儿回去，高兴得不得了，“那我们赶紧走！”
“小星！”
听到身后熟悉的名字响起，苏筱星整个人的步伐一顿，把脖子往围巾里边缩了缩，然后为难地转过头。她怎么可能会忘记，这跟魔咒一样的叫法，每次她犯了错，特别是少练了琴就会被这种语气喊上十遍八遍。
曲沫跟着苏筱星的视线回头看，看到一身雪白连帽羽绒服的苏立夏，即使在寒冷的严冬，裹得那样厚实还是掩盖不住她美丽的曲线，只是现在她神情复杂地看了眼自己，几步跑了过来就抓起了她身边苏筱星的手：“跟我回去。”
“我……”苏筱星为难地看看曲沫，希望曲沫能救她一救，她并不想跟苏立夏走，“姐姐我今天晚上还要练习。”
“你还知道要练习，阿姨已经告诉我了，你有大半个星期没有练琴了。”苏立夏皱着眉头看了眼苏筱星身边的曲沫，“你知不知道琴是要靠练出来的，你这样疏忽练琴，手都生了以后还怎么继续学？”
“我知道。”苏筱星抽回苏立夏拉着自己的手，“可是我想……”
“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的。跟我回去。”苏立夏不容苏筱星狡辩，一把拉过苏筱星，苏筱星像是怕惯了苏立夏，依依不舍地被苏立夏拉走，然后抛给曲沫一个委屈的眼神。
曲沫还记得那天苏立夏坐在她身边的时候跟她说过什么样的话。也许她当时是觉得柯禹辰是个值得她去珍惜的好孩子，但她现在还这样想吗？曲沫看着苏立夏的眼神不置可否。也许谣言的力量就是如此，对你不熟悉的人没空也没兴趣听你解释那么多，只是，她现在对你的看法不同了。
曲沫不由得觉得有些委屈了。本来她似乎对于那些谣言和诽谤多多少少也已经麻木了，但对于自己曾经抱有好感的人对自己的误解，她还是觉得有些受伤。
看着身边一直忙着按掉手机的林意涵，曲沫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事就先走吧，没事的。”
“我没事！”林意涵摇了摇头说，那样明显的撒谎。
“没关系，你去忙吧，我今天想一个人。”曲沫放开了林意涵说。她早就知道，对于转专业这件事，虽然三人的目标都是一样的，但执着的程度并不相同。相比林意涵拥有自家生意，唱歌对她来说不过就是个兴趣爱好，相比苏筱星拥有多年大提琴的经验，唱歌说不定也只是因为对大提琴的七年之痒，而她却把唱歌当做自己生命的一部分一样，就算是投入全部的时间，她也不会觉得疲累。
拿自己的标准去衡量别人，本来就是一件太以自我为中心的事情。这几天林意涵和苏筱星的表现她看在眼里，对她们来说，也许自己是太强人所难了些。
曲沫一个人坐在练习室里，并没有开灯。凭借从大门的玻璃上透过来的光线勉强能看到一点东西，她觉得自己的心安静得不像话。好久没尝试大声说话，好久没尝试和赵纯吵架，好久好久，没有告诉谁，她其实很害怕……
“哦……来早了。”练习室的门把手被咯吱一下旋开，来人拎着一罐梨汁有些愕然地站在门口，然后企图再次把门关上。
曲沫惊得站起身来，她有多久没有正眼再看边伯贤一眼，那个傲娇的不像话的人，好不容易被他逮到了，却要走？
“我看见你了。”在门缝完全被关上之前，曲沫急切地说出了这句话。
边伯贤有些不好意思，举了举手上的梨汁：“那……要喝吗？”
曲沫点了点头，在那微微亮的光线下，瞳孔闪了闪，并不是太明显。
看着曲沫大口喝着梨汁的样子，边伯贤相对无言。也许他早就应该迟一点来，但他又怕自己真的站在曲沫面前，忘了自己该说些什么。
“你看起来快要哭了。”他竟然以开玩笑的方式说出了这句话。
曲沫瞟了边伯贤一眼，突然觉得让他进来是个错误。
“哪有。”
“其实就我们两个人，而且我没带窃听器，这里也没有监控，你就算哭了……”
结果，曲沫真的哭了。也许是被压抑了太久，竟然眼泪就这样止不住地留下来，曲沫在心里暗地里责怪那瓶被自己喝干净的梨汁，都怪它，补充了太多不必要的水分。
边伯贤摸了摸曲沫的脑袋，然后竟然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你竟然还笑，你这个没有良心的！”曲沫拿梨汁的空罐头砸他，气得跺脚“你还笑，你还笑！啊！”
边伯贤还是习惯性地笑着，然后故意走得离曲沫近一些，等着她嚎啕大哭，然后拼了老命地撕扯他的大衣边，最后鼻涕眼泪一抹，整个人撞在他身上。
终于又回到从前。
边伯贤安心地拍了拍曲沫的背后，然后开玩笑似的单手搂紧了她的腰。果然，又被机灵而残忍地打掉。曲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