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春光明媚的早晨。
路上行人稀少,道路两边的木槿花像朝阳一样绚烂柔美,散发着阵阵清香,偶尔一两只黑白相间的喜鹊略过树梢,发出悠扬的叫声。树间有几只不知名的小鸟,看不清颜色,只听得见翅膀扇动的声音。春晓在树荫下行走,手轻轻拂过高高的栅栏。
栅栏是铁质的,带有欧式的装饰花纹,围住了一阵又一阵快乐清脆的笑声。
这里面有一群孩子。
春晓走到了栅栏门前,里面是一片开阔的绿色草地,孩子们在草地上支起了帐篷,长长的桌子围绕着帐篷摆着,上面铺有深红色的桌布,各种精美的食物和水果琳琅满目,香气飘远。
有几个孩子在表演节目,不过没几人观看,大家的注意力全在食物上。
春晓看到了她。
她现在已经能扶着人走路了。
这么久没再见,她长大了不少,头发也蓄长了,不知是不是有意的,她的衣着与发型与郝思嘉十分相似。
没有刘海,头发全部梳到脑后,高高扎成一个马尾辫,发梢是栗棕色的,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上衣是宽松的棉布长袖T恤衫,下面穿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短裤,脚上是一双高帮帆布鞋。
陶子她现在是一个大姑娘了。
这个形象如同地震一样撼动了春晓心底尘封的记忆。
郝思嘉,她第一次见郝思嘉,她就是这样的打扮。那时候的郝思嘉多么美丽,多么耀眼,就连弯弯上翘的嘴角都旋着骄傲与自信。春晓曾经撞见过她独自在舞蹈室里跳舞,明亮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耀在她的身上,她舞动起来那么轻灵,像是一片羽毛。
现在,她的灵魂像是在陶子身上延续。
陶子在人的搀扶下转身往春晓所站的方向走来,春晓慌忙躲进暗影里,生怕一个不小心,陶子发现了她。
陶子在院子边缘慢吞吞地走着,虽然姿势不太美观,但是比从前一直坐在轮椅上好多了。
“太棒了,陶子,今天表现真好!”搀扶着陶子的护工赞叹说。
陶子温和地笑着,那笑容像极了陶渊源。春晓的心微微一动,兄妹俩相像的地方还是不少的,尤其是笑容,这略带纯真的笑容永远都令春晓着迷,可是她无法想象,在这无辜的笑容背后暗藏多深的悬崖。
他们俩越走越近了,春晓蹲在了灌木丛后面,听着身后少女与护工的交谈,一不留神,背包滑落在地上。
“谁在那里?”陶子问。
春晓没有回答,一动也不动。
“可能是流浪猫吧,前几天我还在院子见过几只。”护工轻轻地对陶子说,“咱们到人多的地方去吧。”
“嗯。”陶子乖巧地答应了。
几分钟后,春晓从灌木丛后探出头,他们俩已经走远,汇入了草地上的人群中间。
春晓瘫坐在地上,在这无限美好的春光里不禁忧伤起来。一只鸟儿落在春晓的身边,好奇地探着头,左顾右盼。
她拿出一支笔和一个记事本,撕下一页,在上面唰唰地写了起来。
她写道,“郝思嘉,你不用等了,他和她,他们都不再需要你了,去找自己新的生活吧。”
那只鸟儿从地面上跃起,直直地冲向一望无际的朗朗晴天。