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敏将宝音和包绮丽分别安置在一个大毡帐内,并派在各毡帐内安排了几个奴婢侍奉他们。
札木合带领着十二部落的联军穿过呼伦湖浩浩荡荡开来,他们气势冲天,不可一世。
铁木真在克鲁伦河岸的斡耳朵前面的草原上聚集着他所有的军队,枕戈待旦。当天,铁木真和撒察别乞、哈撒儿、别勒古台、合赤温、帖木格、者勒蔑、窝阔台、术赤、木华黎、博尔术、速不台、忽必来等人聚集在一个能俯瞰草原东方的小山丘上,他们穿戴着耀眼的盔甲、肩上挂着绶带。早上草原有一阵白雾笼罩着,他们似乎听到有一支数目庞大的骑兵正在移动。铁木真原本的期望是跟札木合的联军只谈不打,但是当他听到十三翼军队壮大的声势后,开始怀疑谈判的可能性。
“听起来像有十万人。”者勒蔑望着远方喃喃道。
“是啊,有人引来了草原上凶猛的恶狼,克鲁伦大草原就要血流成河了!”博尔术愤愤地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者勒蔑侧脸问博尔术。
“难道不是你杀了札木合的弟弟殆察儿吗?是你把祸水引到了这里。”博尔术瞪着眼睛说。
“你的意思是让我忍气吞声,然后伸长脖子让他们砍下我的脑袋吗?”者勒蔑握住刀柄说。
“好了!你们都省省力气吧,敌人就要扑过来了。”别勒古台劝道。
术赤看上去外表很平静,他也希望能够谈和,他的声音不像窝阔台那么激动:“既然是父汗的安达,应该可以和谈,为什么非要刀兵相见呢?”
“札木合是有备而来的,就是不要和谈,他不是为他的弟弟报仇,而是对铁木真汗称汗耿耿于怀,他是来争夺汗位的。”木华黎说,他望着远方,眼光深邃。
“丑陋的乌鸦也想落在只有凤凰才可以栖息的梧桐树上,卑贱的鬣狗也妄想坐上狮子的宝座。”撒察别乞轻蔑地说。
“那只凶恶的狼是不会放过一草一木的,一场屠杀即将开始了,我们必须作好准备,拿好我们手中的弯刀随时迎敌吧!”哈撒儿镇定自若地说。铁木真万万没有想到札木合会与他展开一场厮杀,并且是集结了十二部落的人马前来,这分明是想要赶尽杀绝,从这一刻起,他对札木合有了一个新的看法,那就是昔日的好安达并不会念及旧情,而会像仇人一样向自己扑来。铁木真心里千头万绪,战马汹涌而来的声音使他心惊肉跳,就是博尔术、速不台、忽必来这样征战无数的勇士也开始觉得心里发毛。
“看来他们势头不小,我们没有必胜的把握。”帖木格说。他与铁木真的其他弟弟一样,这时候心里唯一想的就是如何能够在这场战争中保住性命,临阵脱逃显然是不可能,因为他们是贵族,享受着居住大毡包以及奴婢们侍奉的优厚待遇,他们享有的权利就是替铁木真卖力,因为他们在部族中享有这样的地位,他们随时可以在铁木真的指挥下投入战场。如果拒绝铁木真的话,不仅仅是羞辱自己,还意味着会被赶出领地,带着妻儿们像答里台、蒙力克以及术赤台那样过着流浪的生活。虽然参加作战是被逼迫的,他们却很少会不愿意过这样的生活。但是,作为到处烧杀抢劫的部落人,他们唯一所信仰的是勇气。站在寒冷的山头上,面对一支想要置你于死地的十万大军,很容易让人想起人生最根本的问题:要么生,要么死。
“看吧,就像海水一样的狼群扑过来了!”博尔术大声说。
在那片薄雾散去之后,他们看到札木合的十二部落联军就驻扎在了前方,距离他们十里的地方。他们井然有序地一字排开,有弓箭手,有持枪的、拿剑的,还有手持弯刀的骑兵队,这是乞颜部铁木真麾下的人所看到过的最庞大的军队,第一次目睹到有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就像海洋一样,他们所持的兵器是全新的,他们有钢制的头盔、铁打的肩甲,以及锁子甲等,甚至他们所骑的战马都披着战甲。
铁木真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军队,士兵大部分穿着垫有皮革的上衣,虽然手中的弯刀有点陈旧,但刀刃看起来很锋利。铁木真不重视外表上的光鲜,重视的是使用武器的人,而非武器本身。今天看来不是乞颜部人的日子,铁木真看到自己的军队士气低落。
“勇士们!”铁木真跨上黄骠马喊道,“勇士们!你们都是我的那可儿!前面是你们的敌人,后面是你们的母亲妻子和孩子!举起你们手中的弯刀冲向敌人!你们是乞颜部的骄傲,让我们把狼群赶出我们的家园,让我们的母亲和妻子孩子准备好庆祝胜利的美酒!”他的身上散发着迷人的风采,头上并没有顶头盔,他的头发在风中飞扬,胸膛并没有穿着战甲,粗壮的臂膀充满了力量。他很熟练地骑着一匹快马,宛如他生下来就骑在这匹马上。所有的人全都带着崇拜的眼神凝视着他,然后雷鸣般的呐喊声响起:“大汗万岁!大汗万岁!”
大家都蜂拥到一起,准备好武器,好像随时都要投入到战斗。
忽必来手持长矛哈哈大笑说:“长生天说这必定是一个最新潮的战斗,来吧,你看看他们这么多人穿着这么漂亮的服装!”
“我因为你出现在战场上而感谢你。”窝阔台在他的战马前勒马说。
“札木合的死期到了!让我来打个头阵吧!”忽必来说着扬鞭驰骋向敌军的阵营。
“勇士们,跟着你们的英雄冲向敌人吧,英雄的鲜血是不会白流的!”窝阔台转过马头,面对士兵大喊说。军队中的士兵此起彼落地回应。
铁木真手持长矛冲锋在前,速不台紧随其后,并朝队伍大喊:“铁木真的子民们!跟着你们的汗王争夺属于你们的荣誉吧!”
“为自由而战,为了母亲妻子和孩子而战!”就在几分钟前还踌躇不前的士兵,忽然联合起来发出一个震耳欲聋的喊声,他们举起了各式各样的武器指向敌方的大军。
在对面的草原上,突然一个穿着华丽服饰的札木合的使者手中拿着休战旗奔驰过来。铁木真看到这个情形后勒住马停了下来。
“铁木真!铁木真!”使者喊道。铁木真定睛一看,原来是术赤台。
“术赤台!札木合这只狡猾的狐狸是派你来投降了吗?”别勒古台大喊道。
术赤台是一个嘴边上留有黑胡须、脸上布有伤痕的勇士。他瞪视着博尔术说:“博尔术,如果你能代表铁木真,那么我们就好好谈谈,如果你代表不了,那就请铁木真出来答话,我没工夫和你废话!”
“术赤台!”博尔术说道,“麻雀怎能妄想与苍鹰对话,想要对话也要你们的札木合亲自来,否则铁木真汗是不会搭理你这个卑贱的奴隶的,你有话就快说,我手中的弯刀已经等不及了!”
术赤台不愿意再正视博尔术一眼。
“请告诉你们铁木真汗……”术赤台不耐烦地说,“如果你们愿意给殆察儿一个说法,那么……”
“我也有条件要说给你听。”速不台插话说,“如果你们马上带你们的军队离开,我们从此就井水不犯河水!”
术赤台试着不理会这个无礼的武夫,他接着说:“你们领地必须通过古尔汗分给你们领地和封号,你们每年将向古尔汗朝贡。”
窝阔台突然冲向前,嗖地拔出他的长剑,剑锋离术赤台的喉咙只有一寸。
“我留下你这条卑贱的狗命,你替札木合这条老狗说出这么无耻的话,我不会算在你的头上。告诉札木合,铁木真大汗什么都没有,只有长矛和弯刀!”窝阔台大吼,而术赤台的两眼充满愤怒与怀疑的眼神,他无法相信竟然在十万大军面前竟然有人这么放肆。
“这么说,铁木真大汗不尊重这面休战旗吗?!”术赤台气愤地说。
“这是一面休战旗吗?”窝阔台问道。
“当然,我会尊重它。除非你们降下你们的军旗,让札木合回到属于他的领地,只有这样你们才有活命的机会。如果不愿意的话,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的忌日!”速不台大声说。
术赤台冷笑了几声说:“没见过你们这样狂妄的人,你们的人数那么少,面对十万大军还这么嘴硬!”
“住口!”速不台大喊道,“在我们让你们离开之前,札木合必须过来给我们铁木真汗叩头,否则你们休想回去!”
“别的话我不想多说,我只是来带话的,不想听你们说疯话。古尔汗说了,只要铁木真归顺我们古尔汗,放弃汗位,并且每一年向古尔汗朝贡——我们的军队马上离开这里。”术赤台回答道。
“那么就请你告诉札木合,叫他不要妄想了。”博尔术答道。铁木真本来想和术赤台对话,被博尔术这么一说,他的话又咽了回去。术赤台见状,并没有答话,他很生气地转过马头,回马又跑回自己的阵营。
“我猜札木合一定气得要尿裤子了。”忽必来大笑道。
“你们不要小看了术赤台,在我眼里,他要比札木合更让我赞许,这个人要么与他为敌,要么就与他为友!”铁木真告诉他们,然后骑着黄骠马向前走几步,窝阔台等人互相瞄了几眼,也跟着铁木真前去。
他们远远就看到术赤台奔驰到部队的中央,跳下马来,走到札木合面前汇报。
“札木合一定会发怒,只要他手一挥,他的狼群就会扑向我们。”木华黎说。
札木合骑马立在军前,他在听了术赤台的报告后,全身的血都在沸腾。他的双眼几乎都挤在了一起,愤怒地远眺着他的敌人,然后看到铁木真手握长矛骑马立在队伍前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