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励志柏杨的智慧忠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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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总是关乎面子的问题

王陵年少意兴浓

说实在的,有些人一辈子都不害病,人人都说他有福,他自己也蠢蠢然自以为果然有福,我就硬是看不出他有啥福,真正有福的人应该是那些不愁吃不愁穿,不愁钱不愁死,而经常害点小病的家伙。该项小病正是那懒媳妇所盼的,只不过头稍微痛一点,体温稍微高一点。如果不害则已,要害就勇猛地害起来砍杀尔,便全局皆非矣。害了小病之后,可以义正辞严地啥地方都不去,高卧隆中。

——柏杨《四大类》

人一旦到了大学毕业(或者还等不到)的年龄就会发现外面的世界根本不是想象中那样没有考试的烦恼而轻松快活,反而突然天旋地转地忙碌起来。找工作,上班,交际,结婚,对双方父母尽孝道,生儿养女。这些事情将好好的一个英姿勃发的青年人牢牢地圈在套子里,挣不破更挣不脱,只好年复一年地像陀螺般不停地打转儿,最后累得倒地不起。

柏杨先生说,与其健康地每日苦作,倒不如时不时地给自个儿添点小病菌,小毛病虚弱一回,以作为绷得太紧的心弦的缓冲。如果不懂得紧张得快要承受不了的时候及时地松懈一下子,得病倒是个不错的办法。

“平常日子,堂堂大丈夫,在娇妻面前,都保持英雄本色。我有一位好朋友,有一天太太在厨房里发出银幕上电影明星看见僵尸时那种尖叫,原来一个手掌大的蜘蛛在地上乱爬。这种蜘蛛在台湾司空见惯,做丈夫的威风凛凛,上去就一脚,虽然也出了一身冷汗,但固是大丈夫嘴脸也。呜呼,这一类的表演,名目繁多,小焉者踩个蜘蛛,大焉者更不用说啦,张口就大训其话,提笔就叫人大无畏,著书立说就教人杀身报国,俨然人物。如果一直这样充壳子充到底,自没话可说,但如果一旦来一个贱恙染身,架子可以稍事休息,趣味似乎更加无穷。

“越是威风凛凛的朋友,小病时越是娇不可言,平时做丈夫的是妻子发嗲的对象,如今则轮到向妻子发嗲矣。夫妻间越恩爱,他越娇越嗲,别看他年已半百,胡子如草,一旦卧病,娇嗲交加,真是惊天地而泣鬼神。本来只一分头痛,硬形容成十分,然后努力呻吟,把妻子大人呻吟得花容失色,一面想‘老家伙死啦怎么办乎?’一面以手猛揉其头,口中还念念温柔之词。就是前边说的那位踩死蜘蛛的朋友,有一次病了三天,太太就为他洗了三次脚,他阁下只不过小小感冒,却一口咬定他父亲是得脑膜炎而翘了辫子的,太太天旋地转,饭都喂到他尊口里,他就毫不客气地每次都吃上四大碗。有的时候看太太服务稍懈,就痛加斥责,而且翻起老账,如哪件事她对不起他,又哪件事她太使他寒心,如今大去在即,死不瞑目,把太太说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发誓等他病好后,一定重新做人,像服侍情夫一样好好服侍他。后来他告诉柏杨先生曰:‘我每年都要害这么一场小病,以温旧情,而励来兹,好日子虽只几天工夫,其受用却是非常之无穷也。’”(柏杨《四大类》)

读完这段话发现柏杨先生的妙笔果然可以生花,写尽了世间真情实趣。不过笑过后品咂滋味,你会觉得其实快乐大可不必如此折腾别人,健健康康大大方方地来享受轻闲之乐,岂不更美?要知道“清闲”之福可是来之不易啊!

信浮沉,无管束,钓回乘月归湾曲。酒盈樽,云满屋,不见人间荣辱。

悠闲是一种自得其乐的生活方式,享受天伦之乐并不在乎是不是在桃源仙洞,是鸡犬相闻、民风教化亦或是独来独往,老死不相往来。“闲”是宋代陆游在《东西家》中所说的:“东家云出岫,西家笼半山。西家泉落涧,东家鸣佩环。相对篱数掩,各有茅三间。芹羹与麦饭,日不废往还。儿女若一家,鸡犬意自闲。我亦思人邻,余地君勿悭。”

翻开中国古代文学作品,文人墨客对于悠闲的生活有着太多的赞美和讴歌,许多伟大的思想家和哲人正是在悠闲的生活之中孕育了深刻的智慧。而今天的进步和劳碌却只能挖掘出一声声沉重的叹息。常听人说忙啊忙啊的。但你去劝告他们别忙吧,他们却还要忙得个不亦乐乎。为什么?当然不只是为那身上衣裳口中食,还要为名为利,为出人头地,为说出去有个响当当的名声,为封子荫子,为步入高档的阶层生活,怎么能停得下来!可见,这忙竟然还是个好事情,否则大家又何必那样热衷呢!不忙碌就会懒惰,就会一事无成。你在这里劝人停下脚步,岂不是挡人财路,真是有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当心许多路诸侯又义正辞严地来讨伐吧。可是有矛必有盾,忙中的人又常说,何时能够清闲啊,或者要忙里偷闲,叫做:

云淡风轻近午天,傍花随柳过前川。

时人不识余心乐,将谓偷闲学少年。

程老夫子是因为心里真正快乐悠闲,所以才寄情自然。但在那些时髦的人们看来,这个老夫子也要忙里偷个闲来学学少年人了!忙中的人体会不到闲时的滋味,所以常见那些习惯了忙的人,一旦退休下来,便不知所措了。

那些忙碌的人都有个说法:你不看这世界上只有富贵的人,但是却没有清闲的人吗?原因就是老天不禁止人们获得富贵,但却禁止人们获得清闲。其实,这也只是一种说法而已。老天的本身就没有什么忙与闲的分别,只是我们自己心里闲不下来就是了。整日里忙碌不停的人们,从未发现仅仅离他们几步之遥,就有着一个崭新的全然不同的世界。无论是在繁华街道的一隅,还是在窄小胡同延伸的终点,或是在茂密树林虚掩着的林间小道的拐角处,总会有一两处悠闲的所在,它们静静地在那里等候,黄昏时以一两盏闪烁的灯光在呼唤着人们前去小憩疗伤。当你在茶馆的角落中呼吸着那飘有龙井清香的空气时,当你在小桥流水旁的小亭上点燃一支香烟,一天的疲惫和满腹的烦闷即将随风飘去时,你的心中仿佛响起了一首牧歌,此时清闲的心情又回到了你的心灵深处。

清闲因为它不只是时间的因素,往往指某种特别的心境。我们所说的空闲时间,实际上是指我们感到闲适的时候。什么是闲适?感受它远比说明它更难。这与无所事事或游手闲逛无关,尽管我们明白,它的确牵涉到自由支配时间的概念。等候在律师的客厅里可谓空闲的时刻,却无闲适之感;同样,我们在火车站换车,即使等上两三个小时,也享受不了那份清福。这两种情形,我们都不会感到安宁自在——在这种场合能安心读报、学习或回味往日在海外的游历,那是十分难得的。

正是因为我们自己心中有事,所以才不得清闲,即使在睡梦中也是一样。睡觉本身是要休息身心的,但却因为我们贪婪着许多的事物,放心不下,所以要形诸梦寐。等到醒来的时候,还是要驱赶着这一具身体,去做那无穷无尽的追求。我们的身心俱得不到安宁和清闲,就因为还牵挂着很多,就因为大家都不满意当前的环境。要改变环境,就要忙碌。不忙就得不到名利,人生也就失去了意义,这就是忙人的逻辑。

个人自尊即是民族元气,保持一分算一分,一个人的自尊一丧,便啥卑鄙奇怪的事都做得出。

——柏杨《建议三项》

尊严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有自己的栖身之处与高低界限,兼管着肝火这个导火索。比如孔子的高足颜回,虽身居陋巷,不名一文,有口凉水,有碗白饭吃也觉得很开心;而石崇王恺斗富,偶尔输掉的一方就会觉得颜面扫地,甚至会恨得咬牙切齿,元气大伤了。不但古人有此心理,今人更是受尊严的控制而让自己显的卑劣和渺小,难以成就大的事业,难以与别人友爱地相处,难以痛快,难以快乐,难以流芳百世了。我们应该怎样将它控制在一个比较好的范围内呢?

柏杨先生给我们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南梁国皇帝萧岿前往邺城朝见北周帝宇文邕。

宇文邕设宴款待萧岿,酒饮得半醉,宇文邕亲自弹琵琶,萧岿离座,随节奏跳舞,说:“陛下既然亲弹五弦琴,我怎么敢不像一只野兽!”宇文邕大为高兴,赏赐十分丰厚。

《书经·舜典》上说:“姚重华(舜)弹五弦琴,说:‘咦,敲着石头,拍着石头,百种野兽,争相跳舞!’”两国因强弱不同,萧岿说几句奉承的话,把宇文邕比作儒家系统中的圣君姚重华,使宇文邕喜上眉梢,一切都在情理之中,但何至卑鄙到把自己比作野兽!

柏杨先生从这个历史故事中告诉我们一个人的尊严是什么。在有德行的人身上,尊严大概从来都不曾离开过,比如胯下受辱,穷得没饭吃的韩信。而在靠逢迎主子的人身上却从来都不曾看见过尊严,就比如刚才那个萧岿,为了取悦强权帝国首脑自愿变成野兽,真是有损个人尊严。

一个人拥有的自尊不是像鱼肉那样可有可无,也不能像巧克力遇到强热就化掉,遇到冰冷就硬起来那样的欺软怕硬。没有它便无从爱护自己,更无从发展自己。可是,这个尊严也是要有限度的,不可能“多多益善”。这个面子,太要强仍会害人害己。

生活中不难发现这样一种人,其人思路敏捷,而且不管自己说出的话对或不对,都坚决认为自己是正确的。他们往往一说话就口若悬河,显得很狂妄,很嚣张,令人很难接受他的观点和建议。这种人大多是因为太爱表现自己,总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很有能力,处处想显示自己的优越感,从而获得他人的敬佩和认可,结果却往往适得其反,失掉了在人们心中的威信,只落了个“跳梁小丑”的名号而贻人笑柄。

人与人之间理应是平等互惠的,正所谓“投之以桃,报之以李”。那些谦让而豁达的人才能赢得更多的朋友。相反,那些妄自尊大,高看自己,小看别人的人总会激起别人的反感,最终使自己变得孤立无援,别人都敬而远之,甚至是“厌”而远之。

在交往中,任何人都希望能得到别人的肯定评价。都在不自觉地强烈维护着自己的形象和尊严,如果一个人的谈话对手过分地显示出高人一等的优越感,那么无形之中是对这个人自尊和自信的一种挑战与轻视,在这种情况下,排斥心理乃至敌意也就不自觉地产生了。

长此以往,你说你做得对,他说他办得圆满,双方就会为了各自的面子而明争暗斗,大出其手,还能保得住哪一个能全身而退吗?可见,为了面子太过刚强不是聪明人所为。

《论语》上说:“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

人与人相处方式很多,聪明人不会把话说死说绝,而是多给对方保留面子。例如:“我永远不会办你所搞砸的那些愚事……”“谁像你那么不开窍,如果是我几分钟就做完了。”如此种种,估计谁听了都会不痛快,人人都最爱惜自己的面子,而这样绝对的断言显然是极不给人面子的一种表现。

李广罢官闲居时,曾在晚上与人到乡间饮酒,夜里回家时经过守护霸陵(汉文帝的陵墓)的亭驿,被守霸陵的尉官呵止,不让通过。本来对下台的将军似可网开一面,但喝醉的小尉偏要按章办事:“现任的将军尚不能犯夜行路,何况是旧任的!”遂勒令李广停宿在驿亭中。这下子就得罪了这个鼎鼎大名的英雄。不久,匈奴犯境,李广被起用为右北平太守。耿耿于怀的李广“即请霸陵尉与俱,至军而斩之”。这种公报私仇的举动显露了李广气量狭隘的一面,也有损“飞将军”的美誉,所以后人对此颇有非议。但换个角度,那个尉官秉公执法尚可以理解,但他当着众兵士的面直呼李广为“旧任”未免就太不给人面子了。而他栽就栽在了一句话上,由于不给人面子而埋下了祸根!

《中庸》说:“修身则道立;尊贤则不惑;亲亲则诸父昆弟不怨;敬大臣则不眩;体群臣则士之报礼重;子庶民则百姓劝;来百工则财用足;柔远人则四方归之;怀诸侯则天下畏之。”

保留他人的面子,这是何等重要的问题!而我们却很少会考虑到这个问题。我们常喜欢摆架子、我行我素、挑剔、恫吓、在众人面前指责同事或下属,揭朋友的短,有意无意地中伤他人,而没有考虑到是否伤了别人的自尊心。其实,只要在张口之前先对自己喊声“停”,多考虑几分钟,客客气气地讲几句关心的话,为他人设身处地想一下,就可以缓和许多不愉快的场面。

真正有远见的人会在与同事一点一滴的日常交往中为自己蕴含最大限度的“人缘”,给对方留下相当大的回旋余地。给别人留面子,其实也就是给自己挣面子。言谈交往中少用一些绝对肯定或感情色彩太强烈的语言,而适当多用一些“可能”、“也许”、“我试试看”和某些感情色彩不强烈,褒贬意义不太明确的中性词,以便自己“伸缩自如”,是相当可取的。

人人都有自尊心和虚荣感,甚至连乞丐都不愿受嗟来之食,但很多人却总爱扫别人的兴,令朋友、同事、下属面子难保,甚至当场撕破脸皮,以致因小失大祸患连连,得不偿失,掉过头来想后悔都来不及。倘若此时你网开一面,放他一马,既让人们见识了你恢宏的气度,又能得到他人的感激,这就是对待面子的最高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