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攻打燕国，掠取了燕国的财物，俘虏了燕国的百姓。齐王上朝举行受俘礼，脸上得意洋洋，对大夫们说：“我发兵攻打燕国，没有杀一个人，即使是商汤王、周武王这样的圣君，也不过如此罢了！”大夫们听了都一起拜贺。不久，燕国百姓背叛齐国。齐王发怒道：“我对待燕国百姓，真是尽了心啦，现在竟背叛了我！仁德的事，不值得去做吧？”淳于髡听了，仰天大笑。齐王感到奇怪，问他笑什么。淳于髡答道：“我邻居家那个富翁病了，让巫师替他求神，神告诉他说：‘如果你能救活上万条生命，我就为你向上帝请求，消除你的疾病，赐给你长寿。’
富翁答应说‘好吧！’于是就派人到山上捕兽，到林中捉鸟，到河里逮鱼，捕捉到的还活着的鸟、兽、虫、鱼数以万计，享告了神明，又把它们放了出去。那些在捕捉时被网罟碰伤了的，断了翅的，丢了腿的，啼叫悲鸣，声音充满了山谷原野。 第二天，富翁就死了。他的儿子到巫师那里哭诉道：‘神明也欺骗人吗？’巫师问这话的意思，他把经过情形告诉了巫师。巫师笑着说：‘有这种事吗？这实际是你们自我欺骗，并非神明欺骗了你们。’现在是燕国君臣在干无道的事，燕国的老百姓是没有罪的。您发兵攻打燕国，夺取百姓的财物，使之流离失所，冤号之声，震动天地，弄得鬼神没了依托之处，上帝也怒不可遏！到了这种地步，您竟说：‘没杀一个人’。作为人来说，挨饿会死，受冻也会死，不一定要用兵器杀死，然后才叫做‘杀人’。《周诗》曾写道：‘积下怨仇，反而当做仁德’，您现在的作为，确实是这样；而您却反而指责燕国百姓，这实在是我所不懂的！”
——刘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