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到萧雪的时候她正满世界在搜寻吴超,她一看见我,眼中闪烁出了一丝幽怨,然后钻进了人群消失了。我定定看着她的背影,失去了追上去的勇气。
下一次吧,我心里想着,下一次我要和萧雪好好地谈一谈。
这两天都在忙着参加各种活动,刚刚结束了谢朝阳公司的宴会,第二天又去参加了一个同学孩子满月的酒席,还没从同学喜得贵子的喜悦当中回过神来,第三天就是李晓蓓的追悼会。
方童童打电话来问我去不去,我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去送她最后一程。这个为爱生又为爱死的傻女人,我多么希望她在来世能活得明白一些。
“你去不去?”我问方童童。
“唉!不管怎么说也给我们方家当了这几年的媳妇,给方家留了五一这么一个宝贝疙瘩,死者为大,我不去的话连我自己心里都不太踏实。”方童童如是说。
“只是……我不知道方峻……”我向方童童说出了我内心的担忧,“方峻对我的成见太重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在葬礼上看见我。”实际上,自从那次在医院跟方峻吵架以后我再也没有去过公司,既然他已经决意与我决裂,我也犯不着再去给他打工。无非就是一份工钱,我到哪里还不是一样地挣!只是,我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一些遗憾的,就算我们连朋友也不做了,我希望至少我们还能像陌生人一样,走在街上相遇的瞬间里投向彼此的都是友善的目光,而不是仇恨。
“他就是这么一个脾气,过一段就会好起来了,等他过了这些日子,自己就好了。再说,公司还得你们俩撑下去,我是不会再管了……我怀孕了。”方童童淡淡的言语像炸弹一样在我的心里激起了无限的波澜,这世间的事儿都是由谁来安排的?前几天刚刚听到萧雪怀孕的消息,今天冷不丁又听说方童童也怀上了,干吗要这么争先恐后的!
我正要进一步打探方童童有关今后的一些生活计划,方童童懒懒地说了一句:“你早点歇着吧,明天早点到殡仪馆替方峻忙活忙活,我这两天反应太厉害,睡了。”说完便放了电话。
我感到有些奇怪,她不是一直梦想着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吗,现在终于怀上了,我怎么感觉不到她的欣喜呢?
我心里嘀咕着准备往被窝里钻,方童童的电话又过来了:“王陆,别告诉小涛我怀孕的事儿,他太年轻了,将来还有结婚生子……”不知道为什么,我听方童童说这些话的时候悄悄红了眼圈儿,何苦来呢这是!
晚上,我久久不能入睡,给谢朝阳打了一个电话。我告诉谢朝阳方童童怀孕的事儿,谢朝阳吃惊不小。“她一定是疯了。”这是谢朝阳说的第一句话,“大夫早就警告过她,她的心脏不好,勉强可以结婚,但只要生孩子就会有生命危险!”
我简直不敢相信谢朝阳的话:“你说的是真的谢朝阳?”
“嗨,我能拿这种事开玩笑吗!”他的语气十分严肃。
我想谢朝阳也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况且毕竟,谢朝阳跟方童童在一起四年的时间,他怎么能不清楚这些!我的心里有些酸楚,每次想到谢朝阳曾经和方童童有过那么漫长的恋爱我就忍不住的酸楚,然而这一次酸楚却是因为方童童的怀孕。
“我们一起去劝劝她做掉这个孩子吧。”我对谢朝阳提议道。
他感到十分为难。“王陆,还是你自己劝她吧……这种事情我也参合进去的话有点别扭……你们女人之间说起话来比较方便,再说……每次我想到这些年来方童童给予我的爱与恨都感到深深的惭愧,你就替我、也替你自己好好的劝她,拿掉孩子,其实没有孩子她一样可以生活得很好,会有一个爱她的老公……”
整宿都睡不着,我翻出来方童童丢在我家里的一包香烟,学着她的样子点燃起来,狠狠地吸了一口再吞下去。烟呛得厉害,我的嗓子眼立刻就像着了火一样热辣辣地疼,接着我开始猛烈地咳嗽,停不下来,而且越来越厉害,好像我的五脏六腑都随着急促地呼吸跳跃起来,感觉心脏好像随时会从胸口里跳出来,鼻涕、眼泪也稀里哗啦地流下来。起初,我还以为是因为咳嗽的缘故,当急促的咳嗽已经停下来而我依然泪流不止的时候,我才明白,原来我是因为太伤心了。
擦干了眼泪,我又拿出了一支烟,这回放慢了速度,慢慢地吸到嘴里,然后再吞进去。我很快就掌握了抽烟的要领,一支接一支地抽下去,居然把方童童剩下的大半盒都抽光了。
我有些头晕,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向卧室走去。门口,嘎嘎懵懂地眨着小黑豆儿似的眼睛歪着脑袋看着我。
“看什么看?”我没好气地白了嘎嘎一眼,它哼哼了两声,展开翅膀剧烈地扇起风来。“干吗?嫌我抽烟啦?我呛着你了?”我低下头去捧着嘎嘎的脑袋问它。嘎嘎停止了扇动,继续用它天真无邪的目光看着我。
“对不起嘎嘎。”我拍拍它的翅膀,“我终于知道方童童为什么那么爱抽烟了,烟这东西原来跟酒有一拼啊,能短暂地麻醉神经,忘记痛苦。你看我,抽完了这包烟,除了头晕想睡觉,一点都不觉得难过了。”
嘎嘎好像听懂了似的,转身走到它的窝里,睡去了。
我站起来关了客厅的灯,转身的时候被桌子腿儿绊了一下,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霎时,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膝盖蔓延到了全身,我忍不住号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