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汗,没有谁能够比您英明了,您既勇敢又卓识,您是一个很好的盟友,但是完颜珣是个昏庸之辈,他不明白,只大汗一个,就敌得过他所有敌人。”岐国公主小心翼翼地说,她怕在这个时候说错话,但她又不得不表达自己的想法,“尊敬的大汗,就让他去吧,可怜可怜他的懦弱和无能吧。”
成吉思汗注视着她笑了:“公主,你真是让我喜欢,今晚我该留下来陪你。”他的话充满了甜蜜和温馨。
“大汗,您答应臣妾了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公主,我真的是同情他。”成吉思汗继续说,“可是,这样一位皇帝能给他的子民带来什么?他不顾一城的百姓,也就不会顾一国的百姓。”
岐国公主的眼睛略微低垂。
“公主,是他杀了你的父亲。”成吉思汗提醒道。
“可是他把臣妾送入了您的金帐。”公主说。刹那间,她恍悟自己说得太过分了,不觉打了个冷战。
“他不信朕,朕又何必信守承诺!金人最喜欢向强壮的人卑躬屈膝了!”成吉思汗眼光却十分严厉,以一种深沉有力而又残酷的语气说,“但是如果我们连这一块地都不能完全统一,又如何让金人感受到我们的强大?!”
“大汗,臣妾不问国事,只是听到此事,心中忧伤罢了,一切任凭大汗去做主吧。”公主说。她了解成吉思汗,了解她的丈夫,她明白,一国之主必须有超人的能耐,不应为儿女之情所累,否则臣民们会认为他只是个犯了罪的庸人。
成吉思汗微微颔首,唇角浮起一丝笑意,不过他这一夜并未留在公主皇后的斡耳朵。
公主似乎知道成吉思汗此刻想去做什么,她预感到金国从此将永无宁日了。
果然,等她尾随他到金帐门口,她躲在了一边。帐中有耶律楚材和木华黎等众将早已等候了。耶律楚材手里拿着一张地图与他们正在商议着什么,见成吉思汗进帐,急忙转身礼拜:
“拜见成吉思汗!”礼毕,耶律楚材抬头,却无意中瞥见了躲在帐幕后的岐国公主,于是他愣了一下。
“斫答若能攻克中都,然肯来降否?”成吉思汗入座后问道。
耶律楚材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成吉思汗是在问他,于是答道:“大汗言之有理,那个契丹人原本就是一个反复无常之人,他强攻中都不下,属下兵卒缺粮少饷,一时难以为继,故遣使来降。”
“如此小人,其言不可信,破城之后再杀之。”成吉思汗说。
“大汗欲复征金?”木华黎问道。
“完颜珣疑我,背惠食言,言不顾行,此等抛家弃国之辈岂能为帝?中都之地我若不取,自有人取之。”成吉思汗说着把目光转到木华黎身上,接着说,“不过,有完颜承晖这个倔驴子守城,攻克中都绝非易事。”
“大汗,那完颜承晖难道有三头六臂不成?请大汗准末将出征,末将定要他项上人头进献大汗。”木华黎说着,嘴角堆起一抹轻蔑。
“这可不行。杀鸡焉用牛刀?我想让你进军辽东,给我看好耶律留哥那只老虎。”成吉思汗说。
“大汗,这……”木华黎起身欲言又止,只好又坐下。
“那么大汗欲派谁去主攻中都?”耶律楚材知道公主皇后在旁窃听,有点心不在焉地问。
“你们觉得撒木台和石抹明安、斫答去攻打中都如何?”
“大汗!”木华黎又突然站起来,他严肃地说,“大汗刚才还说斫答人不足信,为何还派他去?”
“木华黎,这中都的头一仗是他打的,吃了败仗才投降于我的,现在他应该知道如何破城了。此时他心里憋着一股火,你说我让他去打中都,他还不把中都城烧了?”
“可是大汗,如果他真一把火烧了中都,那岂不是太可惜了!”
“怎么能由着他烧!朕派石抹明安将军去,就是盯着这个小人,他若是真心投降,就不会心存异志,他若心存异志,正好杀之。再说石抹明安对中都城很了解,他去打中都自然顺利些。”
“那石抹明安本是金国降将,让他去攻中都,会不会睹物思情而阵前倒戈?”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成吉思汗摸摸胡子说,“撒木台将军脾气大,他是了解的,朕想明安将军绝不会自取死路。”
“如此相克相济,大汗真是用兵如神啊。”木华黎赞叹道,并向成吉思汗投去钦羡的目光。
“即使如此,想要拿下中都城也不可能,得想个万全之策,若能兵不血刃一举拿下,那就更好了。”耶律楚材说。
“我说晋卿,打仗哪有兵不血刃的?我倒想听听你的万全之策。”木华黎笑问道。
“围城!”耶律楚材肯定地说,“既然完颜珣迁都南京,那就随他去,他丢弃的这座孤城如果我们能围他三个月,水尽粮绝之后,中都就能不攻自破!”
“好计!好计!那时候,我就不信完颜承晖那个倔驴子还不乖乖从城门里爬出来!”木华黎说,大家都笑起来。
“计虽好,但未必行得通。听斫答那边传来的消息说,之所以不能破此城,是因为城中有吃不完的粮食,所以斫答只能站在城外叫骂而无计可施。这个金国的首都,聚集着金国几朝贵族,他们储备的财产和粮食可以堆几座大山,几乎整个金国的财富都聚集在这里。别说围上三个月,就是围上三年恐怕也无济于事。”成吉思汗沉吟道。
“大汗,如此说来要想征服中都,首先要解决那些贵族。”木华黎想了想说,“何不把术赤、察合台和窝阔台他们攻下的云内、西京和东胜州等地封赏给他们作为他们的领地,然后将中都这些贵族派到那里去治理他们的领地。如此一来,那些贵族就会带着他们的财物和粮食离开中都,而我们再围中都,便指日可破。”
“那些贵族是不会去那里牧马的,这个对富庶的他们来说诱惑不大,你想想他们几辈子都生活在中都,要换个新的地方,除非有更多的诱惑。”成吉思汗将目光又转向耶律楚材,他期待这位足智多谋的大臣能够补充一些好的办法。但是耶律楚材却不说话了,好像在埋头思索。
“大汗,末将有个好办法。”木华黎突然说,他的眼睛里放出了亮光,盯着成吉思汗说,“请大汗赏赐给他们我们蒙古人所享有的一切权利,让他们这些贵族成为蒙古的贵族。”
“接着说,朕倒觉得是个好办法。”成吉思汗断然说道。
“与蒙古贵族一样,赐给迁移到新领地去的金国贵族享受初夜权。属于他们的新领地要结婚的女子,她们的第一夜都要献给她们的领主。大汗,如此一来,那些贵族还能坐得住吗?我想这就是对他们最大的诱惑了。”木华黎说着,脸上露出一丝无法捉摸的微笑。
“尽出馊主意!”耶律楚材低声说。
“耶律楚材,你认为有什么不妥?朕觉得这个办法不错。”成吉思汗微笑并高傲地说,似乎一点也不感到拘谨。
“臣以为,这种初夜权是极其野蛮和不义的,长此下去,民何以安?假如结婚的目的是为了繁衍子孙,那么赐给贵族初夜权,就是等于毁坏民众的家庭,那些即将成人之父的就会永远怀疑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是不是亲生的。虽然通过这个办法可以拿到一座城,但这种办法却贻害无穷,长远考虑没有什么好处。”耶律楚材低声说,嘴唇也微微地动着,但他的眼睛却是真诚的,然而他发现成吉思汗的脸色开始慢慢变得凝重起来。
帐内立刻陷入了一阵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不知不觉紧张起来。而站在帐幕后的岐国公主赶到自己的背部冷飕飕的,她的心里千头万绪,感觉到血液里有千百万种感情在涌动着,她突然闯入帐中,直视木华黎。她的脸由于靠着帐幕时间太久,脸蛋上有一处出现了发红的压痕,她看上去有些憔悴,但仍然保持一种文雅的镇静和优雅的气度,这种风度通常是要求男人保持良好的举止。
成吉思汗见公主皇后突然进帐,竟然有点不知所措,而木华黎则低头不敢正视。
“大汗,您的铁骑一向都是所向披靡,名震天下,难道攻打中都非要通过这种不义之举吗?”岐国公主说着又将目光转向木华黎说,“木华黎将军,难道你威名是通过这种无耻的行为换来的吗?你要将大汗的声威和荣耀置于何处?你就不怕大汗因此而背负恶名吗?”
“皇后……”木华黎低下头,声音越变越小。
“你怎么来到这里?”成吉思汗尴尬地看看她说,“朕认为耶律楚材说的不无道理,我们用不着采取这种办法去征服一个城市,我们要光明正大地打这一仗,打得他们心服口服!”成吉思汗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说。她的眼睛噙满了泪水,她匆匆擦掉了它们。
“臣妾已经对大汗说过,这是大汗您自己决定的事。”她柔和的声音和美丽的脸蛋始终显得那么安详而忧郁。
除了没有采纳木华黎的意见之外,一切都按照成吉思汗的部署顺利进行着,石抹明安率军入古北口,连克景、蓟、檀等州,顺利进围中都,而木华黎则攻占高州、成州、锦州等地。被围困三个月的中都正如耶律楚材预料的那样已经岌岌可危了,完颜承晖急向皇帝求援,虽然皇帝竭力增援也没能够挽回中都城孤立沦陷的命运,中都粮尽援绝,完颜承晖在忧愤之中服毒自杀,中都失守。
斫答进城之后,准备大肆烧杀抢掠,遭到石抹明安阻止,斫答因此与其发生争吵,石抹明安一怒之下将斫答刺死。撒木台将军仍然要施行屠城和抢掠的旧例,正在中都城内施暴之时,却遇到哲别和侠士尹志平,他们俩拦住了撒木台的施暴队伍,当撒木台责问时,尹志平拿出耶律楚材的手令,上面写着四个字:立刻回师。
见此情景,宝音在梦中梦里又似乎来到燕子城的坝头山崖,在这里他看到一处绝壁上有一个大洞,洞壁上有三个大字:“白龙洞”。宝音感到好奇,就攀上去查看,果然深不见底,且能听到洞中似有龙鸣虎啸之声。又隐约可见洞中有人,是一位满头白发的老道,而旁边就是那位行侠仗义的尹志平。宝音仿佛看到洞中有紫色云雾缭绕,他越好奇了,就探身去看,没想到却被一阵大风吸入洞中,呼呼的风声卷着他的身子直入那似乎永远也没有边际的洞口,宝音惊恐地大叫起来:“救命!救命!!”
“宝音,醒醒,醒醒!”包绮丽在旁边拍着他的身子说。宝音这才惊醒,一看原来自己还在酒店房间里,才知道又是一场梦景。
“你怎么又做噩梦了?这才出去多大一会儿啊。”她笑道,同时眯着眼睛漫视墙上挂着的那幅成吉思汗戎装图。
“岂止是做梦,简直就像回到了过去,但是,我现在似乎想不起来了,乱七八糟的一团。”宝音这时候完全清醒了,也不觉得困倦,他一只手猛揉着眼睛,然后伸了伸懒腰说,“时候不早了,我们跟阿日善再去看看吧。”
“阿日善早在大厅里等着我们了。”包绮丽说,而此刻宝音却一边刷牙,一边又在尽力地思索着梦里的情景。
“初夜权。”宝音放下杯子,突然说了一句。
“什么?”她由于害羞,涨红了脸,红晕从额头一直蔓延到了脖颈和胸口。
“怎么啦?”他看着她的脸问道。他低沉的话语,表现了温存和热情,使她感到格外地甜蜜和激动,脸似乎也在这个时候火辣辣地烧起来了。
“我问你呢,你刚才那句说什么?”她皱皱眉头问道。
“哦,没什么……”宝音也红了脸,但那只是一瞬间的事,他解释道,“传说蒙元时期,蒙古人在地方实行什么初夜权,所以我想起来了,觉得很困惑,也许这只是个传说,事实上这种事情只发生在战争的时候,而并未在安居乐业的百姓中发生。”
“为什么这么肯定呢?”她问道,红晕便逐渐从她脸上消失,像火红的彩云随着太阳落到地平线下而逐渐改变了颜色。
“因为岐国公主。”他提高了嗓音肯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