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1年9月13日,林彪集团策划政变失败。9月29日,经毛泽东批示“同意”,中共中央发出通知:“中央鉴于黄永胜、吴法宪、李作鹏、邱会作四同志参加林、陈反党集团的宗派活动,陷入很深,实难继续现任工作,已令他们离职反省,彻底交待……”
1972年5月6日,中共中央发出《关于召开批林整风汇报会议的通知》。5月21日至6月23日,批林整风汇报会在北京召开。中央各部门各省、市、自治区负责人共312人参加。5月21日,周恩来总理在第一次全体会议上讲话,着重介绍会议文件,说明与林彪集团的斗争过程,批判林彪等人。经毛泽东、中央政治局确定的会议文件是:《九届二中全会公报和九届二中全会以来毛主席的文章、批示和重要讲话》(共12件)、九届二中全会以来的中央的有关文件(共两本)、《粉碎林彪反党集团反革命政变的斗争》(材料之三)、《关于国民党反共分子、托派、叛徒、特务、修正主义分子陈伯达的反革命历史罪行的审查报告》和陈伯达的历史罪证、毛泽东1966年7月8日给江青的信。会议的参阅文件是:批判林彪反革命的修正主义军事路线的罪行材料、朱德等九位同志的书面揭发材料、李立群对林彪罪行的揭发、林彪《论短促突击》、关于中苏关系的十一个问题,其中会议的主要文件是毛泽东给江青的信。
毛泽东给江青的信的全文是:
江青:
六月二十九日的信收到。你还是照魏、陈二同志的意见在那里住一会儿为好。我本月有两次外宾接见,见后行止再告诉你。自从六月十五日离开武林以后,在西方的一个山洞里住了十几天,消息不大灵通。二十八日来到白云黄鹤的地方,已有十天了。每天看材料,都是很有兴味的。天下大乱,达到天下大治。过七八年又来一次。牛鬼蛇神自己跳出来,他们为自己的阶级本性所决定,非跳出来不可。我的朋友的讲话,中央催着要发,我准备同意发下去,他是专讲政变问题的。这个问题,像他这样讲法过去还没有过。他的一些提法,我总感觉不安。我历来不相信,我那几本小书,有那样大的神通。现在经他一吹,全党全国都吹起来了,真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我是被他们迫上梁山的,看来不同意他们不行了。在重大问题上,违心地同意别人,在我一生还是第一次。叫做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吧。晋朝人阮籍反对刘邦,他从洛阳走到成皋,叹道:世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鲁迅也曾对于他的杂文说过同样的话。我跟鲁迅的心是相通的。我喜欢他那样坦率。他说,解剖自己,往往严于解剖别人。在跌了几跤之后,我亦往往如此。可是同志们往往不信。我是自信而又不自信。我少年时曾经说过: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水击三千里。可见神气十足了。但又不很自信,总觉得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我就变成这样的大王了。但也不是折中主义,在我身上有些虎气,是为主,也有些猴气,是为次。我曾举了后汉人李固写给黄琼信中的几句话:峣峣者易折,皦皦者易污。阳春白雪,和者盖寡。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这后两句,正是指我。我曾在政治局常委会上读过这几句。人贵有自知之明。今年四月杭州会议,我表示了对于朋友们那样提法的不同意见。可是有什么用呢?他到北京五月会议上还是那样讲,报刊上更加讲得很凶,简直吹得神乎其神。这样,我就只好上梁山了。我猜他们的本意,为了打鬼,借助钟馗。
我就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当了共产党的钟馗了。事物总是要走向反面的,吹得越高,跌得越重,我是准备跌得粉碎的。那也没有什么要紧,物质不灭,不过粉碎罢了。全世界一百多个党,大多数的党不信马列主义了,马克思、列宁也被人们打得粉碎了,何况我们呢?我劝你也要注意这个问题,不要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经常想一想自己的弱点、缺点和错误。这个问题我同你讲过不知多少次,你还记得吧,四月在上海还讲过。以上写的,颇有点近乎黑话,有些反党分子,不正是这样说的吗?但他们是要整个打倒我们的党和我本人,我则只说对于我所起的作用,觉得有些提法不妥当,这是我跟黑帮们的区别。此事现在不能公开,整个左派和广大群众都是那样说的,公开就泼了他们的冷水,帮助了右派,而现在的任务是要在全党全国基本上(不可能全部)打倒右派,而且在七八年以后还要有一次横扫牛鬼蛇神的运动,尔后还要有多次扫除,所以我的这些近乎黑话的话,现在不能公开,什么时候公开也说不定,因为左派和广大群众是不欢迎我这样说的。也许在我死后的一个什么时机,右派当权之时,由他们来公开吧。他们会利用我的这种讲法去企图永远高举黑旗的,但是这样一做,他们就要倒霉了。中国自从1911年皇帝被打倒以后,反动派当权总是不能长久的。最长的不过二十年(蒋介石),人民一造反,他也倒了。蒋介石利用了孙中山对他的信任,又开了一个黄埔军校,收罗了一大批反动派,由此起家。他一反共,几乎整个地主资产阶级都拥护他,那时共产党又没有经验,所以他高兴地暂时地得势了。但这二十年中,他从来没有统一过,国共两党的战争,国民党和各派军阀之间的战争,中日战争,最后是四年大内战,他就滚到一群海岛上去了。中国如发生反共的右派政变,我断定他们也是不得安宁的,很可能是短命的,因为代表百分之九十以上人民利益的一切革命者是不会容忍的。那时右派可能利用我的话得势于一时,左派则一定会利用我的另一些话组织起来,将右派打倒。这次文化大革命,就是一次认真的演习。有些地区(例如北京市),根深蒂固,一朝覆亡。有些机关(例如北大、清华),盘根错节,顷刻瓦解。凡是右派越嚣张的地方,他们失败就越惨,左派就越起劲。这是一次全国性的演习,左派、右派和动摇不定的中间派,都会得到各自的教训。结论: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还是这两句老话。
久不通信,一写就很长,下次再谈吧!
毛泽东
1966年7月8日
1972年5月21日,周恩来在中央批林整风汇报会第一次会议上介绍会议文件时,着重说明了毛泽东给江青的信。他说:“现在确定的文件之五,是最重要的一篇,就是毛主席给江青的信。”“那封信指的林彪那些极左的话,这个极左,就是形左实右,就落实到林彪身上,是个右派。主席说过七八年又来一次,结果六年就出现这个事了。只有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才能预料这么清楚。”
到会的同志认真地学习了这封信,中央政治局九人分到各组解释了这封信。江青在分别参加华东组、中南组讨论时,俨然以最权威、最特殊的身份解释、宣讲毛主席给她的信。说林彪从当抗大校长至当国防部长,就一直搞山头、结死党、搞阴谋诡计,而毛主席早就看出林彪“不是马克思主义者”。江青的解释刊登在会议的简报上。江青对登在简报上的解释还不满意、不过瘾,通知中共中央办公厅秘书局派两位工作人员到钓鱼台17号楼同她一起审查修改她在会上的讲话录音,准备在会议上放她的录音,重新叫大家学习她的讲话。有一天,秘书局的领导派了米士奇和师金城两位同志带着录音机、录音带来到了17号楼的东大厅,江青亲自到场,边听边修改。江青认为需要增加的话,她就边说边录。审改完了,录完了,把录音带倒回去重新放的时候,她总觉得不好,因为增加的话,声调和语调和在会场上录的声调和语调不大一样,又没有会场的气氛,她就轻轻地拍着脑袋说:“不行不行,这不行。”这时,她突发奇想地说:“为了使增加部分与会场上的气氛相协调,小杨,你告诉李连水同志(时任中央警卫团副参谋长),叫他组织几十名警卫战士到这里来制造一种会场气氛,赶快赶快!”我不敢怠慢,立刻跑到值班室,拿起电话通知了李连水。他说:“上级有规定,调动兵力需要报告汪主任(中央办公厅主任兼警卫局局长)同意才行。”我说:“那是您的事,请您快点报告。”没有等多长时间就来了跑得气喘吁吁的三十多位战士。江青叫他们搬来椅子整整齐齐地正襟危坐在她的前面。江青对他们说:“同志们,你们帮助我完成一项重要的政治任务,我有几段讲话录音感觉不理想,需要修改,请你们来给我烘托会场的气氛,该鼓掌的时候就鼓掌,我一作手势你们就鼓掌。你们在我面前一坐,自然就形成了会场的气氛,我讲话的思想感情也就有了,你们要注意配合我。”在江青的精心策划下,用了三四个小时的时间,终于比较满意地修改完了她的讲话录音。江青原来的讲话录音不到半个小时,修改以后的录音可放一个多小时。她在征得周恩来的同意后,在各个大组放了她的录音,并组织专门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