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儿见我一副迫不及待且失魂落魄的怪样子,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我很奇怪,都到了这时候了,她竟然还笑的出来,催她道:“好妹子,你就快说吧,我都快急死了”。
落儿含着笑点点头,小声为我解释:“哥,‘司礼监秉笔’这个职位在宫中并不算是什么大官,也就是帮皇上写写字,整理奏折而已。你想,是皇上他自己让魏公公批复奏折的,如今出了错,当然要去找皇上帮忙,魏公公抱着你的大腿哭有什么用啊。明白了吧?”。
“你的意思...是去求皇上?让皇上对付那帮大臣?”我惊讶的问。
落儿翻起大大眼睛摇了摇头,好象对我很失望,说:“其实,根本用不着那么麻烦,皇上那人不擅言辞,更不喜欢和大臣们打交道,你求他去找大臣们说理那企不是难为他。如果你们这样求了,他也不一定不会去,你们应该....”。
“什么?把事情说的越严重越好?”我望着落儿,她竟然让我指使魏忠贤去皇上那里使劲闹腾,把朝臣上表的事说的如天塌地陷一般严重,还说什么,只有这样才能救我二人的命。
见我总是大惊小怪,落儿她也失去了耐心,鼓起小腮梆对我说:“哥哥真是愚笨,你怎么就不想想,你们怕大臣,皇上他难道就不怕吗?要不,他怎么会把批复奏折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魏公公去办,皇上这样做并不是因为他懒,而是他怕出错,臣子们总是已圣人之道要求皇上,但放眼天下几千间又出了几个圣人?这些你没在宫里待过不明白,其实,皇上怕臣子怕的要紧,能不见就不想见他们。只要你们把事情说的严重些,皇上就会越害怕,因为魏公公一旦被治罪,皇上他也免不了被群臣奚落一翻,他为了不挨骂,当然要帮你们想办法了。这下该明白了吧?”。
“还不明白,你还没说,这事到底要怎么处理?”我奇怪的问。
“好办,您让魏公公与皇上建议,那些上参的折子,都留中不发就是了”落儿轻敲的说,就好象她缝衣服一般简单。
“留中不发?这样行吗?”我担忧的问落儿。
落儿猛点头,“准行,朝中这样的事发生过很多次,不管大臣们喊的怎么厉害,只要皇上当作没看到,大臣们便也没折儿。你想,为人臣子的可以说皇上的不对他,提醒皇上的错误,但他们万万不敢违背皇上的意思,皇上既然没点头,他们也只好忍着,忍久了,便不了了之了”。
“哦,这回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让皇上装糊涂,不理他们上的奏折?”。
落儿这次终于满意的笑了笑,“恩,哥你不了解皇上,落儿说句大不尊的话,他其实很窝囊,也好面子,要不....”落儿铁青着脸低声说:“王娘娘仇,他企有不报的道理!”。
我的小姑奶奶啊,您还惦记这事?我的人头都快不保了,你就不要再添乱了。
我望着落儿那一双如悬着利剑的大眼睛,也不知如何劝她是好。这姑娘心思太重,人小鬼大,日后还不知道会若出什么祸事来呢,哎!
“我去找魏公公说,你先回吧”事关紧急,我也没时间劝解落儿,将她哄回屋里后便去找魏忠贤谈条件。这时候不狠狠敲他一笔,更待何时。
很快,我与魏忠贤那见不得人的勾当就谈妥了,现在我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唯命是从。我甚至怀疑,只要我开口,他会毫不犹豫的把远在肃宁的女儿嫁给我,但我却对他的女儿没兴趣,虽然那样做我可以飞黄腾达的更快些,但我明白,日后,我与魏忠贤注定会分道扬镳。甚至,反目成仇。
说句实在话,魏忠贤让我感到失望,他全无一点值得看重的地方,虽然他为人义气,但乡土气息过与浓重,见识也短,真不明白日后他是凭什么爬上那高位的,这还有待观察。先看看再说吧,谁让除了他我也不认识几个‘大人物’呢。
魏忠贤爽快的答应了我我条件,保证只要这次难关能过,就为我在皇上身边美言,求个官职。等他去后,我的心还是七上八下不得安宁,回屋中整整一夜没睡,考虑了很多问题,并不止一次的告戒着自己,入朝为官如入虎笼,万事都要小心。
如此,一连多日过去,我足不出户的等待着魏忠贤的消息,连郭二家的盛情邀请都被我婉言拒绝了,郭二家很不高兴了,说我是‘乞丐立牌坊,穷装高大’。这人,哪还像个王爷,简直就是个流氓吗,总跟他去那不干净的地方,不得‘怪病’才怪,我可没本事制造抗生素,还是忍忍吧。
终于,魏忠贤那边有了消息,但他并没能亲自出来见我,而是派了小太监与我说:“事情妥了,先生的恩情他也不会忘”。
“你们爷最近在忙什么?”我问那小太监。
小太监恭敬的回道:“公公整日操劳,天天守在皇上身边做大事情呢,没时间出宫”。
我暗暗的想,大事情,怕是在做木匠活儿吧?这老小子果真开窍了,明白了投其所好的道理,这会儿一定是在讨皇上小儿的欢心呢。既然这样,我就把小太监打发走了。当然,我没给他打赏,谁叫咱穷呢。
又过了几日,从郭二家口中我也听到了一些关于魏忠贤的事儿,他还真听我的话,也不知怎么哄骗的小皇上,凡是参他的折子都被朱由校留中不发。朝会上,大臣们要是问的急了,十六岁的小天子就喊散朝,真是水浇不进,火化也不开的顽疾态度,搞的众臣毫无办法,凭添满腔牢骚。
渐渐的,参合魏忠贤的事情过去了,他也抽空儿跑出来看过我一两次,眼见年关要到,他送了我些钱财衣锦等身外物,官职的事却是一托再托。看的出,这时候的魏忠贤胆子还不那么大,为我办这么点小事就拖拖沓沓的如生孩子般难。我心里着个急啊,转年可就是天启二年了,也就是公元1622年,来年就要跟荷兰鬼演船开战了,我是怕赶不上了。
我本想着求个水军官职,再把海战的事情搞大些,趁胜追击直捣荷兰人的‘雅加达军港’,逼着朝廷不得不重视海事。但天不随人愿,这不,马上过年了我的任命书才下来,魏忠贤没能为我求到兵部的官职,而是让我去当什么‘吏部文选清吏司’主事,正六品。
搞了半天是个文官,我不免失望,但又很快也释然了,不管怎么说现在也算是熬出头了,一步一步慢慢来吧,总归是件好事吗。
听说我的任命状下了,落儿高兴的不得了,忙前忙后不说,短短几天就为我做出了好几身新衣服,看意思,她快把家里的钱都花光了,这几天我都没能吃上肉。但落儿却说:在朝为官要的就是体面,衣装上断不输与他人。
落儿的一句话,使得这个新年过的很不如意,虽然我人体面,但腹中却不怎么塌实,只盼着快快发了俸禄大肆改善一下,但让我没想到的是,古代的工资一年才发一次!真是急死人啊。
到任后,我‘工作’的地方就在城东吏部府内,这时我才发现,原来我这六品官还是个人人羡慕的肥差,专管文员品级与其选补升调之事,相当与后世的组织部干事,求我的人还真不少。
魏忠贤为什么要这么安排我?难道他想让我帮他....。我攥着笔考虑着,心想,他说提谁我就提谁吧,谁叫他是爷儿。再说,我的那帮倒背八股如流的同僚们也不怎么喜欢我,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他们都知道了我是靠太监爬上来的,有事没事在我面前说什么‘阉党误国,走狗烹之’的屁话,就他们那副德行,还不知道谁吃了谁呢,想烹我?
这天下午,我来吏部也有四五天了吧,突然同僚张显润对我抱拳道:“肖主事,今晚可空?”。也不知他要做什么。
我放下笔动动手腕回道:“有空,有空,不知张主事可有空?”。
我本是开玩笑的一句问反,却把眼前这个八股文人给问傻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我这句话到底是通与不通,本是他问,反成了我问他。
考虑过后,他放弃了,慷慨道:“圣人言,三人行有我师。在下听闻肖主事才高八斗,学负五车,深得皇上的赏识,正巧今晚部中各员无事,相约饮酒做诗,故特来相请共赏风月,不知可否?”。
我笑盈盈的看着张显润,心底却想把他海扁一顿,请我去做诗?那怎么请猪八戒去做媒啊,有这样欺负人的吗?
这时候,屋中的其他几位同僚,虽都摆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清高样子,各忙的政事也不看我,但我心里明白的很,这些人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我要是拒绝,他们一定能把我瞧扁了,又要背地里骂我是阉党一派了。
不行,一定要去,不就是做诗吗?我虽然不能剽窃李白、杜甫这等大家,但搞搞俞樾、陈三立、曹雪芹总行吧,《红楼梦》里的诗可不少,偏巧咱看过,你们想听,那我就念几首又如何。
我笑道:“妙极,不知张主事何处相请?”。
“守真舍”张显润正言道。
“哦,好!那就过半见!”我爽快的答应,心中却想:一帮穷酸,搞来搞去还不是要去逛窑子,说的那么好听没用,透过问题看本质,这儿我几年前就学过了。
就这样,我不急不慢的收拾起袋子,将文房四宝放好,安心的等待着我的‘群英会’。今天,我的舌头又要大派用场了,已经很久没发挥过了它的功效了,不知道有没有当年卖传销时的本事了。(其实,我当年是被人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