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碧玉原本就不是什么小家子气的人,在打了阿七一顿后,火气便消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只是被人占了便宜后的羞愤交加而已。现在大哥和二哥出面替他说情,再三澄清他真的没有动歪念,再加上他本人也非常诚恳地向她道了歉,所以她也就大方地原谅了他,同意让他在嘉家住下来。
三胞胎兄弟被大哥和二哥拉进房间嘀咕了好一会儿后,他们也同意了两位哥哥的做法。七个人一扫早上的阴霾,齐齐聚在餐桌前坐下,嘉叶风和嘉碧玉走进厨房准备早餐。
没多久,嘉叶风便提着一个偌大的木桶进来,里面装的是糙米粥,水和米各一半,冒着热腾腾的香气,让餐桌上等待的人们更觉得饥肠辘辘。嘉碧玉随后进来,手里端着两碟咸干萝卜和几个特制的大海碗,那些海碗被她逐一摆放在桌面上,正好每人一个。
“这是什么?”阿七有些诧异地盯着那些大碗。
这些碗很像是人们平时用来盛菜用的大海碗,只是为什么每个人的面前都摆上一个,他们不会是用这种碗吃饭吧?昨天他吃的明明不是这些啊。
“碗!”嘉碧玉简洁地回答他,一手轻松提起木桶,一手握着一个特大号的汤勺往碗里装清粥。别看桌上那两碟萝卜干的份量少得可怜,海碗里的粥可是装得满满的,足以让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吃到肚皮撑起来。
“吃吧!”
嘉叶风一声令下,嘉家几兄弟就迫不及待地动手吃了起来。他们吃饭的速度奇快,就像是狂风扫落叶般,几口就把碗里的清粥喝个精光。长年习武使得他们的身体素质极好,但饭量也随之增大,每顿都吃得很多。幸好他们只求填饱肚子,对于配饭用的菜倒没什么要求。
阿七没有动手,只是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平时就吃这些?”
虽然他完全失去了记忆,但他觉得自己肯定不会吃这种东西的。这些东西看起来就像是――猪食,而嘉氏兄弟那狼吞虎咽的样子,感觉真的像是在喂猪一样,让他倒尽了胃口。
“对!”嘉碧玉不快地瞪他一眼,示意他少说话,多吃饭。昨天的鸡汤可是大哥格外开恩买回来的,现在有得吃就不错了,还敢嫌东嫌西的。
阿七被她一瞪,吓得把后面的话又悉数吞回了肚子里,捧着自己的碗干瞪眼。另外五个人很快扬着手中的空碗,要求添第二碗。看到他们吃得津津有味的,他略为迟疑了一下,也准备动手吃粥了,想不到正帮哥哥们添饭的嘉碧玉却眉峰一扬,飞快夺过他面前的碗,挑衅性地望着他。
“啊?”他傻眼。“我没吃。”
嘉碧玉冷哼:“你不是嫌弃它吗?那就别吃了,我正好可以省下你那份饭钱。”
他可怜兮兮地望着她:“我没这么说过,我没嫌弃――”
“可你的心里是这么想的。”嘉碧玉将手中的大号汤勺放在他眼前直晃,像是随时准备用这个汤勺来敲他的头。“我们收留你、照顾你、还给你饭吃、给你汤喝……你居然敢看不起我做的这些饭菜?不吃就给我滚边去,没人求你吃。”
“我没有!”他一边躲着汤勺一边大声喊冤。
“还敢说没有?”
“我……”
她突然嘴角一撇,有点坏心地提议:“要不你自己去煮一顿,让我们试试你的手艺?去吧,我们是不会嫌弃你的。”她敢打赌,这家伙不会煮饭。
阿七的反应果然没有让她失望,羞愧地低下头:“我不会……”
“啧,就知道你不会,连阿花都比你勤快多了。”嘉碧玉嗤了他一声,摇头晃脑地走出去。
阿七不知道阿花是谁,但看见几个男人都在捂嘴偷笑,大概能猜到不会是什么好人。等嘉碧玉走进厨房后,他才虚心地向身旁的嘉叶雨求教:“二哥,阿花是谁?”
“哦……那个啊……”坐在对面的嘉叶雷扬了扬手中的筷子,代替二哥回答他。“阿花是李奶奶养的一头黑白花纹老母猪。”
“啊?”阿七的脸色顿时变了。他只是失忆而已,并不是笨蛋,嘉碧玉这么说岂不是指他比猪还懒?采花贼,小倌,比猪还懒……这就是她对他的所有印象了吗?
嘉叶雨嘴角带笑,夹了一块萝卜干丢进口中:“别太在意小妹说的话,她这人就是有点心直口快,说过了也就不会放在心上的。”
“哦。”话虽如此,阿七还是显得有些闷闷不乐的,直到重新看见嘉碧玉的身影,他才恢复眼里的神采,讨好的望着她。“我能吃粥了吗?”
他现在的态度非常有问题!嘉氏兄弟警觉起来,立即向他投以警告性的目光,让他明白到自己的失态,急忙不露痕迹地往嘉叶雨边上挪了挪。
“吃啊,谁不让你吃了?”嘉碧玉手里拿着个小一点的碗,装满了粥放到他面前,然后她自己才坐下来慢慢喝起了粥。她吃东西的时候怕烫嘴,所以每次都吃得最慢。
原来她是去帮他换碗了,她根本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嘛。阿七笑眯了眼睛,心满意足地端起自己的碗,乐悠悠地吃起来。
嘉氏兄弟望着他的目光更加凌厉了,十道目光齐刷刷射过来,几乎想用眼光把他就地正法、凌迟处死。他感受到他们不太善意的目光,觉得浑身不自在,不由得又往嘉叶雨身边挪了挪,连椅子也搬过去,差不多是紧贴在后者的身上。
这一幕被嘉碧玉看在眼里,心中警戒声大作,不由得多留了个心眼。阿七这家伙,不会是因为二哥刚才从她手底下救下他,就把二哥当成救命恩人,准备以身相许了吧?啊呸呸,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这一顿早餐,他们吃得有点食不知味了。
饭后,嘉叶雨把碗一放,淡淡地交待:“阿七,跟我到镇上走一趟吧。”
“哦!”
这还了得?嘉碧玉在旁边哇哇大叫起来:“二哥,你要带他出去?”不行,不能让他们走得太近了,更加不能让他们单独在一起,太危险了。
“不行吗?光呆在山上就能找到他的家里人了吗?也许到镇上走一走,会有人认得他的。”必须尽快把他送走,免得留他在这里觊觎小妹。
“但为什么是你?大哥也可以呀。”她不敢说三、四、五哥,那三个人是碰不得的禁区,性格火爆,阿七跟着他们,被他们暴打的可能性更高。
嘉叶雨眉一扬:“你问问他,到底愿意跟谁出去?”同时用眼神警告身边的阿七,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阿七低着头,什么话也不敢说。其实他是想跟嘉碧玉出去的,但他已经答应过嘉叶雨他们了,所以此时还是不说话比较好。
嘉碧玉气结,这还用问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阿七就紧紧粘在二哥的身边,只顾低头喝粥,根本不敢抬头看她,他不愿意跟二哥出去就有鬼了。
一连串骂人的话语停在她的舌尖翻滚,连滚了三十几遍也不敢让它滚出嘴边,连一声不满的呜咽也不敢让人听到。因为她那可敬可爱的二哥正用兴趣盎然的表情望着她,似乎做好准备在等她骂人,然后拿话堵住她的口,呸,她才不会让他如愿以偿呢。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伸手一拍桌面,她丢下手中的筷子,拉起阿七就往外冲去:“我带他下山好了,这是我该负的责任――”
不等哥哥们反应过来,两人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下了山,只留下话音在屋里回荡。
她一心一意想把人拉离二哥的身边,却没看见身后的阿七那又惊又喜的表情,他甚至还回过头来,状似无奈地望着嘉氏兄弟,嘴角已然露出微笑。五兄弟只来得及用喷火的眼光目送他们离开,捶胸顿足不已。
一口气狂奔到半山腰,嘉碧玉才放开阿七的手,“呼呼”直喘粗气。阿七居然脸不红气不喘地站在她身后,静静望着她,还处于被她拉出来的震惊之中。
喘过气后,嘉碧玉恶狠狠地转身瞪他,准备找他谈判:“看什么看?被我拖出来不甘心了吧?”
他不解地摇摇头:“没,你怎么会这么说呢?”
“别说我没事先警告你,你喜欢谁都行,但我那几个哥哥,你一个也不许喜欢,听到了没有?”
“啊?”她真的以为他会喜欢男人吗?这是什么怪异的想法?
她毫不客气地把手指点上他高挺的鼻尖,语带威胁地说道:“我哥他们全都是好人,值得更好的人。别说他们玩不来这些,就算玩得来,你只是一个失去记忆的人,等恢复记忆后就会忘记我们了,所以我劝你给我收敛点,万一惹出事来,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后悔到这世上走一遭的。”
她自认为自己这些话足够威胁到阿七了,想不到他听了却是哑然失笑。他们真不愧是兄妹啊,不但想法差不多,就连威胁人的方式也一样。她现在说的这番话,嘉叶雨也曾经在他面前说过,虽然用词不尽相同,但意思却是一致的。
另一方面他又被他们兄妹之间的感情深深感动了。真好啊,有这样的家人,全心全意为对方着想着,以对方的幸福为幸福,以对方的快乐为快乐,这样的家人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嘛,这样的感情真让他羡慕。
“你在傻笑些什么?”嘉碧玉发现他突然笑起来,还以为他是被她的话给吓傻了,讪讪地把手收回来。
他点点头:“我明白了!”
不必嘉碧玉等人提醒,他也清楚自己在目前的情况下,根本不适合去跟人风花雪月,还是先找出自己的身世更为重要。
“你答应我不会喜欢他们?”
“我答应你,绝不会喜欢他们!”他只差没有对天发誓了。
得到他的郑重承诺,这下子嘉碧玉放心了,她笑逐颜开地拍拍他的肩:“那就好,现在我们下山去吧?”
没等到他的回答,她便开心地哼着歌谣,转身往山下走去。阿七愣了一会儿后才苦笑着跟上去,没多久,小毛驴得意也慢悠悠从后面赶上来,“得得得”的蹄声响彻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