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妮走得飞快,边走,嘴里边哼哼唧唧,“千万别发现,千万别发现!”
跟在后面的杰西与珊杜,清楚地听见了,她所担心的事情。
她是怕雅宁和三个侦探,发现什么呢?
回想到刚才珊杜说的,一会儿要去跟踪一个人。杰西马上想到了,也许莱妮是怕他们发现一某个人。
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她的男朋友。
她是想在深夜里,与她的男朋友在花园里相会吗?
她的男朋友又与富翁发疯,与那几封怪信,有什么牵连呢?
难道说,真是她从中搬弄诡计,想诈取钱财?
杰西马上摇了摇头。
他回忆起费恩先生的许多细节,从那些细节可以看出,费恩先生不但知道那些匿名信是谁写的。
而且,他还与写匿名信的人,十分熟悉。
这也不可能是刚来雅宁家半年的莱妮,就能做得到的啊!
如果费恩先生真认识那个写匿名信的人,根本就不需要莱妮做些什么——
杰西越想,脑袋里的思维越混乱,只好无声息地紧追着莱妮,想尽快解开谜团。
前面传来雅宁与维森的说话声,莱妮马上扑了过去。
“唉呀!你可会着凉的。”她抓着雅宁的胳膊,就向别墅的方向拉。
好像费恩太太正有十万火气的事情,要找自己的女儿似的。
“不!我才刚出来。”雅宁试图甩掉莱妮。
她的个子,比莱妮高出许多,要在平时,可是会轻而易举地将她推个跟头。
可是这一次,雅宁无可奈何地被莱妮拽着,朝落地窗旁边的门的方向走去。
“我是可以在外面呆一会儿的!”雅宁有些生气地说,“况且,妈妈从未阻止我晚上,在外面转一转啊。”
“可是现在不同了!”莱妮因为消耗了不少体力,大喘着粗气,“天可不暖和了。今晚的雾又这么大,很容易感冒着凉的。”
“我从不喜欢感冒!”
“是呀!你从不喜欢感冒——但你的妈妈,好像在找你吧。”莱妮说道,“她刚刚还交待过了,如果你的三个朋友晚上要留在这里,就给他们安排在,二楼的那个卧室里住。”
“这我还要问问他们呢。”雅宁不确定地说。
“随你的便吧。”莱妮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地,回转身,望了维森一眼,“他们两个呢?”
“也许在房间里。也许在花园的某个角落里,溜达呢。”维森说。
“噢!这么冷的天,可不能让他们在外面溜达。”莱妮一脸紧张,想冲回到花园里。
但她又看了雅宁一眼,临时改变了主意。
好像怕雅宁趁她不在,又返回到花园里似的。
在她看来,发现某一个秘密,如果让雅宁知道了,要比三个侦探知道了更加可怕。
到现在为止,除雅宁以外,这栋别墅里的任何人,还不知道三剑客的秘密。
莱妮拉着雅宁,已经走到门口。维森也紧跟了上去。
他现在对莱妮,也起了疑心。
只不过,现在他只是猜测,也许她与这件案子有关,却无法再做进一步的推理。
看着三个人走进别墅里,杰西与珊杜,出现在他们身后的小路上。
“看来,她真是怕我们发现什么了。”杰西转向珊杜,“我想,你现在心里,肯定都已经计划好了——接下来,我们要干什么?”
珊杜不声不响地,将杰西领到了花园里的一个角落里。
角落里有一个小水池,里面有几十条红金鱼。还有几只爬到水池的边沿上,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走来的人的小乌龟。
听到脚步声,它们飞快地滑回到水池里,传来咚咚的几声闷响。
“你是说,我们要跟踪的人,就在这里?”杰西悄声问道。
“我想他快来了。”
在水池的旁边,是一些不算太浓密的小树。
树丛间,有几棵牡丹,巴掌大的牡丹花像伞似地朝着四面张开,使得这里变成了隐秘的幽会场所。
“你是说,莱妮要与她的男朋友,在这儿幽会?”杰西低声说道,“我早就发现,你肯定发现了什么。要不然,你不会盯着她的戒指看,难道说——你见过她的男朋友啦?”
珊杜将手指放在嘴边,示意杰西不要出声。
杰西马上闭上了嘴,他听到草丛里,传来一阵窸窣声。
有一个人影,麻利地闪过树丛,朝着鱼池的方向走来。
两个侦探,蹲到了牡丹花丛里。
朝他们走来的人,是一个男人。
因为雾气朦胧,无法看清他的长相。但可以从身材中推断出,他已经是一个接近中年的人了。
他的身体十分壮硕,脊背有一些弯曲,肩膀很宽,就好像曾经一直从事某种超负荷的体力劳动。
他警惕地在水池四周,打量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他盼望着到来的人。
就哈着腰,朝着四周走动了几步。
还是没有发现,他想要找的人。
“莱妮——莱妮——”他将手放在嘴边,轻轻地叫了两声。
“在这儿呢!”这是莱妮的声音。
她几步并作一步,朝着人影扑过来,“奥吉,刚才可真要吓死我啦!”
莱妮哆哆嗦嗦地抱着胳膊,并拉着这个叫奥吉的男人,坐在了水池边的一把木制椅子上。
“为什么?”奥吉紧张地问道,眼睛警惕地四处察看。
“刚才,雅宁,”莱妮快言快语地说,“就是我的顾主的女儿,她刚刚跟三个男孩子,在花园里转悠来着。好不容易,才让我拉回去。但只有她和其中一个男孩子进屋去了。还有两个,现在不知道在哪儿。我猜,他们也许在二楼,等着要见到威胁费恩先生的人吧。”
奥吉浑身一抖,“他们也知道,有人威胁费恩先生了?”
“知道了!”莱妮一脸严肃,“正想逮着那一个人呢。现在,我真不知道,雅宁曾经看到的人,是不是你。可你只是我的男朋友,可不会是写匿名信的人。如果让他们看到,你在花园里,真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乱子来——你又不是一个坏人。”
奥吉机械地点点头,“那两个男孩子,现在不会在花园里吧?”
“说不准呢!”莱妮的声音,又颤抖起来,“真是几个讨厌的家伙,偏偏在这个时候来。我们可要小心点儿,听!附近是否有脚步声。”
有好一会儿,莱妮和奥吉坐在椅子上,抻着脖子,一动不动。
除了有一只乌龟从水池里爬出来,又跳下去,发出一声闷响之外,哪儿也没有可疑的声音传出来。
莱妮朝着水池里扔了一块石头,“该死的!你们也敢吓我。”
她拉着奥吉,站了起来,朝着别墅走去。
“走吧。现在整栋房子里都乱糟糟的,谁也不会留意,我偷偷将你从暗门里领进去,去我的房间里的。”
“可是,真不会有人发现吗?”奥吉犹豫着问道。
“怎么会呢!除非是那几个男孩子。”莱妮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她感到奥吉的胳膊抖了一下,马上又换了口气,“那么秘密的暗道,我领你进去又不是一回两回了。即使在一次费恩先生组织的晚宴中,都没有人发现你,现在怎么会呢。”
一对情侣,消失在浓雾之中。
“你是怎么知道,莱妮要跟她的男朋友约会?”杰西一脸疑惑地盯着珊杜,“现在,赶快说说,你今天上午失踪,到底去了哪里。”
这一次,珊杜没有拖沓,马上解除了杰西的疑惑。
“雅宁将我带到楼上,她刚下去,我就发现在别墅院墙外,有一个人在走来走去。”珊杜说,“他藏在一个非常不起眼的角落里,如果不是我仔细看,根本就无法发现。他一直盯着二楼我坐着的长沙发看,好像发现我了似的。但从他不太警惕的神情中,我猜测,他根本就没有看见我。况且,我正坐在阳光照射不到的暗影里。”
“但我也不能轻心大意,马上藏到了窗帘后面。就一直盯着他瞧。想猜出,他是否就是威胁费恩先生的人。”珊杜停顿了一下,又说,“几分钟以后,我突然发现,莱妮从别墅的侧门里走出来。麻利地顺着小路,走到了别墅外面的围墙边,打开一扇小侧门,将这个男人领了进来。从身材来看,他就是这个奥吉。”
“奥吉随着莱妮,越走离别墅越近,直到我看不见他们。我有些着急,不禁向着我身旁,窗帘边上的木制墙壁靠过去。突然一失脚,差点儿摔了一个跟头。我吃惊地发现,这木制墙壁,实际上是一个不起眼的暗门。这门是作什么用的呢?藏一些宝贵的东西吗?还是——只是一个通道?”
珊杜又停了下来。
杰西知道,他是在听别墅方向,是否有脚步声走过来。
在确定,莱妮与奥吉还没有出来以后,珊杜又说道。
“我知道,我不该随便在一个陌生人的家里四处走动,也不该对什么都好奇。可还是忍不住,悄悄地走了进去。这是一个不起眼的通道,很狭窄,只可容纳一个人进进出出。通道很长,是一个阶梯,四通八达。几乎可以到达,所有的卧室里。”
“我就顺着通道,没有目的地走来走去。突然在一楼的某一个角落里,听到说话声,是莱妮与奥吉发出来的。他们悄声悄语地说了好一会儿话,门外,传来了费恩太太的说话声。我猜测,当时,我也正是在这个卧室窗帘旁边的小门内,听卧室里的动静的。就悄悄地将门掀开一条细缝,正巧看见莱妮慌里慌张地奔了出去。”
杰西盯着黑暗中,珊杜的脸的轮廓。
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从他微微抖动的胳膊,猜测出,当时一定发生了什么惊险的情况。
珊杜说,“临走时,莱妮嘱咐过奥吉,要他老老实实地坐在床上,等着她回来。她还说,如果费恩先生发现她知道了,这栋房子里有个秘密通道,还领着她的男朋友进来,那她肯定就要被解雇了。奥吉满口答应。但莱妮几乎刚离开房间,他就跳起来,朝着我的方向奔过来。我慌忙跑出这个死胡同,躲到其它的通道里。”
“我听到奥吉的脚步声,奔着一个方向去了,就在身后悄悄地跟踪他。他麻利地穿梭在通道之中,很快,就在一个死角停了下来。他悄悄地走过去,趴在小门上听了好半天。之后,轻轻地将门推开。”
“你是说,费恩先生正是因为与他搏斗,才受伤的吗?”杰西不可思议地叫道,“他去过费恩先生的卧室?真是一个胆大的家伙——费恩先生为什么不报警?”
“恐怕,如果费恩先生不在多年以前,做了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情,他是不会冒险进入,费恩先生的房间。”
杰西忽然想起了莱妮说的——她的男朋友,曾经开过金矿。
“难道费恩先生,曾经也开过金矿?他抢了别人的生意?”杰西叫道,“还是赶快说清楚,你都听到和看到了什么?”
“等到奥吉走进小门,我马上也冒险跟了上去。门正巧掀开一条细缝,我可以看清房间内的所有景象。”珊杜说,“当时,我看到奥吉端着拳头,站在床边不远的地方。费恩先生坐在床上,半抬起身子。两个人都瞪着眼睛,好像努力要把对方认出来。又极力使自己的情绪保持平稳。他们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对视着,足足几分钟后,费恩先生才沙哑着嗓子说,‘六号——六号房间。’”
“‘对!赶快把六号房间里的东西,吐出来!’奥吉恶狠狠地说,浑身哆嗦着,连牙齿也激动得抖了起来。可也许是费恩先生太害怕了,他当时像疯了似地吼了一声,抓起身后的枕头,就朝着奥吉扔去。奥吉一闪身,费恩先生又从床上跳下来,抽出枕头底下的匕首,朝着奥吉刺去。可他根本不是身体壮硕的奥吉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匕首就被奥吉夺去。两个人身上,都受了伤。”
“奥吉还在一个劲儿地逼迫费恩先生,要他把六号房间里的东西,全吐出来。费恩先生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那势头,真好像马上就要没命了似的。他嘴里还一个劲儿地咕哝着,说真是找上门来了,他活不了几天了。完全听不进去,奥吉在说些什么。费恩先生又突然叫了起来,让莱妮给他倒杯水。我马上跑出通道,随后,奥吉也急匆匆地逃回到了莱妮的房间。”
“不一会儿,莱妮回来了,尖叫着说费恩先生受伤了。还要奥吉马上就走。奥吉就顺着来时的小路,从暗门离开了。临走时,他说他晚上,还要再来。”
“所以,你才领我来这儿,看莱妮与奥吉约会?”
珊杜点点,“不知道他来干什么,是否会再去费恩先生的卧室。”
“听你说,莱妮好像不知道,他的男朋友就是威胁费恩先生的人。”
“不知道。”
“要不要进去看一看?”杰西又问道。
“恐怕奥吉不会在今天晚上,再冒险去费恩先生的卧室了。”珊杜说,“他来到这里,应该是向莱妮打听,关于费恩先生的伤情,和费恩太太有没有报警吧。”
“这些,只是你的猜测。”
珊杜什么也没说。
杰西忽然想起,“你是怎么知道,莱妮的男朋友是在金银首饰店里工作的?”
“信上有金属粉末。”
杰西不得不佩服珊杜的细致入微。
两个侦探等了一会儿,不见莱妮和奥吉出来,就想进去。
可没走两步,就听到一阵窸窣声。
莱妮将奥吉送到了围墙边的一个小门前,两个人拥抱了一下,奥吉就出去了。
等到莱妮一走,珊杜与杰西,马上从小门走了出去。
奥吉已经走到别墅的雕花正门前,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封信,塞进了邮筒里。
紧接着,飞快地走出了别墅小区。
珊杜与杰西马上跟了上去,随着他换乘了两辆公交车,来到了市区闹市里,一个不起眼的旅馆里。
珊杜盯着奥吉走进的房间,马上也去开了一个房间,正巧是奥吉的房间的隔壁。
这家旅馆里的房间的隔墙,都是由木板隔起来的,隔音效果非常差。
两个侦探,听到了隔壁的谈话。
“办得怎么样了?”这是一个苍老的声音,就好像是用了上万次的石磨,发出沙哑又无力的呜噜声。
“他伤得不轻,但也没有大碍。”这是奥吉的声音,“真该死!我只是想要回属于我们的东西,他却敢用匕首刺我。”
“他不愿意归还吗?”这是另外一个人,声音细弱,听起来病恹恹的。
“他根本就没提这个。”奥吉沮丧地说。
“现在,他这么有钱,连曾经偷拿我们的东西,也不肯还给我们吗?”苍老的声音,接连叹着气。
“那我准是没救了。”病恹恹的声音,咕哝道。
“如果他还不给我们,我们就报警。”奥吉气呼呼地叫道。
“可是当初,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那些金子就是我们的。”苍老的声音说,“如果这么盲目,恐怕真是什么也要不回来了。”
“那该怎么办?”奥吉六神无主地嘟囔着,“也真是可怜我的莱妮,到现在,她还蒙在鼓里。”
“是啊!”苍老的声音说,“要不是,她碰巧到费恩那里当保姆,又将你带进那个别墅里,我们还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这个坏家伙呢。”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后,病恹恹的人,开始哼哼起来,“也许我活不了几天了。没钱,怎么能治得好呢——医生说,我是有希望的……”
伴随着他的哭泣声,是苍老声音频频的叹息,奥吉愤怒的叫骂。
传来敲门声,三个人吓了一跳。
他们颤微微地打开房门,走进来两个少年。
“我们是珊杜和杰西。”珊杜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十分自然。
在这个不大的破旧不堪、乌烟瘴气的房间内,坐着、躺着,三个面容上极其疲倦的男人。
除了穿着还算体面的奥吉以外,其中的一位老年人和一位中年人,衣衫破旧,面容苍老,手脚粗糙,身体有些变形。
一看就知道,是长期从事体力劳动的人。
在一阵惊讶和恐慌过后,珊杜用十分诚恳的语气,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也了解了关于富翁费恩先生“发疯”的全部密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