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烟低头道:“张丁说,今天上午十几个捕快到墨香阁,说要查我们账簿。张掌柜不敢怠慢,拿出账簿给他们查,没想到他们竟然看也不看,直接把账簿收走了,还说我们故意少交税款,然后就把墨香阁封了。张丁还未离去,其他店铺的掌柜都赶到了墨香阁,说他们所看的分店铺被封了。”
这分明是敌人落井下石之计。
眼下的世道,既不是三国混战,也不是西周乱世,幻石感到如此的无助,想想以前的历险,再怎么说自己手下也有一些弟兄肯为自己卖命,而且是乱世不犯法。
在这个时代,若幻石想胡乱搅局,恐怕会连累荣国府,到时候发生的事也许会更糟。
幻石急道:“茗烟你先去让张丁他们,叫他们全都回家等我消息。过了今晚,我幻石要大显身手了。”
茗烟赶紧去了,梦儿上前道:“少爷,这事就让其他人去办吧,少爷身子要紧。”
幻石笑道:“梦儿不必为我担心,我乃是铁打的身子,阎王爷几次召唤我我都没有去。看这里的刀疤,就是我认识大哥的时候,一位姐姐插在我胸口的,这样我都没死,哈哈。”
梦儿看幻石一副打了兴奋剂的样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叹口气后,又到一旁干活去了。
或许是身体比较乏,幻石吃过药入睡得很快。
他再醒的时候,听见外面正下着大雨,噼里啪啦的声音,震得心中阵阵躁动。
身体果然复原的很快,幻石心道,不知道大哥怎么样了,应该已经醒了吧。
银钏端着一盆水走过来,见幻石醒了,道:“少爷感觉如何,我已经把药煎好了,就放在桌子上,少爷可要现在喝?”
幻石道:“好,不过我身体也已经无大碍,你陪我去看看大哥,梦儿跑到哪里去了?”
“梦儿姐姐去林小姐的房间了。”银川说道,声音很小。
“林姐姐怎么样了,可是醒了?”幻石问道,“梦儿去干什么?”
银钏用更小的声音说道:“林小姐……昨夜……去世了,梦儿正帮着准备后事。”
幻石惊道:“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昨天不是说病情稳定了吗?”
“不知道为何,林小姐昨夜咳血不止,来了三个大夫都无济于事,今天四更天的时候,林小姐就撑不住了。”银钏脸上带着悲伤,慢慢说道。
事情还是发生了,幻石总觉得事情完全不是自己预想的那个样子,好像有种莫名的力量正在对抗幻石,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破坏着这个家庭。
那么,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打起精神把这个幕后黑手找出来,不然连大哥的生命也会有危险。
打定了主意,幻石对银钏道:“你代我去一趟大哥那里,看看大哥好了没,让茗烟到墨香阁去找我。”
说完,他从墙角拿了一把油纸伞,独自走了出去。
来到墨香阁,门口上贴着两张已经被大雨冲的七零八落的封条,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
茗烟从后面跑过来,道:“幻少爷,要不要让我去把张丁他们找来?”
幻石摇摇头,道:“先不要了,走,咱们从后门进去看看。”
从后门进去,里面什么变化都没有,只是所有的账本全都不在了,看来还没有人进来过。
幻石问茗烟道:“你可认识那日来的那些捕快,他们身上有没有腰牌?”
“少爷,那日我并不在这里,不过看那前门上的封条倒是真的,若是假捕快应该不会有这封条吧。”茗烟思忖道,一边还用右手摸着下巴。
后门吱呀的一声开了,两人回头看,进来的正是张丁,只见张丁伞也没打,一身衣服淋了个透心凉。
张丁一看是幻石跟茗烟,笑道:“少爷见笑了,家里伞坏了,我也没来得及买,淋成这个样子了,还好我这里还有两套衣服。”
张丁说着,从柜台下面拿出来两件衣服。
幻石问道:“张丁,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我细细说来。”
“好的。”张丁边换衣服边说,“昨天上午本来好好的,哪知道快到晌午的时候,突然来了十个捕快,腰上挂着不知道什么牌子,反正金灿灿的。他们一进来也不查问,直接就要账簿。我怕得罪了官府不好,就把账簿都给了他们,以为他们看看就走了。没想到这几人翻也不翻,就说有人举报咱们偷税,然后把客人都撵走,直接把店铺封了。”
“你可留意他们的腰牌是个什么样子?”幻石思索着问道。
“这个当然要留意了。”张丁仔细回忆着昨天的情况,道,“我当时一直盯着来着,那腰牌形状跟普通捕快的腰牌一样,但是中间好像写着一个‘北’字,而且周边好像纹的是龙,我还以为这些人都是皇宫里的人呢,后来想皇宫里的人要是想害我们,哪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
幻石却不以为然,这些人假扮捕快,又有真的封条,看来一定是来自官府,而且级别肯定不低。
而这人又不敢大张旗鼓,必定是有所顾虑,要么是怕别人注意,要么是畏惧荣国府。
不过在上次交手的时候,那个所谓的李公子说他主子的势力完全不把荣国府放在眼里,那么便只有第一种了。
茗烟在一旁道:“这人怕出名猪怕壮,幻少爷这么有才能,招人妒忌自然也是情理之中,不过这人下手也太狠了点,怎么就把铺子都封了,连条活路也不给。”
“对了,幻少爷,你还记得咱们吞并过来的六个铺子吧,那些铺子虽然也被封了,不过那些掌柜说捕快们在他们那里翻出了一本莫名其妙的账册,那账册上还有贾氏集团的印鉴,而且不像是假冒的。”张丁疑道。
这下提醒了幻石,上次接收铺子的时候是幻石自己一人办的,那是幻石只顾着给别人下套,把那六个铺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印上了贾氏集团的印鉴,好像里面还真有账簿,这样说来,岂不是把别人的小辫子剪下来安到了自己头上?
“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看来我当时太大意了。”幻石拍着脑门说道。
张丁看幻石自责的样子,道:“少爷,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总不能让这封条一直贴在这里吧?”
茗烟道:“封条封得了铺子,却封不了咱这招牌,大不了咱再开他几个店。以幻少爷的水平,没几年就会风声鹤起,咱们怕什么啊。”
“这也是个方法,但是终究不能解决问题根本。”幻石看着茗烟,“咱们一定要将这人找出来,不然就算开了新铺子,也会遭人暗算的。”
幻石记挂着家里的贾宝玉,道:“这事容我想想对策,我先回家去看下大哥。对了,张大哥你今日来干什么?”
张丁道:“昨日,我听说幻少爷身体不适,以为今天大雨幻少爷不会来,但是又放心不下,就过来看看,哪知道幻少爷也在。”
“辛苦你了。”幻石笑道,“我能够请到张大哥这样的人,实在是我的运气。”
张丁忙摆手道:“这是我分内之事,幻少爷既然记挂着贾少爷,那就赶紧回去看看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幻石跟张丁道别,带着茗烟回来大观园。
贾宝玉已经醒了,只是一直不大说话,似乎头脑不太灵光了。
幻石进门看见贾宝玉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低头道:“大哥,都是我不好,我错了,大哥你若是想打我骂我,一定要打得骂得过瘾。”
看到幻石,贾宝玉竟然微笑道:“二弟,这事不怪你,你也是为我好。事情的原委,薛妹妹都已经跟我说过了,我跟林妹妹始终是有缘无份。刚才我就想找你来着,不过听银钏说铺子出事了,没什么大事吧。你来陪我说说话,我现在就想和你说话。”
“大哥,想说什么,我听着。”幻石坐在贾宝玉身边。
薛宝钗看兄弟二人聊的正起兴,丝毫不见刚才失魂落魄的样子,道:“幻石,也只有你能把宝玉哥哥逗乐了。”
幻石听着这话一阵心痛,是啊,我能逗乐贾宝玉,却不能让已经入土为安的林黛玉复活,还真是讽刺。
贾宝玉似乎也想到了林黛玉,对幻石道:“二弟,我看窗外这雨也停了,咱们到林妹妹那里去看看她吧?”
幻石点点头。连同薛宝钗,三人来到林黛玉墓前,因为接连出事,尸体不能停放太久,而贾母又没让大办,因此林黛玉很快就下葬了。
扶着墓碑,贾宝玉蹲在墓前,轻声道:“林妹妹,哥哥对不住你。”
说着说着,眼泪簌簌直流。
幻石刚要上前去扶,后面茗烟的声音远远传来:“幻少爷,不好了,不好了。前面来了几个捕头,说要带幻少爷回去审讯,张丁已经被带去衙门了。”
幻石忙跑过去,问道:“不是已经封了铺子吗,怎么又来抓人?”
茗烟气喘吁吁道:“我刚才听人说,在咱们佣人里面有一个是朝廷重犯,就在墨香阁里面,官府来人说咱们私藏朝廷重犯,要拿人呢。”
“怎么会?”幻石惊道,“那些人不都是我们荣国府的佣人吗?怎么可能会是朝廷重犯?”
“好像有一个是后来合并铺子的时候过来的,不知道幻少爷还记不记得?”茗烟提醒道。
我靠,幻石在心里暗骂,这一手可是要把我往大牢里送啊。
很快,那几个捕快就赶到了这里,幻石也不反抗,任凭他们把锁链拷到手上,笑道:“几位大哥,这镯子好大的分量啊,送礼也不用这么客气吧?”
那捕快看幻石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怒道:“对啊,我们还免费护送幻少爷游览衙门呢,而且说不定还有县老爷亲笔签名的画像相赠哦!数量有限,先来先得,这位小哥,你要不要也来一份?如果运气好的话,还有免费住宿提供呢!”
茗烟吓得直往后躲,道:“差大哥,小弟就不劳您费心了,我只是出来打酱油的,少爷还等我回去呢。”
众人笑笑,捕快把幻石带走了。
来到衙门,这府尹还是这贾雨村,没想到这小子这么长时间都没犯事,幻石看见张丁正在跟贾雨村说着什么。
只听贾雨村道:“一派胡言,若是有人陷害你们,这账簿可是印着贾氏集团的印鉴,难道这也有假吗?”
张丁不知如何对答,低着头。
幻石走进去,上前道:“大人此言差矣,账簿虽是不能作假,这账却可以作假。不知道大人何处得来此账簿?”
贾雨村见幻石带着镣铐,还一副嚣张的样子,怒道:“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在下幻石,贾氏集团的总裁是也。”幻石仰头道,“敢问大人,何人状告我贾氏集团偷税,又是何人说我窝藏朝廷重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