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睡半醒的伊蒂突然惊醒,感到门被推开了。
“是我。”珊杜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伊蒂坐起来,直到看清刚点燃的烛光中,透出珊杜脸上的轮廓,才放心地吐了一口气。
“怎么样?”她悄声问道,脸上还挂着泪痕。
“明天,我都会告诉你的。”珊杜的脸色苍白,带着某种莫名其妙的兴奋。
他的古怪性格,不再回答伊蒂一句问话,自顾自地钻进床底下,蜷缩了起来。
好像已经忘记了,刚才伊蒂正受过一场可怕的惊吓。
“你真是个怪人!为什么明明好像调查到了什么,却什么也不说?”伊蒂生气地问道。
“你明天会知道的。”珊杜神秘地一笑,“放心吧,明天你就是自由的了。”
伊蒂再也问不出什么,就把他当成了疯子。
一想到刚才受到的惊吓,她感到自己又被绝望所笼罩,忍不住将脑袋埋进枕头里,抽噎起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伊蒂渐渐昏睡过去。
珊杜松了一口气,耳朵分外警觉,眼睛盯着床单外卧室的地上。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半睡半醒的珊杜,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
一股带着霉味儿的风,不知道从哪儿吹了出来,在卧室里盘旋。
伊蒂还在昏睡,没有任何反应。
珊杜悄悄掀开床单的一角,注视到,在卧室地上的中央,好像有一个四方块的位置,特别的黑。
黑暗处,突然冒出一个脑袋。紧接着,有一个个子不高,穿着袍子的人走了出来。
他来到伊蒂的的床边,抻着脑袋,向床上看了一眼。
之后,突然将手伸向伊蒂的枕头底下。
他的动作非常轻巧麻利,完全没有惊醒沉睡中的伊蒂。
紧接着,他转回身,想下到黑暗之中,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
他像一只被笼子困住的猴子似地,胡乱地挣扎,又一阵风似地跳进黑暗之中,消失不见了。
珊杜飞快地跟了上去,也跳进了黑暗之中。
只留下,弹簧似地从床上跳起来的伊蒂,惊恐地注视着黑洞洞的地板。
她又低下头,向着床底下寻找,吃惊地发现,珊杜居然不见了——
此时的珊杜,正奔跑在一条又黑又长的通道里。
通道里,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盏镶嵌在墙壁上的煤油灯,发出暗淡的黄里透绿的火光。
通道里的气味儿难闻,充满了药水和腐烂的味道。
前方不远处,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穿着长袍子的男孩儿,正一瘸一拐,连滚带爬地向前疾跑。
但眨眼间,他不知道跳到什么东西之上,飞快地消失了。
珊杜走得非常小心,提防着身边随时会出现的危险。
不过,他通过观察,渐渐放松下来。
至少,这个地方,还没有被那一群工人发现。
这条通道十分长。
向前走了二十多米之后,有两条不同的通道,分别岔向黑暗之中。
珊杜顺着地上的滑痕,选择了右面的通道。
没多一会儿,他又看到了那个穿着长袍子的男孩儿,在通道里的一角,偷偷地观察他。
“站住!别跑,我已经知道你的身份。”珊杜叫喊着,追了上去。
男孩儿犹豫了一下,他身上的黄色袍子僵硬地抖动一下,头上戴着辫子的小帽子向后一甩,又飞快地跑了起来。
珊杜在后面紧追不舍。
正在他即将要追上前面的男孩儿,突然看到某一面墙壁突然升起来,从里面走出一个提着两个人头灯笼,身穿黑色斗笠的男人。
人头灯笼血淋淋的,两只眼睛里,射出暗黄色的火苗。
像影子似地从他身后闪出的,是一个打扮古怪,穿着粉红旗袍的女人。她的脸苍白如纸,浑身冒着绿莹莹的光。
两个人摇摇晃晃地朝着珊杜走来,浑身散发着腐烂的气味儿。
珊杜被惊得浑身一颤,但他马上稳住情绪,眯起眼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倒把那两个走过来的可怕的怪人,吓坏了。他们突然停步不前,手中提着的灯笼颤颤微微,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从明天开始,你们不必再这样。”珊杜冷静地说。
对方没有回答他。
穿着黄色长袍的小男孩儿,站在不远处,盯着事态的进展。
“我想,你们明天会出来的。”珊杜没有再在通道里停留,转身就走。
但没走两步,他又回转头,“千万不要再轻举妄动,那帮家伙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他飞快地朝着通道尽头,伊蒂的卧室赶去。
只留下,身后一片谨慎的呼吸声。
为了不吓着伊蒂,珊杜从通道尽头的石阶上站了好一会儿,才悄悄地走上石阶,轻轻叫道,“伊蒂,是我。别害怕。”
此时的伊蒂,正将所有的被子都捂在身上,满脸惊恐地盯着黑洞洞的暗影。她几次想点着蜡烛,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听到珊杜的声音,她虽然吓了一跳,却感到轻松了不少。
她跳下床,悄悄向暗影接近,“是你吗?”
“是我。”
“你去了哪儿?”
“明天你会知道的。”
珊杜慢慢地走了上来。他刚回到卧室里,脚下的通道出口就被关上了。
是一个机关暗门。
“刚才,我又看到那个怪影了,他发出了尖叫。”伊蒂的眼泪,忽然涌了出来,死死地攥着珊杜的胳膊。
“没什么可怕的。”珊杜并没有安慰她,而是叫人生气地,又钻进了床底下,心中盘算着明天早晨,通知维森与杰西赶快过来。
“你不走吗?”伊蒂失声叫着,“如果明天白天,他们发现你,会——你知道会怎么样。”
“不要再啰嗦!我告诉过你,明天你就自由了。”珊杜说完,就一语不发,在脑袋里整理今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