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歌再有意识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暖屋中的火炕上。屋中陈设简单却不简陋,似乎是大户人家清静雅致的客房。早有候在一旁的小丫头,又惊又喜地朝着屋外喊:“丙小姐,葵妹妹,云姑娘醒了。”
云歌有一瞬的恍惚,似是回到几个月前在龙支城中醒来之时,只是彼时她还不知道,自己将与以为永诀的那个人重逢。而此时她金蝉脱壳,却将他独自留在了那虎狼之地。丙汐和葵儿又悲又喜地奔进屋来。云歌弱弱地撑起身子,眼睛却聚在空气中,任她们问了许久也未出一声。
多亏岸良塞进车底的那匹羔羊毯,云歌此次潜藏而出,虽历经艰险受寒病倒,却并未引发她肺部的旧疾,只是饿疲至虚,又被幽闭过久加之山路震荡,而乱了脑络心神故而昏迷。令居云草堂的大夫给她开了几付安神理气的方子,丙汐和葵儿也悉心为她料理饮食。云歌在火炕上躺了三日之后,便有了四处走动的力气。她这一走动才知道这里乃是赵充国将军在令居的老宅-翁孙宅。她再细问陪在一旁的丙汐,终于知道了夏末秋初在她护送雕库入羌时,令居这边的情形。
那时,赵充国的儿子中郎将赵卬刚刚清理疏通了粮道,孟珏送丙汐一行回长安,经过令居时天色已晚,便在赵充国的老宅中落脚。入夜不久,孟珏忽然收到龙支城来的鸽信,说云歌已随汉军入羌地送雕库回罕。第一封信还未放下,又有酒泉来的飞鸽传信说辛武贤的营中送出了一支由漠外高手组成的秘密人马,已斜下河湟而来。孟珏预见到此事会比想象的还要凶险,当机立断,将丙汐主仆二人留在翁孙宅,自己则准备带人直入羌地,追上护送雕库的人马。
还未出翁孙宅,又有赵充国的谋士连夜赶来,似乎也已获知了辛武贤的动向。他们与孟珏闭门密谈了一个时辰匆匆离去。孟珏在屋中又默思了一个时辰,从屋中走出时已近凌晨。最终他带着二月三月和六月连夜离开令居,但所带的粮草兵器与先前已有所不同,对于堂中事情的安排也有所变动。临走之前,孟珏又匆匆休书一封给丙显交于邵管家。他甚至未与丙汐道别,便离开了令居。
丙汐第二日起身才知道孟珏已离开。她不知为何情势突变,又听说孟珏有信带给堂兄,便央邵管家给她看了那信。信中只说丙汐的心脉之疾已痊愈,劳请丙显亲自来令居接堂妹回长安。不知为何,丙汐觉得孟珏的字里行间似有此去羌地归期难定的意味。她心中惶惶,便追问了留下照顾她们的几个堂中人,这才知道了事情的缘由。丙汐心知自己决然无法在此刻安心返回长安,便也休书一封让邵管家一同带回给堂兄,说自己在令居尚有未尽之事,一旦料理完毕,再送书信请丙显派人来接她。
送走了邵管家,丙汐便带着葵儿在翁孙宅中长住下来。她一边到令居的云草堂找些帮衬的事做,一边通过云草堂密切关注孟珏和云歌在羌地的消息。
最初,她只知道孟珏此行凶险,但料他或快或慢总会带着云歌安全返回。谁知后来二月和三月通过鸽信陆陆续续送来了云歌一行遭到伏击的消息。更想不到的是孟珏追上云歌并将雕库送回罕羌后,二人又被劫裹去了此次汉羌战事的祸源部落--先零。而由于云歌被达慕尔认出,先零人疑心罕羌通汉,并未将阿丽雅送亲的队伍带出。原本混在送亲队伍中的二月和三月因此滞留在罕羌,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孟珏和云歌入先零后的一点消息。那一段日子,令居的翁孙宅中也人人寝食不安,彼此见面都只问一句话——“他们有消息了吗?”
所幸孟珏在让罕羌将自己“献”给先零之前已有所安排——罕羌的族人虽未送嫁而出,却有罕羌“鹰马骑”中的马儿随嫁,与之结对的鹘鹰自然神不知鬼不觉地一路随行。二月和三月按孟珏“自献”前的嘱咐一直留守罕羌,等待消息。那时赵充国的军队已经驻扎在罕羌周边,但纪律严明,又因罕羌的悔过之态而未犯罕羌一草一木。其他曾与先零结盟的小种羌皆因震慑而臣服。
终于,在抢亲队伍离开十几日之后,一只鹘鹰终于从先零飞回罕羌。克尔嗒嗒将鹘鹰脚上的鹰信送到了二月的手中。虽不知孟珏如何能够收服罕羌的鹘鹰,但二月认得那是公子的字迹无疑。至此,陷在罕羌的二月和三月以及令居的人终于知道了孟珏与云歌在先零转危为安的消息。翁孙宅中乌云微散,丙汐更是喜极而泣,
从这以后这只鹘鹰便成了孟珏与外界联系的飞物。此时,六月已送荣伍回到龙支。按照孟珏的安排,六月回到令居,九月则入羌将三月替换出来,让她回令居照顾丙汐。最终,六月和三月在令居照应丙汐和堂中之事,而二月和九月转移到凌滩附近的山岭中,一东一西成为两个常驻的鸽信点。他们通过鹘鹰接受孟珏的信息和号令,再将信息和号令通过飞鸽传出,递送给赵充国以及云草堂安插在各处的眼线。
消息不断从凌滩送出,虽然有惊无险,然而孟珏作为一堂之主,毕竟只身陷于敌营之中,众人仍不免忧心忡忡。尤其是花夜的那一晚,辛武贤提前获知消息,送了一支几千人的轻骑迫近凌滩。而云草堂酒泉分堂获知情报不够及时,这个消息送入凌滩时,那支轻骑军已经到达了离凌滩不远的卓岭一带,情状可谓千钧一发。孟珏当机立断,将云歌从花夜带出,让她手书一封,准备将她的信送到秘密巡视边地的太子手中,以节制辛武贤。谁知那一晚,因为安排不慎,九月的信鸽为野性未脱鹘鹰所击而亡,他自己也在情急之下出手惊飞了那只鸷鸟。那鹘鹰在空中盘旋着一时不肯降下地面来,情况再度危急。孟珏在凌滩招不到那只鹘鹰,只好以采药为名,亲自离开凌滩营地,将云歌的手书送到了离凌滩较远的二月的鸽信处,终于从那里将信送到了刘奭手中。
云歌听着丙汐的叙述,这才明白自己和孟珏在漩涡之中蹈火赴汤束马悬车,而他们在漩涡之外亦是提心吊胆备受煎熬。
丙汐的话也印证了云歌的猜测——孟珏以染姜公主之子的身份返回先零,果然还有其他的使命与谋划,他一直不愿告诉自己详情,乃是因为这与赵充国乃至汉军都有关联。从云歌离开凌滩时孟珏对她所说的话来看,他入凌滩的使命应是从内部分化和瓦解先零,为赵充国以羌制羌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战策做内应。他显然已在先零的大王子跖隆和二王子跖勒之间找到了突破口。兄弟阋墙,两败俱伤。这是的确是削弱先零的狠辣手段。只是孟珏何时与二王子跖勒走到一起的呢?可是她又何曾知道孟珏如何收服了号吾与节若的呢?
然而,在明白了他入先零的使命之后,云歌又隐约觉得孟珏似乎并不只是在为赵充国作内应。他还有着自己的视角与主张。他支持丽史将烧当借汉军之手削弱先零的阴谋讲出,是在给先零最后回头的机会。当他说“我未必只是为了汉军,说有些事情只有我能做”时,眼中分明有几分掩饰不去的悲悯之色。
云歌再叹了一气,忽然觉得孟珏早已不再是她印象中的那个人。到底是他变了?还是她变了?或者是时间早已悄悄改变了一切。
那边丙汐徐徐讲完这几个月中的汉羌两边的情形,又红着眼圈道:“七日前我们收到孟公子的讯息,说会有一支易货的队伍出先零。姐姐就会藏在大车的底部潜出羌地。他让我们务要做好十二分的准备,迎接姐姐。还让我们准备好易货用的粮食。”
原来孟珏早已谋划好怎样将自己安全送出凌滩了。云歌无言许久,又从丙汐的话中捕捉到了什么,“先零易货的车队,孟珏要你们怎样处置?”
丙汐拭了拭了腮上的泪,道:“孟公子让我们找个可靠的人出面,把粮食换给先零的车队。还让我们把皮子和毡毯转到南淝的皮子集散之地去,说不要出现在西北的集市上。”
“当真给他们换了粮食回先零?”
“嗯。”丙汐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他们人呢?”
“刚送走。”答她的却是正走进门来的三月,“六月还暗中随行了一段儿,亲眼看他们从绕屏山口又入了唐述山。”
云歌微蹙峨眉,有些不解孟珏的安排。他已说了先零的族运不可逆转,又为何还要换粮食入先零。
三月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轻声道:“羌人最艰难的季节已经开始了。今冬的先零会尤为虚弱。”
“为什么?”
“冬季,羌人会从分散的游牧聚居到向阳的坡地上。他们称这样的坡地为冬场。冬场里往往还有些耐寒的草木,却勉强只够不饿死牧群而已。所以羌人营地冬天是集中分配食物的,这是他们最为艰难的一个季节。”
“今年呢?”云歌从三月的话中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
丙汐接过话头,道:“今年因为先零的三十多个首领都被杀了。大部分牧民都奔到了尤非的领下,这才使先零一下子集中的起那么多骑兵对抗汉朝。可是现在到了冬季,这些牧民也都跟着尤非去了往年先零贵族的越冬之地-阳平坡。”
“都去了阳平坡?”
“嗯,因为兵败,这些羌民往年的冬季草场都被其他部落掠去了。”
“公子早已建议先零疏散越冬的聚居地,”三月补充道,“但是冬季向阳的坡地实在有限。先零在羌地的结盟也已崩散,不再有其他小部落愿意接纳先零的牧民。他们出来易货,就是因为知道今冬粮食不够吃。”
“他们不是有牛羊吗?”
丙汐回她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在冬季,牛羊肉只有羌人贵族才偶然吃得到。一般的牧民往往只许取食乳品。在冬季宰杀牲畜对于游牧民族而言,就像杀鸡取卵涸泽而渔一般,是被族中严令禁止的。这些易货所得的粮食是孟公子为先零的老幼所换。”
原来先零的迁徙虽然避开了汉军的军事威胁,却也是入了饥寒交迫之地。云歌忽然想起回望凌滩时,那绵长而琐碎的迁徙队伍,在茫茫的霜天中如同蚁群般无声地移动。孟珏在此时将自己及时送出先零,为的哪里是什么“害人害己”的危险,而是因为他知道再往下走将会是怎样的人间地狱。
云歌的眼眸聚在虚空之中,怔怔道:“他怎么没有跟我说这些?……他自己为何还要留在那里?”
三月眉锋微动,嚅了嚅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
丙汐轻声道:“孟公子才高识远,定然是胸中已有丘壑才会如此安排;他有自己的使命,我们在这里也有自己的职责。”
云歌听她话中有话,问道:“自己的位置?他送我出来,还有别的缘由?”
丙汐和三月对望了一眼,道:“孟公子说,姑娘安全返回的消息一旦传到赵将军那里,不日便会有贵人来见姑娘。”
贵人?云歌垂首思忖半晌,似有所悟,“难道西北的局势仍在摇摆?孟珏可有要我说什么吗?在凌滩时,碍于周围的眼目,他无论跟我说什么都是只言片语。”
“在那险地之中,孟公子怎么舍得让姐姐涉险?更不愿让姐姐忧心啊。”丙汐轻轻叹道,而后她理了理思路,又将长安的情势娓娓道来,“姐姐不知,朝中关于对战羌人的策略仍在激辩之中。赵伯伯虽然几个月前大败杨玉的人马又收服了罕羌,皇上却仍未采纳赵伯伯的策略,已经再次命令赵伯伯与辛武贤合兵一处,要趁着冬季这羌人最难熬的季节出击先零。但是赵伯伯以国事为重,不惧居功自重的危名,已经几番上书据理力争,想要避免纯粹的军事打击,力主以边地屯田[1]为基础,利用羌人内部的矛盾分化瓦解他们的联盟。”
“我还以为赵将军塞章大捷又和平收复了那些小种羌后,已经说服了皇上。”云歌的眼中露出失望之色。
丙汐摇头道:“皇上已经几次责问赵伯伯进攻先零的时间。而赵伯伯也连续上书解释了自己对羌人的策略。连赵卬哥哥都害怕了,劝说赵伯伯听从皇命就好。可是赵伯伯不但没有听,还斥责了赵卬哥哥。”
云歌听罢沉默半晌,问道:“他让我说什么?”
丙汐道:“孟公子并没有要授意姐姐该说什么的意思。我想他是希望姐姐遵循本心,自己斟酌。”
云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丙汐和三月见她疲惫之色浮上面来,知道她身体心力仍是虚弱,遂服侍她卧下,一齐退了出去。
几日后的日暮时分,翁孙宅外的秋骈街忽然被持戟的兵士管制了。两列长长的骑兵从街口排到街尾,一辆锦车拥着两匹华饰的马儿停在翁孙宅的门口。车门到宅门间却被织锦的帐幔严严遮住。
宅中早已听到来报,侍女们正服侍云歌和丙汐匆匆穿戴起华服正装。一个小丫头要把一支镶金的团花玉钗插入云歌的发髻中。她却轻轻推了开,道:“见他,我素面亦可,不必这么麻烦。”那丫头瞧了一眼丙汐,收起玉簪,轻轻退下。
云歌和丙汐穿戴完毕,谨步走出闺房,被一个躬身候在那里的绣衣老者引着穿过庭院,走到宅门外。一辆楠木华车停在门外的街道上,持戟的卫士拥立两旁。撑起在院门和华车之间的帷幕,避去了路人的眼目。
云歌和丙汐才在车前行罢礼,就听见车内一个少年人略带急切的声音道:“快请她进来。”
那绣衣老者扶着云歌踩着脚蹬攀上华车,一个小宦官在一旁撩开锦帘。云歌躬身移入车内,看见一个玄衣绛裳的少年正直起身子,目光切切地望向她。
“奭儿。”那少年亲切的眉眼令云歌瞬间忘却了礼数,脱口哽咽道,“你这么大了,越来越像……许姐姐了。”
重袍之下的刘奭也显出几分邻家少年般亲昵之色。他跪起身子握住云歌的手,“姑姑……”停了停,又改口道,“姨母……姨母这些年还好吗?”
云歌哽咽颔首。幽朦的泪光中,刘奭的眉眼幻化成许平君的音容笑貌,昨日似又滚滚而来。云歌潸然泪下。
“我收到姨母的手书,起初几乎不能置信。”刘奭又道,“然而虎儿知道这是姨母的贴身之物,如果不是万分危急断不会动用。”刘奭从怀中取出那串发丝编就的项链,交还到云歌手中。
云歌接过那项链,慢慢合拢手心,耳中听着刘奭以乳名自称,心中却明白昨日毕竟已不可返。物是人非,眼前的少年已是初参政事暗察边防的少年太子,不是当年那个的虎头虎脑的小孩儿了。她抬目微微而笑,向刘奭行了一礼,道:“多谢太子……”
刘奭扶住她,脸上和暖亲赖之色也微微敛了去。他思忖了片刻,又开口问道:“他,也在西北,是吗?”
云歌知他问的正是孟珏,但是碍于周围的耳目,不便说出那个名字,便也隐去名字答道:“是的。我的手书其实就是他亲自通过鸽信送给殿下的。”
刘奭微微一震,“那封信是忽然出现在我行营中的几案上的。我当时便觉得此事除了他再无人能办到。他现在哪里?”
“他将我送了出来,自己还陷在先零羌中。”云歌说着,心中忽然一阵微微的痛。
刘奭动容,将手砸在车的中凭几之上,却并没有说什么。
车外传来宦官的询问声,刘奭淡淡应道:“没事。”
云歌知道这次见刘奭,并非只是叙旧情,又道:“听说赵将军正和皇上为出兵先零的事争得不可开交。奭儿,你这次来西北暗察边防,是不是也和此事有关?”
刘奭一时没有作答。
云歌并不催问,继续道:“我倒是在这羌地中走了一趟。奭儿,你若对朝堂上的争执难以权衡,可愿听听姨母的想法?”
刘奭道:“虎儿当然愿意听。只是担心这车中太过寒冷,对姨母的肺疾不利。”他说着将车中的火盆向云歌又推近了些。
云歌心中一暖,微微笑道:“也就是一两句我觉得要紧的话罢了。”
“姨母请讲。”
云歌道:“羌人虽和汉人有土地水源之争,习俗也远不相同,却也有爱有恨,快意恩仇。汉军的铁骑或许可以击败他们一时,却不可能改变他们那种自由的生存意志。与其以杀戮平息一时之争却种下更为长久的怨怒,倒不如让他们纠结于内部的纷争中,再没有气力来骚扰汉朝。”
刘奭思忖片刻,问道:“姨母的意思和赵将军有几分相似?这也是……他的意思吗?”
云歌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又摇头道:“我才发现我并不明白他。奭儿,我或许看不懂这纷繁复杂的局面,却希望你能看明白。”
刘奭重重点了点头。
见罢云歌,刘奭又在车中短短召见了丙汐,而后便马不停蹄地从令居的东门而出,赶往长安而去。
丙汐遥望着太子的车马队在街头消失许久,仍怔怔站在门口发愣。
“葵儿说你站在寒风中发愣我还不信。”云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可是思念长安了?”
丙汐转过身,微微摇了摇头。
“那就是刚刚向太子推掉了赐婚的事,心中又惆怅起来了?”云歌笑道。
丙汐红了脸,“姐姐取笑我。”
“取笑是假,关心是真。”云歌点了一下丙汐的额头,“你当真要撇下你在长安的家人,在这里迎元正吗?”
丙汐声音细弱却笃定地道:“我的心安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
葵儿忽然从廊边的院门闪出身,“小姐要在哪里安家?”
丙汐啐道:“你怎么也学会偷听了?等到回了长安就回了婶婶先把你嫁了去。”
“小姐现在没了朝廷赐的婚事,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回长安了。”葵儿笑回道,人已经逃了开去。
“你……”丙汐沿着廊子追过去,只留云歌一个人独立在门栏处。
腊月寒风萧瑟,风中却又卷着令居有名的红枣糖梨水的甜暖之气。
“我的心安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她自己的心此时又在何处呢?
注释:[1]屯田是汉代利用士兵和农民垦种荒地,以取得军队供养和税粮的一种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