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黑志异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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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蛇骨山杀人事件(3)

“不是我诬赖他。”毛毛手指肖夏,“小樱桃的失踪没准跟肖夏有关,真的,很可能,他这种人最他妈变态阴险,你说,你是不是知道小樱桃在哪儿?”

肖夏只是笑。

“他疯了。”田柯说。

肖夏只是满脸是血地笑,一句话也不说。

肖夏疯了,事后每个同学都这么说。而当时的那一刻,教室里的每一个见到肖夏样子的人,都莫名其妙地感到一种恐惧,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不安和恐惧。

(第四节)课很快开始了,教室里肖夏的座位是空的,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肖夏正去往鱼塘边的平房。

肖夏打开炕上的砖,将小樱桃抱出来。他喂小樱桃喝水,可小樱桃是被动地喝水,他喂小樱桃吃东西,小樱桃已经无力咀嚼。他这才发现,她发着高烧,嘴唇干裂起皮,而且紧闭着眼睛,奄奄一息。

“你死了也是活该。”肖夏站在平房里,望着躺在地上的小樱桃,恨恨地说,“谁让你是老K妹妹的!活该,知道什么叫因果报应吗?就是你得为你做过的事负责。”

“谁让你们嘲笑我的,欺负我?没有人是可以被随便欺负的,欺负人都要付出代价。”肖夏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情绪激动地挥舞着手臂,“我是没有爸,我家是穷,可你们不该嘲笑我,因为你们也一无所有,你们是花父母的钱,有什么资格嘲笑我?”

“我是穷,我现在虽然穷,但我发誓,我将来一定会成为有钱人。

我会有很多钱,让你们在我面前都变成哈巴狗,变成穷光蛋。我的钱要多到你们无法想象,我要在全世界都有名,我的成功是你们这些愚蠢的人永远都无法想象的,因为我是个天才……”

“是的,我会成功的,我会发财的,一定会的,一定会的……”

肖夏自言自语地离开了小平房。

[九]

6月16日,星期二,肖夏是在走到小石桥附近时,才确定身后有人跟踪他的。

肖夏站在石拱桥的桥头,时间是午后一点多钟,他逃了午后的课,要去给小樱桃喂食和喂药,他特地带了几片退烧药。他骑到铁道口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身后那辆出租车似乎一直在不紧不慢地跟着他,按正常速度,出租车是早应该超越自己的。

肖夏把自行车停在桥头,上了锁,然后跳下桥头朝南走去,与以往的方向相反。他走在荒草丛与野树林里,竖着耳朵,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有一个人在尾随他。他不动声色地朝前走,走着走着,就消失不见了。

跟踪肖夏的是毛毛,毛毛是第一个怀疑肖夏与小樱桃的失踪有关的人。他中午在校外吃午饭时注意到肖夏去了药店,然后带了食物和水,且骑着车子逃课离开学校。在他的印象里肖夏是从未逃过课的,他觉得奇怪,便打了一辆出租车悄悄尾随。

毛毛发现前面不见了肖夏的身影,加快了脚步,可即使这样,还是看不到肖夏,前面是一片野树林,他想肖夏也许在进入树林后拐到什么隐蔽的地方去了,于是他奔跑起来。

毛毛跑出蒿子丛的一瞬间,一根木棍突然横着扫来,砸在他的额头上。他的头挨了兜头一棍,由于身体依然带着前冲的惯性,于是猛然摔躺在地上。

肖夏手里拎着一根擀面杖粗的木棍,从一旁隐蔽的地方走出来,歪着脑袋看毛毛。

毛毛捂着额头,“哎哟、哎哟”地呻吟,坐起身体,看见肖夏正目光阴郁地俯视着自己。

“你他妈干吗打我?”毛毛叫道。

肖夏抡起棍子朝毛毛的头上打。

毛毛抱着脑袋在地上翻滚,压倒一片蒿子草,惶急地喊:“我没有跟踪你。”

肖夏双手握着木棍,从左向右抡过去,打在毛毛的肩膀上。

毛毛爬起来往荒草里跑。

肖夏追过去,对着毛毛的后背,一棍将他打倒。

毛毛翻过身,躺在地上恐惧地说:“你别打了,有话好说。”

肖夏依然不语,抡起木棍,疯狂地朝毛毛抽打。

毛毛无处躲避,抱着脑袋发出惨叫。

肖夏打够了毛毛,拎着棍子走了,原路返回,一边朝前走,一边留意身后的动静,发现毛毛没有跟上来,也许他因为被打得头晕而无法跟随,也许他害怕再次被打而不敢跟随。肖夏来到石桥上,骑上车子往铁道口的方向蹬,蹬出几百米后,扭头发现毛毛依然没有跟过来,便跳下车子,把车子推进了一旁的玉米地。

肖夏藏在玉米地里,是在半个小时后,才看见毛毛摇摇摆摆地从眼前走过的。又过了20分钟,肖夏推着车子走出玉米地,站在洒满滚烫阳光的路中间,发现整条路上只有他一个人,周遭寂静而压抑。

肖夏来到鱼塘边的小平房,打开门,走进去,发现小樱桃好像是死了。

“喂,喂。”肖夏拍小樱桃的脸,摇她的肩膀。

小樱桃一动不动,毫无反应,没有呼吸。

于是肖夏知道,小樱桃是真的死了,就这么死了。

“你死了也不算完。”肖夏站在屋子中间,俯视着地上小樱桃的尸体,“是你哥害死你的,你要怨就怨你哥,是你哥,全是因为你哥,但是事情远不算完。”

肖夏像上次藏小樱桃那样,又一次把她封在炕里。

[十]

6月17日,星期三,肖夏在早晨出门前,带上他那把匕首,他准备在今天杀人。

肖夏一走进教室就遭遇了毛毛等人的殴打。

“你说,我妹在哪儿?”老K暴怒地揪着肖夏的头发。

肖夏当时被打得跪在教室前面,头晕眼花,但是他在冲老K笑。

“你笑你妈呀!”老K看见肖夏的笑容,越发觉得妹妹是被肖夏给藏了起来。他对着肖夏的脸连打三个耳光,几乎要发疯地喊着问,“你说,你说,你究竟把我妹妹藏到哪里了?”

教室里乱成一片,这次连马光与班长都不敢上前拉架,他们早早就被田柯等人推开,得到警告,如果他们敢乱管这件事,那么老K最终找不到妹妹他们是有责任的。

“这个变态。”毛毛揪住肖夏的头发,猛朝一旁的讲桌撞去。

“你说,你不说我就弄死你。”老K凶狠地喊叫。

肖夏抽着鼻子,可流出来的血他是抽不回去的,他抽了几下,呵呵地怪笑着。

围观的同学目瞪口呆,肖夏竟然还在笑,他们无法理解,他们甚至感到毛骨悚然。

老K实在无法忍受了,他觉得他要被肖夏给逼疯了,他的身体剧烈颤抖,恨不能把肖夏撕成碎片,可是他越是表现出情绪失控的模样,肖夏就越是感到愉悦。

肖夏终于说话:“你们都得死,我是好不了了,你们谁也别想好。”

“你说什么?你他妈这是什么意思?我妹妹她……”老K预感到事情不妙。

肖夏却缄口不语。

“你说啊,你说我妹妹怎么样了?”老K拼命摇肖夏。

肖夏那颗微笑的脑袋不断摇晃,软绵绵地挂在脖子上。

老K左右开弓,猛抽肖夏的耳光。

教室里的动静,惊动了政教处。

政教处的人把打架的一干人带到政教处问话。

“我怀疑他杀了我妹妹。”老K指着肖夏,用的是哭腔。

政教处的主任是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他打量着学校里出了名的尖子生肖夏,见他被一群学校里出了名的坏学生打得鼻青脸肿,根本不信老K的话。

“你说是怎么回事?”主任问肖夏。

“他们总欺负我,总打我。”肖夏可怜巴巴地说,“他们有时候诬赖我,说我偷他们的东西,有时候诬赖我,说我骂他们,他们编各种理由打我。”

主任心里本就是这么想的,自然对肖夏的话深信不疑,他气愤地看着老K,说:“你凭什么说他杀了你妹妹?他好好的干吗要杀你妹妹?”

“他恨我,他想报复我。”老K看出主任根本不信自己的话,非常焦急。

“他恨你,他为什么恨你?”主任问。

老K哑口无言。

“因为他是个变态,他疯了。”毛毛说,“昨天午后他逃课,一个人去野外的树林里,我跟踪他,被他发现打了一顿,他为什么大白天的往树林里钻?”

主任看向肖夏,问:“怎么回事?”

肖夏从裤兜里掏出曾为小樱桃准备的药片,放在办公桌上,说:“我昨天有些发烧,想午后时没有什么重要的课,回家休息一下。我回家要路过一个小桥,走到小桥时,忽然很想大便,就走到路旁的树林里大便。

可是我发现有人鬼鬼祟祟地跟踪我,于是我就躲了起来,后来发现是他。

他平时总是欺负我,不信你可以去问谷库村的学生,或者问我们班的学生,他们都可以做证的。我知道他跟踪我,是想捉弄我,想打我,那天我实在是忍无可忍,又见他是一个人,就还了手。他长得矮小,倒也不是我的对手。”

主任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他对肖夏从容合理的解释完全接受。

“他胡说!”毛毛指着肖夏大声说。

“闭嘴!”主任呵斥毛毛,“你们谁是什么样的学生,别以为我不知道。”

老K等人怒视着肖夏……“这样吧,你们先回去上课,回去后不许打架,谁要是再敢打架,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主任甩了甩手,“下午我再接着处理你们的事。”

肖夏于晌午放学后,十分坦然地在校门对面的小商店里买了面包和矿泉水,然后骑上车子离开。他在骑到铁道口的时候,不出预料地注意到那辆尾随他的出租车。

肖夏将车子扔在桥边,大步朝蛇骨山下的野树林里走。那片树林距离石桥大约有将近两公里,这段距离使肖夏行走的时间显得无比漫长。

肖夏走到树林深处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他坐在一棵大树下,开始吃面包,开始喝矿泉水。

距离肖夏一百米远的地方,老K等四个人猫在树丛后面窥视着肖夏。

“他怎么把面包吃了?”毛毛不解,本来他猜的是面包是给小樱桃吃的。

“我实在受不了。”老K狂躁地走向肖夏。

肖夏的视线里,四个少年正步伐矫健地逼近自己。他故意不看他们,很快把面包吃完,开始大口地喝矿泉水。

“我妹到底在哪儿?”老K站在肖夏面前质问。

肖夏笑吟吟地仰视着老K,说:“从小你就欺负我。”

老K说:“我没工夫跟你废话,为我妹妹,我他妈真敢杀人的。”

肖夏说:“你怪不着别人,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

老K说:“少跟我装疯卖傻,我最后说一遍,我妹在哪儿?”

肖夏说:“你来杀死我啊。”

老K怒不可遏,走上前,一把揪住肖夏的头发,要往后拖他。

肖夏手里的匕首,突然刺中老K的肚子。

老K大吃一惊,赶忙捂着肚子后退。

其他三个少年因为站得稍远,一时间没看清前面是怎么回事。田柯快步赶了上去,问老K:“怎么回事?”

肖夏已经从地上站起来,挥手一刀刺进田柯的喉咙。

田柯大瞪着眼睛,身体往后退。

肖夏拔出刀子。

田柯捂着喷血的脖子,一屁股跌倒。

毛毛与大朱眼睁睁地看着肖夏把刀子刺进田柯的脖子,过程是那么清晰,那场面使他们俩大为震撼。

大朱的反应很快,扭头就跑。

“你疯了,你杀人了!”毛毛指着肖夏惊恐地说,说完才想起来转身逃跑。

肖夏几步追上反应迟钝的毛毛,一刀扎进毛毛的后心。毛毛朝前扑倒,四肢拼命划动,像一只逃跑的乌龟。肖夏也紧跟着毛毛摔倒,他双手握住刀柄,借着身体的重量使劲往下压。于是整个刀子全部扎进毛毛的后心,只剩刀柄在体外。毛毛大叫一声,四肢像被绳子朝四周猛拉一样,瞬间伸直且变得僵硬。

大朱因为身体肥胖,跑得十分笨拙,又不是本地人,不熟悉地形,没头苍蝇似的在荒草丛里奔跑,频繁被脚下的藤蔓与石头绊倒。

肖夏却很熟悉这里的地形,动作又比较灵巧,很快追上大朱,举手一刀刺在大朱的肩膀。

大朱叫了一声,左手捂着右后肩膀,摔倒在地上。

肖夏扑上去,用刀子往大朱的脸上刺。

大朱躺在地上,双手抓住肖夏的右手腕,阻止刀尖碰到自己的脸。

肖夏也是双手用力,跪在大朱身旁,使出全身力气往下压刀子,他的整个上半身像是变成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刀柄上。大朱因为后背受伤,伤口又硌在石头上,疼得几乎要昏厥,双手根本没有力气阻止肖夏,所以他是眼见着那把刀的刀尖慢慢扎进自己的左眼球的。

大朱的眼球被刀尖扎毁,瞬间疼得发出瘆人的尖叫。

肖夏为阻止大朱乱喊乱叫,用刀子快速往大朱的胸口上刺,连刺七刀,才使大朱喊不出声音。

肖夏跪在地上看大朱,眼见他抽搐着慢慢停止呼吸,方才起身往回走,走到毛毛身边,发现毛毛已经死了,又走到田柯身边,发现田柯也已经死了。

只有老K还没死。

老K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肖夏走到老K身边,拎着血刀,说:“我把他们都杀了。”

老K惊恐万状地看着肖夏,说:“我求你,别杀我。”

肖夏一刀砍在老K的脖子上,将他的喉管割断。

肖夏在石桥下的河边洗了脸,洗了手,洗了刀,然后骑着车子回家去了。

肖夏回到家后,先煮了饭,然后坐在门口看日落。

“饭煮了吗?”万雅楠推着车子往院门里走时问。

“煮了。”肖夏跟在万雅楠后面。

那时天色已经朦朦胧胧地渐渐黑暗,肖夏与万雅楠对坐在厨房里吃饭。灯泡发出淡黄的光芒,蚊虫围绕着灯泡飞舞。在肖夏快吃完的时候,老K的妈妈与毛毛的妈妈一起走进院子,边走边喊万雅楠。

“来啦。”万雅楠吞咽着饭,忙跑出去热情地打招呼。

“我们来是想看看肖夏在不在家。”毛毛的妈妈说。

“在家啊,怎么了?”

肖夏已经走到房门口,靠着房门框沉默地站着。

“肖夏,你知道我家毛毛去哪里了吗?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家?”

毛毛的妈妈抻着脖子问万雅楠身后的肖夏。

“我不知道。”肖夏说。

“我家的老K呢?”老K的妈妈问。

“我也不知道。”肖夏说。

“这时候还没回家呀?”万雅楠说。

“可不是吗,这孩子一天到晚的就不让我省心。”毛毛的妈妈抱怨说,“这么晚了还不回来,他就不想想家里父母会不会担心他。”

“孩子都这样,正是贪玩的年纪,一会儿就回家了。”万雅楠说。

“还是你们家肖夏好,从小就文静懂事,我可喜欢你家肖夏了。”

毛毛的妈妈羡慕地说。

“好什么好,谁家孩子都一样。”万雅楠客气地笑。

“我就担心他去大河边玩,这他妈到底是怎么了啊,小的还没找着,大的可别出什么事。”老K的妈妈哽咽地说。

“别想太多,不会有事的。”万雅楠赶忙安慰。

两个找儿子的女人很快出了肖夏家的院子。

肖夏也往院子外面走。

“你出去转一会儿就回来看书啊。”万雅楠正往房门里走,打算继续吃饭,头也不回地叮嘱一句。

肖夏转过头,在黑暗降临的院子里,凝视着万雅楠,轻声说:“我不回来了。”

万雅楠没听见肖夏的话。

肖夏出了院子,身影在黑暗中消失,从此真的再没回过这个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