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铃见他神态大异平日,又是一惊,道:“大哥,路是人走出来的,哪儿没路,咱们就走哪儿!掌柜,算账!”
白成德喃喃地道:“路是人走出来的?哪里没路走哪里!对,会账!”白成德猛吸一口气,精神略为一振,会了账便拉着她母女出店。
对面墙头围着许多人,小铃子道:“娘,咱们去看看热闹!”
白成德隐隐猜到那是怎么一回事,忙道:“没啥好看的,快走!”他不向西而向南走。
金铃悄声问道:“大哥,咱们没走错路?”
“西边一路上都有狗,他娘的,也不晓得他们怎会知道咱们的行踪!”
金铃说道:“白大哥,一定是鲁牛山说的!”
“不错一定是他!”白成德咬牙道:“早知就一枪结果他!”
“快别这样说!咱们现在怎办?”
白成德抱起小铃子,道:“路是人走出来的,就是前面有十百座大山,也要翻过去!”
墙上虽然贴着通缉告示,还有白成德和金铃的图像,但这几天来,他们风尘仆仆,满怀忧愁,面貌与告示上的图像,有了些不同,加上没人注意到,所以白然让他俩平安走出沂临城。
出了南门,白成德改向西行,小铃子问道:“爹,咱们为啥不雇马车?”
“小铃子乖,因为城里没有马车!”
“那咱们要走多少天?”
白成德心头一沉,假如他一个人上路,攀山越岭,两三日便可离开山东,但现在有女人又有小孩,只怕非多一倍时间不可,多耽一天,便多一分危险,这路可难走哪!
金铃道:“大哥,咱们找些偏僻的路走!”
白成德闷着声向西走,走了一程,三人坐在石上歇息,白成德无意中抬起头来,只见一个人慌慌张张地向这边跑来。
金铃叫道:“这人是不是赵祥贵?”
“正是!”白成德将金铃推开。“你带小铃子找个地方躲去!”
金铃道:“小心……咦,他好像不是来找咱们的!”
白成德自树后探头观望,果见赵祥贵奔进对面树林中,又过一阵,只见几位刑警向这边跑过来。白成德心中暗道:“咦,莫非局子里的人已清楚了真相?”他不知就里,更加不敢妄动。
刑警车至树林前,一个年纪较大的道:“大家小心,那家伙有枪!”
另一个道:“咱们喊话迫降吧!”他一提声调:“白成德,你已被咱们包围了,投降吧!”
他们喊了几次话,树林里都没有反应,便开始入林搜索,原来王森一到沂南,便提审鲁牛山,在他利眼之下,鲁牛山不敢隐瞒,将赵祥贵托他到石湖村杀白成德的事供了出来。
王森吩咐董泉将该案的档案拿出来,发觉入屋行劫的,一共是两个人,他沉吟了一下,便作了判断:赵祥贵一定是另一个行劫的人,他与白成德一齐行劫,事后因为分赃不匀,两人反目成仇,最近白成德找上赵祥贵,将赃金取走,因此赵祥贵要杀他。
董泉忍不住问道:“就算这样,他抢回赃金便可以了,犯不着再杀人!”
“唔,鲁牛山,你还知道啥?”
“俺只知道赵祥贵一直坚持要杀他!”鲁牛山可怜巴巴地道:“其他的,俺便不知道了!”
王森道:“这个赵祥贵也不能放过,请所长找个画师,将赵祥贵的样貌绘书出来!”
赵祥贵不知道鲁牛山已供出一切,而且王森会突然插手此案,所以他从马车篷中爬出来后,便继续前进。
他估计白成德会乘船逃跑,因此便徒步西行,到了河边便坐船南下。
路上经过几次检查,由于公文未到,他都安然无事,但却因此而知道白成德不会走这条路,所以又弃船步行,一直来至临沂。
这时候,王森已带着杨镇,乘摩托车来至临沂派出所,捉拿赵祥贵的告示也贴了出来。
赵祥贵饿着肚子,走到人群中去,一看之下,见自己的也被画上告不,大吃一惊,不敢再逗留,立即离城南下。
赵祥贵见自己不能再在山东安身,也跟白成德一般心思,急着离开山东,到苏北另闯天地,可惜他千不该,万不该走去看告示,他的面貌被人认了出来,悄悄跑到派出所报告。
那时候,所长正陪着王森出去吃饭,留守人员立即派了三个刑警追缉。
赵祥贵发觉背后有刑警苦追,便知道自己行踪败露,因此见路便跑,却料不到又跟白成德跑到一块儿!
王森、杨镇和所长回派出所之后,留守人员向他们报告了一切,王森急道:“为啥不去通知一声?所长俺派小杨这就追下去,再有新消息,你就派人通知!”
王森问明白成德的去向,便与杨镇跳上摩托车,“呼”的一声,急急飞出临沂城!
白成德见到刑警进林,立即说道:“咱们快走!”他重新抱起小铃子,向西快跑。
跑了一阵,金铃已经气喘,白成德抱着孩子也非常吃力,找了个地方歇了一下,又向南行。
由于他们不敢在人前露相,因此一有人便躲匿起来,行程甚慢。枝头的归鸟吱吱喳喳地叫着,小铃子因为走路,肚子饿了,叫道:“娘,小铃子肚子饿了,走不动!”
白成德道:“爹抱你!”
金铃道:“大哥,咱们就在附近再歇一下吧,天黑了后再走!”
“也好,俺去找到东西来吃!”
“不,你不方便,俺去!”
白成德点点头:“你小心,咱们就在这林子里等你!”
金铃将包袱交给他,用一块方巾裹着头,继续前进。一会儿,便见到前面有座村庄,暮色中炊烟直冒,金铃暗道:“这倒是时候!”便快步进村。
摩托车发出的声音,如老虎的咆哮,老远便听得到。在树林里搜不到赵祥贵的刑警,听见声音,便冲落公路。
杨镇立即将车煞停。“你们找到人没有?”
一个刑警道:“咱们追到这里,见他走进了树林,但咱们进去搜了好久,都找不到!”
“看到白成德没有?”
刑警们一齐摇头。王森再问:“树林后面是什么地方?”
“有条小路,附近是农田和村子!”
“他跑不远的,你们三个沿小路追下去,有事向天开枪示警!”王森向杨镇打了个眼色,摩托车又“呼”地一声飞前。
王森道:“慢点,太快看不清楚!”
杨镇将车速减轻,不断向两边张望。
“这两个死犯,也算本领高强,到现在才露‘馅’!”
“队长,你别长他俩志气!依俺看是沂南派出所的人低能!”
王森笑骂道:“你这样不也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
杨镇尴尬地一笑,道:“队长,现在怎办?”
“下车搜索!你讥笑别人,现在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金铃走进那村庄,屋外有些孩子正在玩耍,见到一个陌生的人,都奇怪地跟在她后面,金铃问道:“你们这里有卖食的店子吗?”
孩子道:“没有,你是乞丐吗?”
另一个骂道:“乞丐的衣服哪有这般整齐的?姑姑,你是找人的?”
金铃道:“俺回娘家,因贪赶路,错过宿头,想买点东西吃!”
那孩子说道:“到俺家去吧,俺卖给你!”
“小强子,你家开饭馆吗?”一个孩子扯着他。
小强子道:“娘已煮好了饭,但俺大伯父忽然过来请爹跟大哥去喝酒,家里吃饭的人少了,就可以卖了!来,姑姑快跟我来!”
金铃想不到这般顺利,十分高兴,笑道:“慢慢走,不用跑!”
那孩子拉着她穿过几条甬道,来到一栋土屋前,道:“到了!”他见大门关着,忙去拍门。“娘,俺带生意上门!”
屋内传来一阵声响,一个女人问道:“小强子,你带谁人来?”
“是个要买饭的女人,娘,你快开门吧!”
“等一等!”
金铃轻声道:“你家好像有人!”
小强子道:“那就是我娘!”
大门“呀”地一声打开,一个三十左右的女人上下看了金铃几眼,道:“啥事儿?”
“俺是过路的,想向你买点吃的,刚才听见你儿子说……”
那女人道:“对不起,咱们不卖,你到别家去吧!”
“娘,为啥有钱你也不赚?”
“小鬼头,谁叫你多事?你表舅父来了!”
“表舅父啥时候来的?”
“刚到,”女人对金铃说道:“你走吧!”话音刚落,里面忽然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表姐,反正俺生病,吃不下,你就卖给她吧!”
那女人沉吟了一下,道:“那好,你进来吧!”
金铃跟她母子进屋,大门忽然“砰”地一声被关上,她吃了一惊,转头一望,只见门后站着一个脸带奸笑的汉子,那汉子手上的枪管,正指着自己!
刹那间,金铃如陷于冰窖,手足冰冷,半晌才道:“是你?”
“不错!”那汉子赫然是赵祥贵。“真是皇天有眼,让你闯进来!”
小强子她娘忙道:“祥贵,你不要杀人!”
“你放心,俺不会在你这里动手!”
赵祥贵一把抓住金铃的衣襟,枪管抵在她太阳穴上。“快说!白成德在哪里?”
金铃咬牙不语,赵祥贵怒道:“你真以为俺不敢杀你么?”
金铃道:“官府也在抓你,你不赶快逃跑,还敢杀人?这对你有啥好处?”
“他如果不是杀人犯,便是俺!他死了这件秘密便没人知道!就算俺被抓去,最多也不过坐几年牢而已!”
“你现在逃走还来得及!离开山东,就连牢也不用坐,你是个男人,难道连这个道理也不知道?”
赵祥贵嘿嘿冷笑:“想不到你这婆娘,胆子还大!说得好,离开山东就不用坐牢,但俺现在身上只有几个大洋,没有钱,到苏北喝西北风?”
“你只是要钱?”金铃稍稍放心,道:“这还不容易?”
“你身上有?”赵祥贵左手立即在她身上摸索。
金铃怒道:“拿开你的臭手,钱不在俺身上,在白大哥那里。”
“你以为俺会怕他?他对你痴迷得不得了?你在俺手中,还怕他不听话?”赵祥贵沉声道:“快说,他在哪里?”
“在村外!”金铃话音未落,便被赵祥贵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