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的声音突然响起,曲沫摸出手机,是寄雨的电话。
“喂?”
“曲沫,不好了……”电话那一头传来急切的声音,似乎还带着哭腔,“你快来……你快来……”
“怎么了?你先别着急,把话说清楚。”曲沫也被寄雨的情绪带得着急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声音哽咽着,想说却又不说,“……伯贤和柯禹辰打起来了。你快来。在宿舍楼下不远。”
“什么?!”曲沫的大脑在这一刻嗡地一声,仿佛不能思考了。
伯贤和柯禹辰打起来了?
曲沫挂了电话,很难相信这是事实。伯贤,从来不会因为什么事情跟人打架。她快要没有办法思考了,抓起电话往楼下奔去。
宿舍楼不远处已经开始聚集人群。已经是晚上了,路上的人群却丝毫没有减少的意思。
“曲沫!”寄雨满脸都是泪水,曲沫没有见过这样的她,着急而又无助。
曲沫穿过人群,又看见惊慌失措的赵纯站在一边,直喊着“不要打了”,蹲在地上快要哭成一个泪人。
颤抖着转过头,正看见伯贤一拳挥过去,眼中无法掩饰的愤怒和冷漠。
“你答应过我会好好照顾曲沫。”狠狠地吐出几个字,他的嘴角正在流血。
仅仅一句话,突然把曲沫拉回到生日那天的晚上。寄雨拉曲沫看,说伯贤和柯禹辰在说着什么。原来,从那一天开始,他们四个人都变了。不是曲沫为了成全他们离开,是他为了成全他们而离开。
柯禹辰被挥到地上,他撑起自己,抹了抹嘴角,一把抓住了伯贤的领口:“话倒是说得好听。你明知道曲沫心里根本没有我的位置!”
说完,一拳又要打回去。可是,在这一拳下来之前,曲沫狠狠地跑过去抱住伯贤,挡在了他的身前。
柯禹辰看着曲沫,举起的拳头只能落了下去。
曲沫紧紧地抱住伯贤,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心脏狂跳不已。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心跳,熟悉的温暖。一瞬间,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难以抑制。
“伯贤。”曲沫紧紧揪住他的衬衫,“不要再打了。”
他用他温暖的大手摸了摸曲沫的头:“别总是说自己没事,说自己好好的。想哭的话就哭,别忍着。”
就好像离家出走的孩子回到了温暖的家,曲沫贪婪地感受着这一刻的温暖,仿佛回到小时候被人欺负他总是会出手帮曲沫讨回来的时候。
曲沫知道他会在她身边,这一切已经成为了习惯。是,她忍着,因为知道彼此不能再纠缠下去,如果是至亲,应该为对方多考虑。
所以曲沫忍着,尽管多少次瞥见他,好想多和他说话,打闹,嬉戏,拥抱。曲沫忍着,知道不能。她忍着,不见他,不联系他,即使遇见了也赶快走掉。
可是,她好舍不得。这一切又变得如此地无可奈何。
曲沫渐渐停止了哭泣,慢慢放开他,她知道这一切因她而起,也应该由她来结束。
曲沫转过身,看见一个憔悴不已的柯禹辰。再也不像为了气她故意高调和赵纯交往的那个时候的他,傲气,一举一动都张扬着不能被欺负的獠牙。此刻的他,看着她,无法掩饰的失落和受伤。
曲沫看着他,看着一脸怒气瞪着她的赵纯。
“对不起。我知道,一句对不起没有办法抚平我给你带来的伤害。可是除了这三个字,我没有别的可以给你。我努力过了,不是你不够优秀,不够爱我。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爱情本就是说不清楚的东西,越是去寻求,越是会困顿其中,找不到答案。”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舔了舔破裂的嘴角,“我明知道答案是什么,却奢望这只是个错误,是我太自信。”
曲沫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的表情让她觉得陌生。
定了定神,他冷笑一声:“可是,怎么办,我不想便宜了你,告诉你这个答案。”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错过了一边的赵纯,把她一个人落在这里。她瞪着曲沫,瞪着远去的柯禹辰的身影,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向她。
“啪!”曲沫没有想到,她会鼓起勇气甩她一个巴掌。
左脸上火辣辣的,周遭看戏的人一阵安静,倒吸了一口冷气。
“清醒点。”她看了眼寄雨,又看看曲沫,“别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大好事。”
说完,她镇定地走出了人群,和柯禹辰走了不一样的方向。
曲沫抚了抚左脸,很奇怪,并没有因为赵纯打她一巴掌而生气。只是这一切来得好突然,她晕晕乎乎的,面对着一群陌生的视线,手机拍照的光线,光是站在那里,无所适从。
好像没有办法思考了。一个人掉进无底的深渊。抓不到一条线,抓不到可以出来的依据。她闭上眼,好想从这里逃离,去睡一觉,一觉醒来,回到一年之前,或者,去到一个谁也不认识她的地方。
或者,谁能告诉她,接来下应该怎么办?
突然,她被一条手臂揽进了一个怀抱,紧紧地拥着挤出了人群。她闭着眼,不知道要去到哪里。人们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的周遭再也没有了关心她的人,再也没有对她发表评论的人。
曲沫渐渐地把僵硬了许久的肩膀低垂,缓缓吐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是伯贤。除了他,也再没有别人。
夜晚,护校河边,月亮,长椅,路灯,自动贩卖机。
他递给曲沫一罐冰雪碧。上面沾着水和雾气。曲沫拿它捂手,并没有打开来喝。
她看了他一眼,白皙的脸上,伤口显得特别的刺目。不经意地用手指抚上了他的嘴角,他疼得呻吟了一声。
“知道疼还跟人打架。就你那小身板,真是不自量力。”总想说些安慰的话,话在嘴边却觉得别扭得很,只能说些气人的,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他咬了咬嘴唇,一脸的委屈:“那小子不够意思,专打脸。”
不知道为什么,曲沫却在这个时候笑了出来,仿佛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或者,是她把它们暂时地忘记?
“他嫉妒你。”曲沫笑着说,“可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差点把他打残了。”
他看了曲沫一眼,眯了眯眼睛:“怎么你被骂了被打了心情还不错?呵,我白关心你了。”
“那你要我怎么办,现在立刻茶不思饭不想整天以泪洗面?”曲沫转过头看着他,“你是不是也想打我也想骂我?”
“我哪敢啊。”他打开手中的雪碧喝了两口,“我打了柯禹辰,是不是多事了?”
“是挺多事的。”曲沫想了想以后说。
他瞪着曲沫看了半天,由真挚转而变成玩笑之后,他给了曲沫个毛栗子:“死丫头敢耍我!”
“嘻嘻嘻嘻。”曲沫笑着,又变得真挚起来,“嗯……你打了他,是因此而发生了很多事。”
“你知道吗?柯禹辰在报复我。我宁可他骂我,宁可他给我一巴掌,我不想看到他这样。他越是气我,越是让我难堪,我越觉得,我伤害了他太多。你给了他一个发泄的机会。”曲沫想起离开的赵纯,想起他们离开的方向,突然觉得,这场幼稚的比赛,该结束了。
“你一个人担当了那么多。为什么关机,为什么不给我电话?”他怜惜地看着曲沫,“你知道,我会担心你。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一直都是。”
曲沫看着他,勉强地笑着,一直都是吗……
“你这是什么表情?”他鄙视曲沫,“原本以为你有了男朋友不一样了,看见我就避开我,远离我,疏远我不怎么理我都是应该的,搞半天是我一厢情愿这么久啊?”
“我才是一厢情愿,为了你和寄雨避开你远离你,疏远你不怎么理你,你现在反倒来怪我不把你当朋友?”曲沫气得直接回了过去,话说了出去才开始后悔,可是已经来不及。
他木然地看着曲沫,眨巴了两下眼睛以后恍然大悟:“我和寄雨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
曲沫看着他,眨了三下眼睛,搞半天他们还没有发展到那种关系?那她现在算不算说漏嘴?
曲沫看着他,这样相处的时间,在很久之前某个生日宴结束之后变得异常的难得。为什么她要捂着一瓶雪碧坐在夜晚的长椅上跟他争论是谁在疏远谁?
他低着头,雪白的脸在路灯下显得异常的光亮。只是,眼中突然而来的落寞怎么也掩盖不住。
“你长大了。”他突然说。
“这话说得好像你还停留在小时候一样。”曲沫瘪了瘪嘴,“我们,不都长大了吗……”
他笑了,摸了摸曲沫的脑袋:“是我干涉得太多了,是吗?”
曲沫看着他的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不是,长大了就应该分开了呢?可她是这样舍不得。寄雨说,伯贤对她过度保护,是不是因为她总是一副长不大的样子,才让他这样担心呢?
或者,她应该试着独立一点,也许,他就不会再这样。
可是,为什么他变得那么落寞?
“伯贤,我们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吗?”曲沫看着他,淡淡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