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最晶莹的99颗父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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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宽恕

佚名

与我结婚18年的丈夫,三个女儿的父亲,在48岁那年,医师宣布他患充血性心脏衰竭,存活的惟一希望只有器官移植。我们尽可能如往常一样生活,我想,韦氏字典对于“勇气”的解释应加上我先生在等待器官捐赠那段时日里的过人表现。每天,他都将我们之间的情谊摆在第一位,在孩子们面前也从不表现出正摧残着他的病痛。尽管我们的意志如此坚强,但日子还是很难熬。在一个让人精疲力竭的日子,我的至交顺道来家里接她的女儿(她的小女儿和我女儿也是至交)。这位相知好友只瞥我一眼就看出了我所受的煎熬,她拥抱着我,我却说:“有时候我觉得当一个寡妇也没那么糟。”

“我能体会。”她似懂非懂地应着。实在不应该说这种话,但我不是故意的,这当然不是玩笑话,而是人生的体悟。也许有些怪异,但是自此以后我再也不曾想起这个问题了。不过也不曾为此感到内疚,像女人家那种“缺乏罪恶感的罪恶感”也没有过,因为我认为那只是一种很平常的看法罢了。

数周后,长女美乐妮和我为了她想要的某个东西而争吵,我不记得为了什么东西,只知道这类争吵是我和这个“独立自主”的16岁女儿之间的家常便饭。当时我也只是尽其本分地扮演她的对手罢了。但是,这一次由于丈夫为我撑腰,整个争吵的对峙局面却变得不可收拾,我直冲她的卧房,警告她不要再吵了:“不准烦你爸爸,我不会让你这个蠢蛋害死他的。”

美乐妮狂怒地奔出房间尖声嘶吼:“我不在乎!我希望他早死早了!”

隔天,他真的去了。

当然,不是美乐妮害死他的,这一切只是巧合,然而在这种巧合之下,我无法说服女儿真的不是她的错。身为母亲的我希望能将那令她痛彻心扉的一刻消除,也但愿她在这不幸的人生中尽可能学到她该学的。

美乐妮在她父亲的追思会上演唱吉姆·克罗西的《瓶中岁月》,在数百位宾客皆潸然落泪的时候,她却很顺畅地唱完这首歌。我知道,她要以这首歌向爸爸致歉,只是她再也听不到爸爸轻声的宽恕了。

她参加了一场学校专为问题青少年主办的辅导会,我则送她到一家私人的专业辅导中心,然而她心中的伤口反复地合了又开,继而糜烂,再合了又开。我无法消除她的痛,也无法用亲吻来帮她缓和罪恶的情绪。

当她18岁生日快要到的时候,我不知道该送她什么,家中经济窘迫,也找不到适合的礼物。在附近一家百货店里的儿童部闲逛时,突然闪过一道尘封已久的记忆,我突然间知道该怎么办了。当我成年的孩子在18岁生日那天放学后步入家门时,我给了她以下三样东西:一袋舞会用的气球,一套飞镖以及生命棋盘。当她拆开礼物时,我向她解释这三样东西所代表的意义:“气球代表你生命的起伏。飞镖则是希望你用来射穿我的照片,这样对我的伤害比伤我的心要好许多。人生棋盘的用意是希望你明白人生不是一场游戏,希望你成熟到足以了解何谓人生。”更令她困惑的是我递给她一份记述,描写距当时两年前我曾对朋友说过的那一番话。基于某些原因,我突然在百货店里想起这件事。当她读完这篇故事之后,以接近痛苦与愤怒的声音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妈,你想告诉我什么?”

“我的意思是,所有你做过的事我也曾做过。我想告诉你,其实你并没有任何罪过需要我宽恕。”

我的大女儿突然间软化所有的情绪,投入我怀里啜泣着:“谢谢你原谅我,妈妈。”

我坚信任何事都有它一定的道理。我对她说出那天曾对朋友说的那番话,目的不在于我原不原谅她,而是让她能原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