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三”事件以后,江青心里有鬼,惶惶不可终日。
在她身边工作的人,谁都看得出,她的精神气儿小多了,说话也少了,饭量也减少了,经常唉声叹气。
闷了一段时间以后,她实在憋不住,终于开口了,她对工作人员说:“我总感到我快死了,活不了多久了,好像明天就会大祸临头了。死,我并不怕,是大自然的规律,主席说过嘛,生老病死时至即行。但是,就怕把我不死不活得养起来。”
有一天,她正在办公,我进她的办公室送急件,她接过文件,看了看,在她的名字上画了圈,把文件递给我,我转身要走,她说:“你等一下,我想跟你说一会儿话。有一段时间了,我总觉得心里有惶恐之感,有时饭不思,茶不想,睡觉的质量特别差,我从镜子里看出我现在面色憔悴多了。头发也没有光泽了,像干草似的。你们为我服务这么久了,难道你们就看不出来?”
我听了江青说她有惶恐之感以后,能说什么呢?我敢说什么呢?说什么都不合适。我只是说:“我们看你最近精神不太好,请你保重身体。”我怕她再问什么,不好答复,想快点脱身,就说:“江青同志,这份文件是特急件,我要赶快发走。”我说完就走了。
第二天,又到了她办公的时间,她打铃叫我。我进入她的办公室,看到她眯缝着眼睛,靠坐在沙发上。她见我进去,就指着她旁边的一个沙发,说:“请坐。我昨天想对你说的话没有说完你就走了。一段时间以来,我常常做噩梦,有一天晚上梦见死有余辜的阴谋家、野心家林彪了,他那被烧焦的尸体,在大漠中站立起来了,跌跌撞撞地向我走来,两只眼睛闪着蓝光,他一边走,一边操着浓浓的湖北口音说:‘我们都变成了烧死鬼,你怎么还没有死呀?’他说着说着,叶群从一个沙丘里也钻了出来,她赤身露体,披头散发,青面獠牙,大声喊叫:‘姓江的,你今天可跑不了啦,跟我们一起走吧!’她伸出两只大黑手,指甲老长老长的。我真有点害怕了,于是,就跑哇跑哇。可是,怎么拼命也跑不动,喊也喊不出声音来,可把我给急死了。我被噩梦惊醒,发现出了一身大汗,被子都湿了……”
江青说完,两手紧捂着胸部,哭丧着脸,用颤抖的声音说:“我希望这样的梦可不要再做了。”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不希望做噩梦,可是,和我的希望恰恰相反,非做噩梦不可。有一天晚上做梦,说是解放军出了大问题,有一个军队的干部指挥几个战士来绑架我,有端着冲锋枪的、步枪的,有举着手枪的,一齐向我冲过来。我对他们说,我是忠于毛主席的,你们不能抓我,战士同志们,指挥你们的这个干部他背叛了革命,你们受骗了,不能听他的,你们应该反戈一击呀!真奇怪,这些战士不听我的,还是听他的。他们说抓的就是你。我想,坏了,这是原来忠于林彪的部队。我用尽全力喊叫:警卫部队快阻止他们的犯罪行为。我突然看见你们几位站在一旁,可是,任凭我怎么喊,谁也不理睬我,也不说话,像一尊尊泥塑,我真的感到孤立无援得可怕。我拼老命也得跑,不能束手就擒,刚要跑,就听到嘭嘭两声枪响,我就倒下去了。我还在想,这一次兵变,我真的死啦,就这样结束了我的生命。我醒来以后,一摸心脏还在跳动,我没有死,我还活着,刚才是在做噩梦,虚惊一场!”
听完江青说梦,我笑着说:“那是梦,又不是真的,不要在意。”
江青看我毫不在乎的样子,就真的急了,她说:“这样严肃的问题,你却不在乎!当然,我是共产党员,是唯物主义无神论者,绝对不相信梦是真的。但是,经常做这样的梦,是对我精神的折磨,这段时间我植物神经更加紊乱了,有时还有点神志恍惚,干什么都没有兴趣,老是有一种恐惧感。”她懊丧地说:“算了,不说了,跟你说也没有用。我还是找别人说说吧,请文元同志来一下。”
我按照江青的吩咐立即叫姚文元赶到10号楼,江青跟姚文元继续讲述她的夜半惊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