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远处的一棵大树,跳下了一个瘦削的汉子来,这人正是白灵猴,王森立即迎了上去。
宋斌一愕,忙道:“这小子是他的人吗?”
朱凤倚着树,道:“不错,你在莱芜这许多年,竟然不知道,算是瞎了眼。”
宋斌的目光一闪,偷偷的注视他们在说话,王森走到白灵猴的身旁,问道:“他们呢?”
“是老胡带来的人,俺怕他们会被老狐狸认出来,先叫他们退开了!老胡亲自去跟小虎子联系。”
王森用赞许的语气道:“想不到你这小猴子,脑袋这般灵光,大有前途,你快跟上去,叫小虎子别在宋斌面前露面,那老狐狸眼睛很利,小心被他看出破绽。”
“知道!俺这就去。”
“还有,俺现在跟宋斌和朱凤合作,把消息告诉他们。”
白灵猴忽道:“大哥,刚才俺发现远处有一辆马车,老是在附近兜圈,不晓得是甚么来路。”
“驾马车的是甚么人?”
“二十来岁,面生得紧,而且车厢包得紧紧的,看样子不是驮着货的,就是载着人。”
王森眼珠子一转,道:“你去吧,这件事交给俺。”他走到宋斌跟朱凤面前。
“金砖的下落好像董彪知道,咱们的计划是跟着高得福,现在他就在前面,咱们跟上去,就能够找到董彪。”
宋斌面上浮上兴奋的神光:“事不宜迟,咱们快追。”
王森道:“不宜人多,你向你手下交代一下,免得打草惊蛇。”
宋斌欣然下去,朱凤轻声问道:“这老狐狸会真心跟咱们合作吗?”
王森笑笑:“暂时相信他。三妹,后面有一辆马车,不知道是不是你的人?”
朱凤道:“快扶姑奶奶去看看。”
王森扶她走了过去。
朱凤叫道:“一家亲,共进退。”她连呼多遍,远处树林中便驶出一辆竹篷马车,驾车的正是陈权。
朱凤道:“果然是姑奶奶的手下。”
一忽,马车到跟前,陈权跳下马,扶朱凤上车,王森恨不得她早点离开自己,当下道:“三妹,咱们在前头再见。”说罢便走到自己的坐骑旁,解下马缰,翻身上马,朱凤的坐骑,却被陈权拉走。
王森来到前面公路,只见宋斌已骑着马,在前面等待,他双手送上两柄匣子炮,王森接过,问道:“有没有子弹?”
宋斌再取出一包子弹,王森将自己的两柄枪装满,道:“你等一等。”他策马向后驰去,将枪弹交给陈权,然后追上宋斌。两人联袂而驰,过了一阵,便见到白灵猴迎面驰来。
王森忙问:“是不是有新情况?”
“高得福他们停下来吃午饭。”
“离此多远?”
“在七里外的一座小镇,老梅他们已在附近守着。”
王森看了一眼宋斌,道:“咱们慢慢跟上去吧。”
宋斌道:“老汉同意。”
王森道:“小猴子,你再去联系,顺便替咱们买点吃的。”他自怀内摸出一枚大洋,抛给白灵猴,白灵猴接了钱又向前急驰去了。
宋斌望着他的背影,道:“白龙兄好厉害呀!几时安排了一个人在咱们莱芜城,把咱们都骗过了。”
王森道:“俺一向独来独往,不过有一次由他提供消息,咱们干了一宗案子,他得了甜头便老是要跟俺,见面便呼大哥,但俺自在惯了,不管他,独自去了一趟上海,最近回来,无意中碰上他,因为金砖才作第二次合作。”
“原来如此,不过白龙兄好像还有一批手下?”
“一个俺的朋友,一个是白灵猴的朋友,他们都有几个弟兄,他们不算是俺手下,不过是合作发财而已。”
“如此他们又怎会听你的命令?”
“没办法。”王森悠悠地道:“在一群人中,总要有个领袖,他们要推选俺,俺只好当仁不让,宋老兄的手下可不少,而且听说全是亲自训练的,比起你,小弟可是大大不如。”
宋斌笑道:“老汉为了赚一笔养老金,不得不拚上一条老命。”
“不单止拚老命,还得花一笔钱去养他们。”
宋斌尴尬地一笑:“这是投资,要想赚大钱,不得不花些小钱,像白龙兄不用花钱,便能赚钱,老汉羡慕得很。”
说着又见白灵猴回来,他带了一包馒头,一包卤牛肉,王森分了一半给宋斌,问道:“小猴子,你吃过没有?”
“吃过两个馒头。”
王森抛了一个给他,道:“俺吃不了这许多个。”
宋斌也递上一个,说道:“老汉年纪大了,吃得不多,你来回辛苦,多吃一些吧。”
白灵猴对他眨眨眼,道:“宋大爷今日怎么这般客气?”
宋斌行若无事地道:“以前你想不劳而获,老汉不给你好面色,那是应该的,而现在你是凭自己努力吃饭的,也是应该的。”
白灵猴笑道:“老爷子口才第一,俺说不过你。”
三人一边说一边任由马匹慢慢走动,王森问道:“他们走了没有?”
白灵猴道:“俺来的时候,他们正要会账。”
“他们都吃了没有?”
白灵猴知道王森是问小虎子他们,便道:“都吃过了,俺追上去跟他们联系一下。”
王森道:“辛苦你了。”
白灵猴去了之后,宋斌与王森也慢慢前进,走了一转,王森回首,见背后那辆马车仍然不即不离地跟着。
白灵猴走了一阵,忽然急驰回来,叫:“大哥!不好了,高得福跟梅大哥们被马老大围住了。”
王森面色一变,道:“带路,快去救他们。”
宋斌道:“白龙兄你先走一步,老汉去通知手下赶上来。”
王森沉吟了一下,道:“好吧。”双脚一夹马腹,跟着白灵猴向前急驰。过了一阵便远远听到枪声。
王森急忙问道:“白灵猴,老胡他们呢?”
“是他们通知俺的,他大概已先带人去了。”
王森一马当先,道:“小猴子,你下马前进。”他抽出双枪,只用脚控制马匹,伏着身急速驰前。
到了一座山包下,只见下面有数十个人匿在石墩的树后,不断向上开枪及爬动,而山上也有人向下开枪。
王森的马到,立即有人回身向他射击。
可是王森的马快,那些子弹都射在马后去了,反而王森双枪齐发,一连几枪干掉三个马东英的手下。
他马匹一掠即过,王森窜出了几丈后,轻轻一拨马身,绕着山包飞跑,他在马背上不断发枪。
就在此刻,伏在暗处的胡平原跟黄成,也指挥侦缉队员向马东英的手下攻击。
刹那间,枪声卜卜,密得如同炒豆。
王森充份利用他超卓的骑马技术和准确的枪法,一口气干掉七、八个马东英的手下,山下的形势登时改变,山上的高得福和小虎子等五个人也趁机反攻。
马东英不愧是一方之霸,这当儿仍然沉得住气,大声喝道:“大伙儿沉着气,咱们的人还比他们多。”他不断地吆喝着,同时组织反攻。
“砰”的一声,他伏在石后向王森发射,王森眼利,一见他探头出来,便藏身在马背后面。
马东英一枪落空,第二枪又响,这一枪子弹射进马腹,那马一吃痛,先嘶一声,人立而起。
王森失去重心,吃马匹一抛,双脚立即离蹬,幸而他身手敏捷,凌空卸劲,以肩落地,顺势滚开,匿在一棵大树后面。
胡平原恰好藏身在他身边,见状关心地问:“队长,你没事吧?”
王森道:“你们得小心宋斌,他认得你。”
****原道:“咱们都蒙着脸,你请放心。”
“宋斌的人马一到,你们就撤退,不能留下任何会引起他怀疑的东西。”
胡平原应了一声,吩咐黄成注视来路。
这时候,马东英腹背受敌,丢下了十多具尸体,还有不少个受了伤,士气大挫,龟缩在石后面。
王森心中忖道:“他们人多,这山包又不够大,始终会让他们逃脱,得想个办法,将他的人先消灭一部份,到时候才不会太过吃力。”当下他叫道:“马老大,董彪知道金砖的下落,你不去找他,反而跟咱们纠缠甚么。”
马东英想了一下,道:“咱们都收兵吧,俺放开一个缺口,让山上的人下来,你们退后一里,大家不伤和气,免得让董彪一个人占尽便宜。”
“你先把枪抛出来,咱们才让你们离开。”
马东英笑道:“笑话!你别以为老子会怕你们,俺只是不想损伤太大,否则早已冲出去了。”说着他忽然大声叫道:“弟兄们!找机会突围,三个一组,十个一队,兜到他们背后去。”
他这一叫,马东英的手下便开始分头聚集,准备突围,山下的人立即开枪,可是由于他们只有六个人,所以子弹早已消耗得七七八八,火力不足,便让马东英的人突围,胡平原这边的八个侦缉队员,立即集中火力,向这队人开火,那几个突围的人,在开阔地,没处躲藏,被扫倒了好几个,然后被他们走脱了两位。
与此同时,黄成忽然道:“老胡,有一彪人马来了。”
王森叫道:“好,马东英,咱们答应你的条件,讲和。”
马东英道:“俺先放你们山上的人下山,你呼叫吧。”原来让小虎子他们下山,最低限度可以减去腹背受敌之苦。
王森向山上呼叫了几声,高得福便带着三个手下首先下山,小虎子及杨镇紧跟在其后。
他们到了树林,王森便吩咐胡平原带人先退,自己与小虎子押后。
走了一程,王森回头见马东英也带着人向另一边前进,便对小虎子及杨镇道:“你们去追他们。”
小虎子及杨镇应声而去,王森又忙喝住他俩:“你们知不知那董彪的下落?”
小虎子摇摇头。
王森一挥手,他们便去了,王森回头要找高得福,谁料背后只有四匹空鞍的马。
高得福哪里去了?
王森一呆,随即想到一个问题,不由自艾自怨起来:“哎,俺怎么没想到这个人疑心十分大?他一定是想甩掉咱们。哼,他们没马,还怕追不上?”
他拉一拉马,向另一旁驰去,这匹马是马东英的手下留下来的,冲锋陷阵惯了,十分听使唤,乖巧地受控制。
王森驰了几步,便见到四匹人马向宋斌的人驰去,他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不好,莫非小虎子被他认出身份?”
想到此,他一惊非同小可,立即拍马追下去,可是高得福已很接近宋斌,假如高得福真的认出小虎子的身份,那么连带自己的身份也会被揭穿,再追上去,很可能连自己也有危险。
怎么办?
王森回头望向胡平原他们,但他们又已去远,要呼叫也听不到。
王森咬一咬牙,抽出枪来,拚命拍马急追,高得福听见背后的马蹄声,知道有人追上来,也拍马催骑。
王森“砰砰”连发两枪,子弹射不到高得福,却把他掀落地上,王森催马不停,双枪连发,一取跌落地上的高得福,一取其手下。
“砰!”那手下中弹落马,另外两个则提枪回身还击。王森伏下腰,向高得福驰去。
高得福被跌得发昏二十一,过了好一阵才逐渐定下神来,刚才王森那一枪幸好没射中他,但刹那间,王森已冲了过来。
宋斌正带着手下乘马而来,见状连忙止住手下前进,大叫道:“大白龙,甚么事儿?”
王森还未答,高得福已叫了起来:“他,他不是大白龙……”话音未落,“砰”的一声,王森已一枪击中他的咽喉。他毫不犹疑,一梭子弹扫了过去,那两个高得福的手下,惨呼着跌下马去。
王森收了枪,道:“宋老哥,你们怎地现在才赶到?”
宋斌面色晴阴不定,冷冷地问道:“你为甚么要杀死他?”
王森双眼紧瞪着宋斌,反问一句:“俺为何不能够杀死他,他又不是咱们的盟友?”
宋斌说道:“你杀死他,总要有个道理。”
王森吸了一口气,道:“因为他发现了俺的朋友追踪他们,将俺一个朋友杀死了,俺难道不该为朋友报仇?”
“真的是这样?”宋斌侧着头问:“嗯,俺刚才好像听见他临死前叫了一句甚么话……”
王森心头怦怦乱跳,道:“俺听不到,嗯,他呼叫甚么?”
宋斌头不转后地道:“小程,刚才高得福叫些甚么?”
程盛才道:“他说他不是大白……”
王森心情更加紧张,却装作毫不在乎地道:“不是大白甚么?”
程盛才看了宋斌一眼,道:“他的话分明说你不是大白龙。”
“俺不是大白龙,那是谁?”
程盛才道:“他还未说,你便将他一枪打死,咱们怎知道?”
王森道:“俺就是大白龙,老宋你相信不?”
宋斌冷冷地道:“老汉只想问你一句话……”他忽然转头望向四周,两旁没人,但背后却有辚辚的马车声,“你打死了高得福,咱们去何处找董彪?”
王森道:“俺相信他们一定就在这附近,等下俺的人回来,大概便知道。”
“马东英呢?”
“俺是跟他交换条件,他放走了山上的高得福及俺的朋友,咱们便退后让他们离开。”
“为何你要放掉他们?”
“俺想跟着他们,因为我相信马东英亲自出马,他一定是有了董彪的下落及去向。”王森装出一副忿愤不平的样子道:“不料在俺分派手下的时候,高得福竟杀死了俺的一位朋友,抢了马车逃跑。”
宋斌脸色变动了两次,才带笑道:“原来如此,假如马东英知道董彪的下落,姓高的对咱们来说,的确已无用处,杀得好。”
说着陈权那马车已停了下来,朱凤探头问道:“甚么事儿不走?”
王森淡淡地道:“高得福已经死了,咱们在追查马东英的去向。”
“谁打死他的?马老大几时来过?”
宋斌道:“高得福是让马老大杀死的,马老大刚才离开。”
王森道:“老宋,你不用替俺遮瞒,高得福因杀死俺的朋友梅大堡,所以俺杀死他,为友报仇。”
朱凤又道:“马老大知道董彪的下落吗?”
“以他的为人,若不是有了确实的消息,他不会亲自出马,还带了数十个人,浩浩荡荡的。”王森道:“俺知道他们的去向,你们跟着俺来吧。”说着他拉着马,不徐不疾地在前走着。
宋斌道:“小程,将尸体收拾一下。”他拍马追上王森,与他并辔而驰。
王森心中暗道:“这老狐狸分明已经怀疑我,为何还要跟我在一齐?哼,俺可得小心一点。”
驰了一阵,见一骑远远迎面而来,王森心头怦怦乱跳,暗道:“千万别是小虎子。”
不久,那马已来至近处,却是白灵猴,他一颗心才松了下来,叫道:“可是有消息?”
“他们进山了,小心得很,咱们不敢追得太近。”
“在哪个方向?”
“由此直行就是。”
王森说道:“你再去探消息,咱们绕路上山。”他向白灵猴连打眼色:“叫他们不要放松马东英,有情况仍然由你来联系。”
宋斌呵呵笑道:“辛苦你了。”
白灵猴说道:“不辛苦。”回身又走了。
众人走了一阵,已到鲁山山脚,王森道:“马东英就在上面,咱们在旁边上去吧。”
宋斌道:“俺没意见,就怕朱三姑腿伤不能爬山。”
朱凤在车厢内道:“谁说不能?上,一齐上。”布帘一掀,车厢内走出一男一女,脸上都是涂着锅灰,遮盖了他们的本来脸目。
那男的扶着朱凤下车,朱凤道:“七哥,你留在山下跟他们联系,都上去他们可找不到。”
陈权心中有点奇怪:“还有谁要联系?”但他那天吃过她的苦头,不敢再轻易说一个不字,却不知道这是朱凤的疑兵之计。
众人下了马之后,宋斌亦留下一个手下照顾马匹,然后一齐上山。
朱凤虽然行动不便,但止了血后,加上她体质好,休息了一阵,精神恢复了不少,而她二姐及姐夫一人一边架着她,行动仍然甚快,王森及宋斌暗暗惊奇。
再走了一程,已上了一座山峰,王森忽然道:“咦,原来他们在下面。”说着向下面一指。
宋斌沿着他手指所指之处望去,果然见到远处山谷里有数十人围作一堆,有的还在放哨。
王森道:“大家退后几步,免得被他们发现。”
众人退后,宋斌道:“看他们的样子好像要在那里过夜,咱们便在这里歇一夜吧。”原来这时候天色已逐渐黑了。
朱雀拿出一包干粮来,道:“大家都饿了吧?一齐吃。”
宋斌看了一下,没有伸手去拿。
王森哈哈一笑,取了一块油饼塞进嘴里咀嚼起来。
朱凤微微一笑,道:“大傻瓜,老宋害怕有毒不敢吃,你多吃点吧。”
宋斌道:“谁说老汉害怕?”说着也拿了一块油饼吃了,他心想王森既然吃了油饼没事,他拿油饼,自然也安全。
朱凤拿了一个窝窝头,用手慢慢拿着吃,她二姐夫杨安家拿了一个小帐幕来,找了几根树干支架起来。
宋斌道:“这位兄弟倒想得周到。”
朱凤冷冷笑道:“姑奶奶找的人,个个都可以一抵百,甚么人材没有?”
王森接道:“所以这次咱们一定会成功。”
宋斌忙道:“这个自然,兄弟们,咱们也找个地方睡吧。”
朱凤道:“大傻瓜,你就跟咱们一起吧。”
王森摇摇头,指指宋斌,意思是说要监视宋斌,嘴上却道:“老宋,咱们可要找人值夜,要不然他们如果在半夜上路,咱们可不知道。”
宋斌道:“你放心,这件事就包在咱们身上。”
由于连日来众人都在追踪及打斗中度过,身心都十分疲乏,因此,天色黑齐不久,除了当值的外,都睡着了,王森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