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快钢刀不是为了在宴会上切肉,
而是砍向闯入我们家园的魔妖!
燃烧火把不是为了照明新婚的闺房,
而是发出蕴藏着怒火的青光。
磨快钢刀吧,恶狼在长啸!
燃烧火把吧,魔鬼在吼叫!
花剌子模的儿子们,磨快你们手中的钢刀!
花剌子模的女儿们,让火把在你们手中燃烧!
乌云覆盖了玉龙杰赤的城堡;
铁鹰驾驭着乌云在咆哮,
而为它们准备的棺材已经摆好!
2012年2月,中国,鄂尔多斯市。
“雄鹰飞到草原报喜,骏马驰到牧场传来远方客人到来的消息,美丽富饶的伊金霍洛旗欢迎你们!”带领宝音和包绮丽到达后,阿日善在招待宴上端起酒杯说。
“我从小就对中国这个神奇而美丽的国家感到痴迷,尤其是几千年的古文化让我感到兴奋不已。”宝音也端起酒杯回敬着说。
“希望能在这里你们能有所收获。”地方领导抬起骄傲的脸庞满意地看着宝音。
“我们想尽快去实地看看,听说去铁木真陵的游客每年都络绎不绝啊。”包绮丽微笑着说。
“等明天吧,你们刚来到这里,需要好好休息。”阿日善接着介绍道,“说起这个成陵啊,它就在甘德尔山上,是我们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哎呀,说起来它也经历了不少坎坷和波折,在15世纪中叶,守护铁木真陵的达尔扈特部落进入河套,成陵‘八白室’迁至此。直到清顺治六年1649年,八白室才移到了我们伊金霍洛旗,铁木真的灵柩就供奉在甘德尔山。1937年,内蒙古德穆楚克栋鲁布亲王投靠了日寇,日寇企图利用铁木真在蒙古人民中的巨大影响,诱骗蒙古群众的归附,便秘密指使德王盗窃铁木真陵,并移葬到日寇占领的归绥,也就是今天的呼和浩特。幸好这个消息被德王身边的一个蒙古族学生知道了,他赶到伊克昭盟将此事报告给当时盟长兼铁木真陵济农的沙克都尔扎布亲王。沙克都尔扎布亲王随即报告给了重庆的国民政府,国民政府抢先动手,将铁木真陵寝移至甘肃榆中县兴隆山的太白宫大佛殿,这才没有被日寇侵占啊。兰州解放前夕,铁木真的银棺被守军马步芳部再次迁徙,到达青海湟中县塔尔寺。直到1954年,中央人民政府批准地方政府的请求,在鄂尔多斯伊金霍洛旗修建了永久性的铁木真陵园。时至今日,每年都有中外游客前来观光啊。”
“据我所知,它只是一个衣冠冢,你们认为呢?”宝音呷了一口茶,望着身边的一位领导问道。
“对于这个嘛……”一位领导笑道,“这个就是你们二位考古学家的事情了,你说是不是?”话音刚落,大家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阿日善就领着宝音和包绮丽到伊金霍洛旗。远远就看到大小两个蒙古包式造型的殿顶,旁边竖起的苏鲁锭,这一下子就引起了宝音的兴趣。宽大的窗棂和朱红色的大门显示出宫殿般的宏伟气势,宝音情不自禁地抚摸着殿前的汉白玉雕栏,啧啧称奇。而包绮丽则在一旁不停地拍照,她欢快的模样引起了一些游客的驻足观望。
他们游览了整个大殿,前殿、后殿、东西殿、东西走廊都是那么庄严肃穆,走廊的壁画辉煌鲜艳,上面绘着当时蒙古族的社会情况,还有忽必烈统一中国后的蒙元帝国的盛况,也反映出铁木真的毕生功勋。尤其是前殿安放的铁木真塑像让宝音他们肃然起敬,就在塑像面前,宝音闭着眼睛,双手合十默默祷告了片刻。而包绮丽却在后殿停留了很长时间,这里陈列着三顶黄缎蒙古包,安放着铁木真和三位妻子的灵柩,她很想知道灵柩里面究竟是什么。最后他们去了安放着拖雷和他妻子灵柩的东殿,也观看了西殿供奉的战刀和马鞍。
“700多年来,内蒙古人对铁木真的祭奠活动从未间断过,就是到今天,我们分别在每年的农历三月廿一、五月十五、八月十二和十月初三都要举办大的祭祀活动。你能赶上这次盛况的,到时候看看吧,我想会给你们留下深刻的印象。”阿日善兴致勃勃地介绍着。
接下来,阿日善请宝音和包绮丽去蒙古人家观赏歌舞表演,他们在这里观赏到了反映典型的蒙古六大部落的文化节目,蒙古族古老而传统的礼仪服饰、歌舞娱乐让他们又一次领会了蒙古族的千年神韵。尤其是当地政府为了欢迎他们的到来,盛情邀请他们参加铁木真金帐宴。圣火熊熊,歌声阵阵,声震草原的牛皮大鼓,响彻蓝天的牛角大号。盛装华丽的大汗宫廷礼宾,让宝音和包绮丽感到振奋不已,美丽淳朴的蒙古族姑娘翩然而至,敬献长哈达,邀请他们款款步入金帐大殿。走进金碧辉煌的宴会现场,美丽的歌舞和精彩的表演充满了浓郁的草原风格,这让他们感觉仿佛回到了过去。
一整天的游览让宝音感到疲惫不堪了,而包绮丽仍然精神抖擞。阿日善似乎看出宝音累了,就安排他去布拉格浩特酒店休息,宝音住在套间,包绮丽就在他的隔壁。
酒店里的摆设也是纯粹的蒙古风情,床头墙壁上挂着一幅平纹布油画。上面绘制铁木真戎装图,铁木真身着盔甲,戴着一顶白色宽檐帽,那张宽大的脸庞,暗示着一个个逝去的灵魂。画中没有铁木真所骑乘的那匹黄骠马,但腰上挎着的马刀显示出他的威力。在这幅油画面前,宝音拿出金蝠牒端详着,似乎在心里对铁木真说着什么。
躺在床上,头挨到枕头他就睡着了,那枚金蝠牒就在他的枕边。
深夜,大家都入睡了,但包绮丽却被宝音房间里的一声惨叫声给惊醒了,她慌忙跑去敲门,却发现粗心大意的宝音并没有上锁。此刻她怀疑是不是有坏人进入了他的房间,于是打开灯四处张望,并没有什么异常。
她坐在他身边,拉起已经垂在地上的被子,然后摇着他问道:“怎么了?怎么了?”见他没有反应,她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他有点发烧,于是她叫前台送点退烧的煲汤。不过让她感到奇怪的是,送汤来的是一位老奶奶,穿着一身黑纱,在放汤盆的时候,包绮丽突然瞥见她的手背上有一个蝙蝠图案的文身,她猛地记起好像宝音曾对她说过这个图案,而且在诺敏其其格的手背上,她也曾见过一模一样的图案……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她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老奶奶的汤仿佛有神奇的功能,喂宝音喝过以后,他就睡着了,但并不是进入昏迷状态,而是真正睡着了。她担心他是不是死了,就不时地弯下腰来听听他的心脏是否在跳动,或者看看他的肚子还有没有起伏。他一直就那样酣睡着,仿佛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力量能够打破他的好梦。
“我看到许多人,他们都穿着华丽的衣服……”他突然说话了,看上去并没有醒,而是喃喃地说梦话。
包绮丽没有打扰他,而是静静地坐在他身边。她看到他沉睡的身子犹如灵魂附体,表情不断变化着,时而痛苦,时而微笑,时而平静,然而此时,宝音又回到了梦中,那个遥远的年代……
在梦中,宝音仿佛摸索着爬到一簇浓密的长草覆盖的小山丘前,梦里的爬行似乎极其困难。他的手颤抖着,没有一点力气,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好几次他把脸撞到地上,地球引力仿佛增加了好几倍,要克服这种引力是不可能的。他抑制不住想躺下来休息一会儿。于是他克制住极度的疲倦,一直爬着,跌下去爬起来接着再爬,既感觉不到疼痛,也不觉得饥饿,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除了远处的叫喊声和刀枪撞击的锵锵声。
松林变得稀疏起来,很多地方树木被砍光了,看上去光秃秃的。他从半昏迷状态中清醒过来,他坐了起来,环顾了一下,发现在一个大的斡耳朵中,幽暗的灯光下,铁木真面色憔悴地躺在榻上。
帐外到处都插着熊熊燃烧的火把,火苗随风摇曳着,通红的火光在各人脸上和身上闪来闪去,十几万将士们同时高声呼喊,好像一阵震天动地的滚动的雷声:“成吉思汗!成吉思汗!”
宝音穿着一身古代蒙古服装,惊恐地躲在斡耳朵后面,然后把身子蜷成一团,把下巴放进两膝中间,双手环抱膝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听着帐内帐外的声响。他心里感到悲观绝望,他怀疑自己又回到了过去那个年代,而此时的诺敏和包绮丽又不知在何处。两名士兵似乎看到了他,但并没有理会他,他偷偷地朝帐内望去。
一个衣着华丽的妇女走进毡帐,她似乎正在给铁木真诉说着什么,可是除了感到自己惴惴不安的心跳动之外,他什么也没有听见。
妇女坐在一张放在几个龙雕像上的低矮的皮椅上,有一面屏风把侍女和侍卫们隔开。烛光照在屏风上,也在她忧郁而娇美的脸上映上了一层橘红色。她身材苗条匀称,穿一身灰色绒袍,胸前镶嵌着各种晶玉或宝石。她的额头上有几丝皱纹一直伸到了她的眼睛,她那双长长的、显得沉重的眼皮下面,大眼睛的瞳孔被天蓝色的眼白包围着,好像孩子一样。乌黑的眼睛在放射出闪闪发亮。她的发上还挂着两颗宝石,嘴唇向前突出,看得出它受过痛苦的煎熬,她的脸上漂浮着一个受过失恋创伤的女人所具有的忧郁的和并不自然的媚态。
铁木真躺在榻上,半睁着眼看着她,接着他说话了:“哦,是德萨兰吗?你怎么来了?”
“尊敬的父汗,我带着母亲孛儿帖的问候来看您。”妇女忧伤地说。
宝音听到这里惊奇地睁大眼睛,他心里想:“怎么铁木真还有这么一个女儿?”
“哦……”铁木真咳嗽几声,然后坐起身,半躺在榻上说,“孛儿帖她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